翌日清晨,孫凌還在書房隨便翻看的時候,範思恩和章欣羽兩人匆匆進來,臉上酒意全消。其實若非昨日那兩人實在是太過高興,修道之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喝醉?只是他們但求一醉而已。放浪過後,自然還需迴歸平靜。章欣羽現如今乃是魯縣私塾唯一的先生,是以稍加準備後便去了前院私塾,只留範思恩一人在書房陪着孫凌,至於薛雪兒和虎妞,兩人商量着出去轉轉,虎妞玩心大過一切,反正孫凌還有些事要請教範思恩,她便得了一上午的空閒,當然這是她自己說的,在孫凌看來,她每日都是空閒。
與範思恩對坐相談,孫凌將心中疑問盡數道出,包括魂蠱、魔宗的影子乃至西方小世界的各項事宜,可惜範思恩所知有限,其中大部分爲孫凌已經在其他途經得知的所謂“修界傳聞”,是以併爲得到什麼有意義的東西。最後孫凌與之談起了最爲迫在眉睫的事情,那便是自己的浩氣長舒所需要的扇法。
說帶這裡範思恩猛然站了起來,一邊拍着額頭一邊懊惱的說道:“喝酒過萬誤事,誤事啊!”說着範思恩在書架上取出一張字帖遞與孫凌道:“這是上次老師來此留在這裡的,他曾說因爲某種原因致使你暫時並不能使用自己的本命法寶,但隨着修爲提升,總有一天能自由運用。修界用扇之人甚少,俗世以扇爲兵刃者也是鳳毛麟角,此卷雖短,只有數字,但卻是遠古一位世俗用扇大家所留,希望對你會有所幫助。”
孫凌深處雙手恭敬的結果字帖,心中充斥着對孔皓飛的感激之情,恩師如父,老師即便身在昆虛,亦不忘爲自己安排好一切,可自己呢?對於老師交代的唯一一件事,尋找魔宗尚沒有一絲線索,孫凌心中甚愧。
“師恩浩瀚,銘記在心便是了,將來修有所成,學以致用便是報答恩師最好的方法。好啦快看看吧,莫要辜負了老師一片苦心。”範思恩在一旁催促道。
孫凌點點頭,而後凝神靜氣,將那捲字帖平置於書桌之上,緩緩展開。字帖既無卷首,也無卷尾,更沒有落款,只在紙張的中間方方正正的寫着幾個大字:合爲筆,展如刀。
“就這麼簡單?”範思恩感到十分奇怪,按理說孔皓飛專門留給孫凌的東西,定不會這麼平凡啊,正想着,範思恩感到一股與自己所修五常正氣頗爲相似又有些不同的氣息猛地爆裂開來。待其凝神細看,只見孫凌靜靜立於書案前,雙眼空洞的望着桌上字帖,而在其身前,那捲字帖的上方,不知何處竟出現了一把繚繞着淡淡紫色煙氳的摺扇。那摺扇已經打開,扇面上山川隱於雲霧之中,根據那不時閃過的大字,範思恩知道了原來這柄摺扇就是孫凌的本命法寶——浩氣長舒。
在說孫凌,在其打開字帖的一瞬,他便“感知”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說是感知到了也許並不明確,只是孫凌隱
隱覺得合爲筆,展如刀六個字想要說明的意思似乎很簡單,又好像很複雜,正當他仔細琢磨時,心神竟不由自主的被牽引到了那字帖所寫的六個字上,而這時,六個漢字不再是普通的字,在懵懵懂懂之間,孫凌好像又看到了浩氣長舒,這感覺就好似在冰絨洞中他恍惚看到那個頭頂有云,雲中有書,書上有樹的神秘老者一般。
扇者,非兵,卻可爲兵。合爲筆,展如刀。扇分文武,筆從文,刀行戎,殺心者須用扇如筆,仁心者可展扇爲刀!
“小師弟,你說什麼?”範思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讓孫凌心神一震,從那種懵懵懂懂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
“小師弟,你剛說什麼?什麼扇者,非兵,筆從文,刀行戎之類的?而且你剛纔好生奇怪,就好像……嗯……”範思恩頓了一下,“就好像神遊去了一般。”
孫凌此時才明白原來之前那一段話竟是出自自己之口,如此可知,寫下這卷字帖的用扇大家定不是什麼世俗凡人,最起碼在用扇這點,其人已經入道。孫凌向範思恩笑笑併爲回答什麼,而是輕輕閉上雙眼,此時那段文字有如夜空星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孫凌的識海之內。
孫凌此時右掌平攤,其面前的浩氣長舒便詭異的消失不見而後以合起的姿態出現在其右手中。孫凌以扇代筆,在那捲字帖上重新描繪了一下“合爲筆”三個字,在其收筆之後,字帖上的三個字緩緩淡去,不留一絲痕跡。一瞬間,範思恩感知到浩氣長舒上面殺氣大增,有如實質。而在孫凌收筆之後,殺氣蕩然無存,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繼而孫凌抖腕將浩氣長舒展開,以扇面邊緣爲刀刃,斬向“展如刀”三個字。範思恩只聽一聲破空聲,自己心中好似什麼東西被斬裂了一般,心中難受至極,而那字帖絲毫無損,但是字帖中僅剩的“展如刀”三個字卻好似被利刃從當中斬斷一般,每個字的中間都出現了一條裂痕,而後裂痕逐漸擴大,最終“展如刀”三字亦消失不見。此時範思恩心中痛苦也隨之消失,如此情形令範思恩目瞪口呆,同爲修者,他在驚異的同時又對小師弟產生了深深的羨慕和祝福之意,因爲從孫凌嘴角間稍稍露出的笑意範思恩便知道,自己這位小師弟定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好處。
“恭喜小師弟,”範思恩滿臉欣喜的說道,早在數十年前,他得知自己此生無緣化虛的一刻起,範思恩便將自己心中所期望之事寄託在了同門身上,此時見孫凌收穫頗豐,修爲再漲,心中歡喜堪比孔皓飛。
“多謝師兄,多虧了老師和師兄,我才能找到使用浩氣長舒的合適的gongfa,”說着孫凌將書案上的只剩下白紙一張的字帖重新捲了起來,遞給範思恩。“留下這卷字帖的前輩定是入道高人,可惜他並未留下落款,即便是道謝也無從查起。我以後要行走各
地,是以這卷承載了前輩‘道’的字帖,還望師兄保管起來,也算是我對前輩的尊重。”
“理當如此,”範思恩接過那捲字帖,妥善保管起來。
其實孫凌知道,自己後來得到字帖上所蘊含的“道”意,乃是用了取巧的方法,如今的他雖然經歷過十年煉心,也算得上是修德有成,但要做到以殺心執筆,以仁心掌刀還不現實,是以剛纔孫凌以浩氣長舒爲筆,描繪“合爲筆”三個字時,心中所想的乃是自己當初在魔影宗被師傅當作爐鼎煉化時的情景,當時他心中恨意滔天,將整個魔影宗滅門的心思都有,可謂殺心大起,殺意凜然。而當其以扇面爲刃,斬斷“展如刀”三個字時,心中所想並不是自己內心的感受,而是當年在荒原,孫凌大戰萬仙樓弟子幾近入魔之時,薛雪兒以雪刃射出一箭時的感受,那悽苦的表情和淚水深深的映在孫凌心底,讓他知曉即便是爲了救自己,薛雪兒當初射出那一箭心中懷的是怎樣的情感。
孫凌知道,認真說來,字帖上的“殺”和“仁”與自己之前心中所存的感受並不一樣,殺者,乃是殺可殺之人,應殺之人,而不是殺所恨之人。仁者,乃是愛天下之人,而不是愛所愛之人,如同佛家殺一人可救千萬人一般。但是孫凌此時併爲達到這般心境,是以只能先用取巧的方法學會浩氣長舒的使用,至於心境,則只能在將來漫長的修道過程中慢慢領悟提升了。
臨近中午,薛雪兒和虎妞回到私塾,孫凌將孔皓飛留字帖一事細細說與二人聽,二人自然也是滿心歡喜,只不過虎妞高興之餘還不忘損上兩句“狗屎運,傻人有傻福”什麼的。當然,字帖作者並非遠古之人,是以虎妞並不認識,甚至連聽也未聽過,所以孫凌只能將謝意留在心中。
此番前來魯縣,孫凌主要是想見一見自己的同門師兄,雖然只見到了兩位,但孫凌已經心滿意足,至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這對於在魔影宗失去了愛護自己的師兄又因故與諸葛知秋和風鈴兒分離了那麼長時間的孫凌來說,已經感到莫大幸福了。所以孫凌決定提早回去和衛子軒三人回合,不只因爲他得到了浩氣長舒的使用方法,需要多加練習,更因爲孫凌知道了自己承載了師兄們,乃至整個儒家的夢想,所以他必須爭分奪秒般的努力。兩位師兄也知孫凌心中所想,自然不會苦苦挽留,只是交待了遇事隨時可來魯縣尋求支援外,便目送三人離開。
出於對師兄們的尊敬,孫凌三人開始打算步行出了魯縣方駕雲而去,只是三人剛走不遠,虎妞突然臉色一變,嘟囔了一聲:“快走,莫讓人纏住。”便不由分說,拉起孫凌和薛雪兒騰空而去。
數個呼吸後,一個身形婀娜的女子出現在三人騰空的地方,她四下望了望似乎想找什麼卻沒找到,只能狠狠跺了跺腳,轉身向着濟寧城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