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寧靜

有了玄燁的特殊照護, 三個月裡樂薇一直在翊坤宮安心的養傷,除了指定爲惠妃診脈的太醫徐仁心,沒有任何人可以進翊坤宮一步。

紫禁城中三個月足以發生許多事。先是皇后鈕祜祿氏驚了胎氣, 四個多月的身子沒了, 繼而一病不起, 難以理事, 後宮事務大部分交給貴妃佟佳氏打理;鍾粹宮的貴人衛氏懷孕, 晉爲衛嬪;太皇太后得知惠妃抱病一事的真相,勃然大怒,但卻雷聲大雨點小, 不了了之;惠妃尚在病中,綠頭牌卻已重新上了敬事房, 皇上居然不顧太皇太后的面子, 時不時的翻牌子, 只是惠妃身體未復,侍寢是不能的, 但玄燁卻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時常留宿翊坤宮了。

這一年皇室渡過了一個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裡波濤詭譎的一個新年,而樂薇也因爲獨居翊坤宮養病錯過了她來到清朝後的第一個春節。

樂薇雖然還在養病,其實她早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玄燁不放心, 嚴令着她要養足三個月。這三個月來, 各種名貴補品吃得她都要吐了, 明知再怎麼吃藥也改變不了她不能懷孕的現狀, 可也不忍辜負玄燁一片好心, 耐着性子天天喝藥,雖然於改變體質做了些無用功, 卻也把自己養得白裡透紅,氣色大好。

她雖然呆在自己宮裡,甚少出去,可是每日仍然會叫來宮裡掌事的太監問一下後宮裡發生的事情。鈕祜祿氏流產,樂薇猜想或多或少與自己有些關係,但自己已經叮囑玄燁不要去責怪鈕祜祿氏,而且他也不是那樣是非不分明的人,好好兒的她怎麼又流產了呢?

尤其讓她擔憂的是玄燁和太皇太后之間微妙的關係。眼前的處境,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和太皇太后較上了勁,雖然明面上太皇太后暫時退讓了,可是樂薇知道像她這樣一個大權在握數十年,居高臨下慣了的人是決不可能這樣就善罷甘休的,她現在退讓,只不過是不想明着跟玄燁鬥氣,撕破了臉罷了。何況玄燁一向敬重太皇太后,幼年喪父喪母的他,皇祖母是他唯一的親人,樂薇怎麼忍心因爲自己讓他和自己唯一的親人鬧得這樣僵?

她想她必須要做點什麼了。就算鈕祜祿氏,她也不願意她這樣自苦,作爲玄燁的皇后,她爲他付出不可謂不多,愛屋及烏,樂薇也不願她因此而受牽連。她自己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立場爲玄燁打理好偌大一個後宮,玄燁需要她這樣一個皇后,因此樂薇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幫着他扶持皇后,這樣也算分擔了他的一些煩擾不是?

徐仁心一如既往的爲樂薇診了脈,“徐太醫,我的傷已無礙了吧?今兒三月期滿,我可以出宮了麼?”樂薇微微笑着。

“娘娘的傷早已無礙,這次意外小產經過臣悉心調理對身體也沒有留下隱患。只是……”徐仁心蹙眉,這位惠妃娘娘的體質真不是一般的陰寒啊,幾個月的補劑吃下去,猶如石牛入大海了一般,一點影響也沒見着。他醫術學貫古今,自認爲天下無他不能斷之症,可是樂薇這身體就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正常人體質陰寒至此,早就夭折了,就算家裡大富,每日裡上好人蔘鹿茸的養着,也斷活不到成年。可是眼前這位惠妃娘娘卻不僅上好的活着,而且除了這次受傷之外,平日裡幾乎不用吃藥,更沒有任何寒症的外在表現。月事如常,除了難孕外,幾乎和常人一樣,徐仁心不禁對樂薇的身體起了極大的好奇心,盼望長久的替她診脈下去,好好研究一番。

樂薇察言觀色,見徐仁心似有難言之隱,便道:“徐太醫爲何欲言又止?”忽然明悟,笑道:“莫非爲着調理本宮身體的事?勞太醫費心了,只是本宮這身子心裡有數,早就不抱指望了。正好也告知太醫,日後不必費心爲我熬製這些補品了,都是上好的名貴藥材,每日這麼吃下去也是一筆不菲的用度,逾制不說,皇上現在到處愁着用銀子,何必在我身上浪費呢?以後太醫就熬些尋常養顏滋潤的湯藥來就成了,皇上要是問起,本宮來應對就是。你看如何呢,徐太醫?”

惠妃溫婉得體的問來,徐仁心連忙應道:“是。”總卻又覺得心癢難耐,樂薇的身體越是難調治,卻越激起他的好勝之心,躊躇着欲言又止。樂薇見他似有話說,奇道:“徐太醫有話就說吧,這幾個月多承你費心,有什麼何必跟本宮見外呢?但說無妨,只要本宮能幫的上的,本宮自然盡力。”

徐仁心聽見這話,橫了橫心,鼓足勇氣道:“娘娘的體質,實乃臣行醫多年從來未見,臣斗膽請娘娘容臣繼續爲娘娘調理身子,若不能盡力一試,臣只怕終生抱憾。”

樂薇聞言啞然,心裡不免有些好笑,心想這個徐仁心倒是跟自己這身子犯上了倔,可她這身子卻非□□凡胎,得自天地靈果,人間尋常的藥石,哪裡能有用?但他一番求知之心,樂薇倒也不忍拂了,因此便道:“那就由着你吧,本宮自會跟皇上說,日後要你來請平安脈,你只管照舊過來便是。”

徐仁心聞言大喜,這才退去。樂薇這才吩咐芝蘭帶上了幾樣適合女子產後補身的名貴藥材去坤寧宮探望皇后。

通傳的宮女正是采芹,見是惠妃,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樂薇也不去理她,隨着她進了坤寧宮正房寢宮。坤寧宮大氣莊嚴,處處透着尊榮富貴,但論起精緻溫馨,是遠不如翊坤宮的了。

鈕祜祿氏挽着一頭青絲,臉色蒼白的倚在榻上,冷冷的看着養了幾月氣色大好的惠妃納喇氏。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臣妾聽聞娘娘鳳體違和,前陣子因皇上嚴旨不許臣妾出宮,因此沒能及時來看娘娘,來的晚了,請娘娘不要見怪。”說着吩咐芝蘭將準備的禮品交給采芹,采芹看也沒看,隨手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惠妃多禮了。皇上心疼你的身子,不讓你出宮也是要你安心養病的意思。那是皇上待你的一片心,旁人縱求也求不來的,本宮又豈敢見怪?”鈕祜祿氏病中虛弱,說話有些中氣不足,但詞鋒中的尖銳仍然是明顯的。她不歡迎樂薇。

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樂薇沉默了半晌,看着病容綺倦的皇后,忽然開口道:“我那孩子沒了,是命中註定,我並不怪你。皇后娘娘何必自苦一至於此?憂心焦慮以致龍胎不穩,滑胎後又不肯安心養身,娘娘,你若不好好顧惜自己,可叫皇上往後倚仗誰呢?這麼大一個後宮,難道您忍心要讓皇上自己費心來處理嗎?”私下問了徐仁心皇后的病況,因此也就知道了皇后臥病不起的前因後果。

鈕祜祿氏聞言,冷硬的笑容忽然一頓,她聽得出來惠妃這番話裡透着的全是真心真意,她的眼神也不像作僞,一時間心裡猶如打翻了五味瓶。自從惠妃在她的宮裡流產之後,她就心緒難寧,雖然皇上沒有一句怨懟她的話,她捫心自問,自己當初那樣處理雖完全出於維護皇家聲譽之心,可若那個犯事的不是曾經專寵一月的惠妃,不是至今仍然在皇上心坎上的惠妃,她是不是不會那樣急躁,是不是不會一意孤行的不肯通知皇上?隱隱的她覺得自己有虧婦德之不妒。作爲皇后,母儀天下,是天下臣民的典範,她出身高貴顯赫的鈕祜祿家族,與赫舍裡一同進宮,卻因爲當時形勢皇家需要藉助輔政大臣索尼的力量,立了赫舍裡做皇后,這是她一直不甘心的。誰知道赫舍裡命薄,三十不到的年紀便撒手去了,後位終究到了自己手上,雖然,晚了十幾年。

因此從接過皇后金冊的那一天,她就對自己下了狠心:務必事事做到最好,赫舍裡賢名在外,她要超過,就必須比她做得更好。因此她幾乎磨滅了自己作爲一個女人的本性,從不妒忌後宮任何一位嬪妃,不論那個嬪妃有多得寵,從不跟玄燁作任何非分的要求,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看護着他的後宮,如同待自己的姐妹手足一般待後宮的嬪妃,視所有皇子公主如同己出,萬般愛護。孝敬太皇太后,她無微不至,打點玄燁起居,她事無鉅細親自操持;教育皇家子女,勞心勞力,心力交瘁……而所有這一切,她耗盡心力才如此完美的一切竟在一夕之間,一念之間,全毀於眼前這個納喇氏,惠妃!

教她怎甘心啊,怎不恨啊!

樂薇看着皇后的眼神變幻不定,最終卻怨毒地盯住了自己:“你沒怪我,皇上也沒怪過我,太皇太后更不曾怪我!可是,我怪我自己!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能犯錯?要不是你,我的皇后之路會從頭到尾都是完美輝煌的!可是就因爲你——我再也不能做到完美了!”

樂薇心頭大震,她萬沒想到鈕祜祿氏對自己嚴格要求到了這個地步,竟不容自己有一絲一毫的過失,深吸了一口氣,樂薇勸道:“皇后娘娘,您何必如此呢?這次的事情,除了皇上、太皇太后、以及您和我之外,並無別人知曉,千年史書留筆,也不會有隻言片語。您何須說犯錯呢?您犯了什麼錯?不記檔是皇上自己的意思,沒留意有了身孕是我自己的過失,您只是盡分內之事,維護皇上的體面罷了,又有什麼錯呢?把心放寬些,把身體養好了,皇上還需要你呢。”

鈕祜祿氏冷笑起來:“史書留筆?你以爲我就是爲了史書上那幾個字嗎”話鋒一轉,到了玄燁身上:“皇上如此待你,想必你也是很愛皇上的了?”

樂薇不知她爲何這樣問,點了點頭:“是的,我愛他勝過愛我自己的生命。”鈕祜祿氏容色清冷:“可你知道我有多愛他嗎?苛求完美,是爲了他,不是爲了我自己的虛名!早就知道,我做不了他一生最愛的女人,可我卻想做到他一生最好的皇后!這是我剩下的僅有的一點夢想了……”鈕祜祿一向莊嚴自持的語聲忽然變得有些蕭索:“可是現在你卻把我最後的這一點夢想也幻滅了……”

樂薇看着她冷冰冰的瞳仁,透出的那種灰心絕望讓她有種強烈的不安,她打斷了她:“你愛他,那就振作起來,爲他看好這座後宮!”鈕祜祿氏轉動眸子,看着樂薇,卻似沒看着她,有些茫然的道:“是嗎?他還會需要我嗎?”

樂薇拉着她的手,堅定的道:“需要!振作起來,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刻,站在他的身後,守好他的家,你就是他最完美的皇后!”

鈕祜祿氏聽見樂薇說的“守好他的家,你就是他最完美的皇后”,眼前一亮,似乎有了些生氣,轉頭看着樂薇,有好半天時間,幽幽道:“你果然是愛他的。”

56.圍獵79.神秘汗34.開店80.危機101.再見葛爾丹(上)91.復生23.晉封17.因果31.賄賂108.還陽45.擡旗53.出行87.收徒10.招魂(下)12.等待39.誤會96.明珠的結局1.相遇50.體元衣莊84.遊魂27.試探69.一念86.西藏6.掉包30.帝后22.小元子35.紅妝24.曹寅27.試探12.等待86.西藏1.相遇39.誤會13.秀女16.重逢56.圍獵46.常寧90.契約106.皇子們21.見面88.又是惠妃84.遊魂68.飲水詞13.秀女25.面具29.死不了79.神秘汗17.因果14.秀女(下)10.招魂(下)93.木蘭27.試探43.相府8.早戀8.早戀84.遊魂24.曹寅107.蝴蝶泉邊68.飲水詞29.死不了1.相遇18.蘭薇52.春意濃3.招魂(上)88.又是惠妃71.寧靜35.紅妝4.遇見71.寧靜25.面具19.身份9.離別85.真心80.危機73.移宮99.江南煙雨89.拜師26.寵幸34.開店52.春意濃58.入宮87.收徒25.面具30.帝后97.木蘭秋荻84.遊魂93.木蘭104.天賜的命運30.帝后19.身份27.試探110.回到北京15.尋覓47.交友32.京城64.人情57.求婚38.巧遇18.蘭薇
56.圍獵79.神秘汗34.開店80.危機101.再見葛爾丹(上)91.復生23.晉封17.因果31.賄賂108.還陽45.擡旗53.出行87.收徒10.招魂(下)12.等待39.誤會96.明珠的結局1.相遇50.體元衣莊84.遊魂27.試探69.一念86.西藏6.掉包30.帝后22.小元子35.紅妝24.曹寅27.試探12.等待86.西藏1.相遇39.誤會13.秀女16.重逢56.圍獵46.常寧90.契約106.皇子們21.見面88.又是惠妃84.遊魂68.飲水詞13.秀女25.面具29.死不了79.神秘汗17.因果14.秀女(下)10.招魂(下)93.木蘭27.試探43.相府8.早戀8.早戀84.遊魂24.曹寅107.蝴蝶泉邊68.飲水詞29.死不了1.相遇18.蘭薇52.春意濃3.招魂(上)88.又是惠妃71.寧靜35.紅妝4.遇見71.寧靜25.面具19.身份9.離別85.真心80.危機73.移宮99.江南煙雨89.拜師26.寵幸34.開店52.春意濃58.入宮87.收徒25.面具30.帝后97.木蘭秋荻84.遊魂93.木蘭104.天賜的命運30.帝后19.身份27.試探110.回到北京15.尋覓47.交友32.京城64.人情57.求婚38.巧遇18.蘭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