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娃娃手感不錯……”譚振扯開黑色塑料袋瞟了一眼,拇指揪着露出來的一小節腳趾捏了捏,再看看娃娃的樣貌,突然又皺起了眉,“就是這面相老成了點啊?”
鄧小仙翻白眼,一邊整理打氣管一邊抖出一個皮囊,說:“你懂什麼,這都是情趣。”
“嘿。”譚振看他那副認真的模樣,覺得好笑,不再廢話轉身去了浴室。
看到前一夜被丟棄在浴臺上的浴巾,他心裡突然緊了一下,想起莫名其妙變透明的那陣心慌,連忙去看自己的胳膊和腿。
“嘖!”他懊惱地靠上浴室門板,之前和那蘇總玩的激烈,加上這一段時間確實有點疲勞,完事兒之後居然就那麼睡了,忘了檢查自己到底還有沒有變成透明的。
算了——他返回臥室,換下牀單悄悄抱進浴室洗——就當是做了一個夢吧,這種事兒說出去誰信呢。
晚上,譚振和往日一樣,去了“地宮”上班。
地宮雖然聽着挺瘮人的,感覺像是一個搞神秘活動,甚至殯葬服務的地下組織,其實就是一個夜總會。
和充斥在城市夜晚霓虹裡的任何一家夜店沒什麼不同。
譚振在這兒工作,表面上是陪酒,其實別的也幹,只要能來錢,他基本上算是個沒什麼底線的人。
“譚哥!”
門口一溜剛成年的小子,見了譚振都點頭哈腰的。這地方誰是頭牌誰就是明星,大家都想跟着沾沾喜氣。
然而譚振沒什麼架子,笑嘻嘻地拍拍大夥兒的肩膀,順帶着掐了掐最後那一位新來的小臉蛋兒:“加油哦。”
通過幽藍色的長廊,譚振短暫停留在自己的照片前,看着三年前那笑容燦爛的自己,微微勾了勾嘴角。
他覺得這幾年自己的變化還是挺大的,總在這裡放着以前的照片兒,就像是在做虛假宣傳,心裡挺不安的。
一路上,總有男孩女孩,朝氣蓬勃地衝他打着招呼,他自然也以禮回人。
到了更衣室,他脫下寬鬆的T恤,穿上剪裁得當凸顯身形的深紫色西服,對着鏡子在頭髮上噴上些髮膠再抓一抓,等一切妥帖才準備正式開始一天的工作。
“ ‘休假’回來了啊?”領班莉姐靠着門框點燃指尖的香菸,看着譚振似有不滿。
“是,”譚振走上前俯身攔住莉姐的腰,拿側挎頂了下對方的腰線,“給你帶禮物了喲。”
“呵,”莉姐假裝不屑,猛吸口煙吐在譚振的臉上,又問,“什麼?”
譚振被煙氣薰得眯上了眼睛,但一點兒沒有不悅的表情,反而笑得很諂媚。
他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掏出個小巧的禮盒,暗藍色的絨布面,金色的燙金logo,精緻又奪目,一看包裝就知道價格不菲。
莉姐看譚振拇指輕彈,盒蓋上翻,露出一對可愛的粉鑽耳釘,連忙把盒子奪過來塞進了腰間的暗兜。
“算你還有點兒良心!”莉姐又吐出一個菸圈,似笑非笑地轉身走了。
打發掉自己的頂頭上司,譚振長出口氣,心想,媽的老子賺的那點兒錢還不夠給這些姑奶奶交稅的。
他已經有半個月沒出現在地宮裡,相熟的老顧客,無論男男女女,見了面總是很親熱地上來聊幾句,這捏捏那揉揉,舉止輕浮蕩漾。
譚振穿行在夜店放縱撒歡的人羣中宛如一條飢渴已久的魚兒,大口地吸收着養分。
突然,他覺得肩頭被人猛地裹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推着自己往人羣外擠。
他根本來不及看對方的臉,就覺得那人身上的氣味很熟悉,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等他們徹底遠離了人羣,隔音門從身後合上,譚振才得空回過頭來看個明白。
原來是蘇總……
“你……”譚振剛一開口就被蘇朗堵住了嘴巴。
“我有事兒找你,走,跟我去對面的咖啡店裡說話。”蘇朗語畢,緩緩鬆開捂着譚振的手掌,拇指卻偷偷地摸了下對方眼角的那顆淚痣。
“嗨,什麼事兒啊,用得着這麼神神秘秘的嘛……”譚振嘴上抱怨,腳底下卻跟着蘇朗跟得緊,以至於到了街上連川流的車輛都沒等,就橫衝直撞地過了馬路。
地宮對面的咖啡店在這開了很多年,進到店裡面譚振倒顯得比蘇朗主動一些。
開口點了兩杯喝的等着對方說話。
“你很缺錢?”蘇朗張口就問。
“怎麼……”看我沒錢,想發展成長期的?
譚振從業這麼多年,最怕聽到蘇總這樣的有錢人提起包|養什麼的,潛意識裡他覺得那基本上就等於是牢獄之災。
不回話,他直接說:“歡迎蘇總經常找我玩兒,要那什麼的話就算了。”
“那什麼?”蘇朗纔沒譚振那麼多心思,腦子裡全都是自己的事兒,想了想說,“我有個主意。”
“嗯?”
“你不是缺錢嗎?我能幫你利用你那超能力去搞點錢,完了有件事,你也得幫幫我。”蘇朗一口氣說完,鬆了鬆箍在領口的領帶。
“不是……”譚振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伴隨着咖啡廳內柔和的鋼琴曲,他吞了下口水,“搞點錢?”
“是。下週六,有一個土耳其的富豪,會帶着他的個人收藏,在海天大酒店三十六樓中央會務中心辦展覽。到時候,我可以幫你去搞一顆鑽石來玩一玩。”
蘇朗說得雲淡風輕,好像這件事情就跟喝口白開水似的容易。
“怎麼搞?”譚振嘴角抽搐,心裡突然添了架天平,一邊是璀璨奪目的大寶石,一邊是原本就很底淺的道德線。
“只要把你搞成透明,這事兒還用我教你嗎?”蘇朗看着譚振滾動的喉結,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他覺得對面這個男人有毒,一眸一笑都帶着撩人的味道。
“哎,”譚振不好意思地笑笑,“實不相瞞,昨晚第二次……我不小心睡着了,變透明這事兒到底是不是和那什麼有關係,我也說不準。也許就是跟着那富婆吃了幾天洋餐給鬧的呢……”
“那沒事,”蘇朗清咳一下,把目光從譚振身上收回來,那樣子看上去有點兒心虛,“下週五,我在海天酒店頂樓的私家花園等你,再試一下不就行了?”
“這……”譚振心裡再次閃現那璀璨的寶石,嘴上卻很不爭氣地問,“付錢嗎?”
蘇朗這小半輩子,身邊打交道的人,沒有哪個敢說自己是不愛錢的。可像譚振這般,時時刻刻把錢掛在嘴邊,還這麼不害臊的人,他是第一次見。
要不是對方這幅容貌和身材,他真是……
蘇朗想着,閉了閉眼搖頭:“不付!得了寶貝,您能分我一半兒嗎?”
說完,他起身,拿起外套大步向門外走去。
“哎……”譚振連忙招手,心想,您堂堂一個老總約我喝咖啡,連個單都不買,也太摳了點兒啊。
可奈何不了蘇朗已經大步流星,兩人再對望已是隔着道玻璃窗了。
“哎!”譚振微笑點頭,禮貌地衝蘇朗揮揮手,心想,算了,看在您還想着幫我撈錢的份兒上,這單我就買了吧。
蘇朗看譚振纖細的手指打開手機叫服務生來買單,突然就隔着玻璃窗偷偷地笑了。
前一夜,他親眼見證了兩人第二次歡|愉之後譚振蜷縮在自己懷裡一點點變透明的模樣。之後又掐着表,記錄了他只有四十分鐘透明的事實。
於是苦想一整天,決定利用這點兒,幫那小子搞點錢,順便也讓這個自帶桃花的小子幫自己辦點兒事兒。
他穿過馬路,鑽進停在路邊的車裡,發動車子。
跑車低沉的轟鳴聲劃過街頭,蘇朗腦海裡全是譚振的影子。心想,本來想告訴你的,是你自己沒盯着睡過去了,怪誰呢。你以爲三倍工資那麼好賺?
呵呵,我要一次一次地要你心甘情願地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