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軒也很憤怒,但是他沒有孫凌那種冰冷入骨的殺意,因爲他搞不清真正讓孫凌產生殺意的是那遍地殘屍,還是薛雪兒那傷心欲絕的面容,亦或兩者皆有?
雖然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股難以發泄的怒火,都想將罪魁禍首碎屍萬段,但是找不到作案之人一切就是空談。衆人自北方而來,案發地點不過在荒原以南百里處,是以那作案之人可能往東、南、西三個方向而去。
“虎妞你猜我們應該往那邊追?”衛子軒跟大家說小孩的直覺是最準確的,所以要虎妞來決定。
顯然虎妞對他的說辭十分不滿,一把就蘿蔔大錘抽了出來:“小子,其實小爺比你要大很多,別不信,來咱倆練練!”
二人一如往日那樣,努力讓氣氛輕鬆一些。而關於追捕的放心,孫凌心中已有了定論。
草原部落民風彪悍,爲了草地,牛羊,以至勞力、女人等都會常年征戰。而祭煉魂蠱所需的乃是數萬,乃是數十萬,數百萬的陰魂,是以草原哪裡有戰爭,魂蠱就可能出現在哪。雖說草原信息不是很靈通,但是兩個部落交戰這種大事,還是很容易就能打聽出來的,是以孫凌決定隨便找個人,打聽一下正在交戰的部落,再同衆人趕過去。
當下孫凌就決定繼續南行,因爲南面的土地最爲肥沃,是部落的必爭之地。於是在衛子軒“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懶得說,”這樣的嘟囔中,五人繼續南行。薛雪兒也在孫凌的一番安慰下平靜下來,只是有時會一聲不響的掉幾滴眼淚。
拋開孫凌五人不談,此時前往北海的修士大都踏上了歸路,昆玉瑞更是回到了化形門,而與他走在一起的卻不是葛雲天,竟是孫凌有過數面之緣的毒谷門人——諸葛彥!
與此同時,極西之地傳來陣陣誦經聲。一行數十人皆僧衣赤腳,雙手合十,一邊誦經,一邊向東而來,路上更是行善救人,大有一副度盡天下悲苦人的態勢。此事瞬間傳遍整個修界,梵音禪唱,金光蔽日,隱匿萬年的佛宗,回來了!
“情況如何?”說話的人一襲黑衣,赫然是不久前趁着草原部落交戰,伏擊雙方的那個人。
“公冶亮死了,其他人什麼都沒找到。”另一個聲音響起,此人裝扮竟然也是神隱府裝扮。
“嗯,我會轉告他的,另外我把你的身份告訴他了,如有必要,他會聯繫你的。”草原殘屍的作案之人說道。
另一個人沒有說話,只是快速退至黑暗中,消失不見。
那作案之人簡單裝扮了一下,不多時竟變成一個商人,拉着的兩匹馬身上掛滿了毛皮奶酒等草原特產。若孫凌在這裡定會認出此人竟是樂城魂蠱一事中,被葛雲飛親手押回昆虛的樂城城守——葛亮。
“啊,塞百奴,我是神州來的商人,第一次來草原做生意,”葛亮邊說邊用手不停的比劃着,“請問附近有沒有起了衝突的部落,鄙人想避開他們……”
掩埋完最後一具屍體,孫凌又小心的擦淨身上的每一絲血跡,然後才向數裡外的衛子軒他們走
去。這是第三個戰場了,情況與五人見到的第一個一樣,慘烈,混亂,且沒有陰魂。
“如何?”衛子軒見孫凌回來,開口問道。
孫凌瞅了一眼薛雪兒,自從那天薛雪兒痛哭之後,孫凌便不再讓其他四人中的任何一個接近戰場,所有掩埋屍體,尋找線索的事情,孫凌都堅持一個人完成。
“看情況戰爭結束不過半天而已,下一次就可以追上他了。”說着孫凌掃視衆人一眼,“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追蹤魂蠱的事就此作罷。”
見孫凌說的如此鄭重,衆人不由得產生了一絲不安。
“下一次,只能我一個人上戰場,你們必須在遠處等着,等我抓住那個修界的敗類,自會與你們回合。”孫凌一字一頓的說。
“你開玩笑。”
“這怎麼行。”
……
“不要吵,”孫凌低吼了一句,“你們誰能保證不受魂蠱的影響?保證同伴間不會兵刃相向?別忘了,那些人多是被自己身邊的人殺死的!”
“我們會受到魂蠱影響,難道你保證不會?”衛子軒一臉嘲諷。
“對,我保證不會,”孫凌斬釘截鐵的說。“你也不行,你知道不是因爲五常正氣的原因。”孫凌見薛雪兒想要張嘴說話,便直接打斷了她。
“好啦好啦,到時候再說。”衛子軒擺擺手,臉上的表情與虎妞一樣不讓人放心。
“衛子軒,我警告你,我不想殺你!”孫凌用手按着虎妞的頭,盯着衛子軒說道。
“切,你有那本事?”
“不是有沒有本事,是不想與你生死相搏。”衆人只有孫凌感受過魂蠱對人的影響,此刻他只能儘量讓其他人重視起來。
“好啦好啦,給你一盞茶的時間,時間到了我們就上了。”衛子軒還在打價還價。
“隨你,不過我要是不行,你們來多少人也只是送死而已。”見無法完全說服他們,孫凌只能放棄,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再次警告了衆人一句。
廣闊無垠的草原一望無際,點綴着稀落的矮木。微風從遠處吹來,夾雜着清新的草香將廝殺聲送入孫凌五人的耳蝸。
“你們在這裡等着吧,等廝殺聲沒了,再過一盞茶的時間才能過去。”孫凌叮囑了衆人一句,將身子伏低,然後貼着草面朝着傳來廝殺聲的方向急奔而去。
其實對付魂蠱,孫凌並沒有把握,經過與萬仙樓弟子的一戰,他已經不能確定自己遇到魂蠱時,陰邪之氣會幫助自己還是會推自己入魔了。但是自己可以賭一把,而其他人在孫凌看來,連賭的機會也沒有。
漸漸的靠近戰場,孫凌放緩了腳步,慢慢向着戰場移動。
兩方軍隊的戰士都已經發狂了,混戰不斷,且不死不休。即便是親手埋葬了一萬多的殘屍的孫凌,還是以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着遠處的慘劇。雖然他早已經不忍直視,但是他卻不能移開目光,因爲持有魂蠱的那個人還沒有出現。
孫凌深呼吸幾次,努力讓
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再次緩緩的向戰場靠近。突然孫凌面色一紅,他急忙用手捂住口鼻,鮮血從指縫中噴出,滴在孫凌身下的青青綠草上。
就是這種感覺,煩躁,憤怒,想要發泄,想要殺戮。一瞬間,孫凌就明白,自己已經踏入被魂蠱影響的範圍了。
孫凌急忙以五常之氣壓下心中的種種不適,雖然效果不好,但還是起了一些作用。出來啊,出來啊,孫凌心下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頭上更是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可是他期待的陰邪之氣還是沒有蹤影,彷彿一開始就不存在一樣。
拜託了,浩氣長舒,就算你要鎮壓,今天這種情況還是希望你放出一點陰邪之氣來,放出一點就夠。眼見心神就快崩潰了,孫凌竟然開始向體內的浩氣長舒祈禱起來。
浩氣長舒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給孫凌面子,陰邪之氣也沒有出現,但孫凌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將用於鎮壓心神震動的五常之氣全部散去了。於此同時,隱匿許久的陰邪之氣冒了出來,一切如當年,好似傾盆大雨般澆熄了所有瘋狂的火苗,孫凌攥了一下拳,賭對了。
最難纏的問題解決了,孫凌又向着戰場靠近了一點,然後一動不動的伏在草裡,等着那個人出現。
慘烈的廝殺漸漸接近尾聲,血腥味濃的讓孫凌感覺好像泡在血池裡一樣,他只能用手死死的按住胃部,防止它抽搐時讓自己發出乾嘔聲。孫凌此時藉助陰邪之氣來降低魂蠱對自己的影響,所以不能動用五常之氣,因爲兩者是死對頭。
此時的孫凌於世俗人並無區別,所以他只能忍着,忍到那個人收起魂蠱,準備離開這裡的一刻,再出其不意的偷襲。也只有那一刻,孫凌才能運用五常之氣,否則在他動用五常之氣的一瞬間,陰邪之氣便會重新隱匿起來,他也會被魂蠱所控制。
至於偷襲是不是君子所爲?有沒有違背儒修的處世法則?孫凌一點都不在乎,因爲他覺得,那人比畜生還不如,沒有理由將對於人的種種禮儀、道德規範用在他身上。
廝殺聲漸去,但是戰場那邊還是會傳來一些細微的呻吟聲,孫凌知道,是那些尚未斷氣的殘屍。呻吟聲很小,孫凌距離戰場不過幾十米,也只能依稀聽到。所以孫凌焦急起來,因爲廝殺聲停止後,再過一盞茶的時間薛雪兒他們就會過來,如果到時候那人依舊沒有現身,四人危矣!
出來啊,出來啊,孫凌默唸,此時他呼喚的卻是持有魂蠱的那個人。
彷彿迴應孫凌的期待,一個一身黑衣,且面覆黑布的身影自戰場北面站起身來,此時孫凌伏在戰場東面,與之相距近百米。
“竟然是神隱府的人!”孫凌咬了咬牙。只見那人站起身後,兩個飛縱躍至戰場中,然後從地上撿起一個紫黑色匣子。
魂蠱!孫凌一眼就認出那是魂蠱,只是不知那人是何時悄悄將魂蠱祭入戰場中的。此時孫凌又見那人一手託着魂蠱,一手結印,頓時無數灰色的氣體盤旋着被吸入魂蠱內,灰氣中慘死的靈魂不停的哀嚎,面容依稀可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