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驚歎蘇朗瘋了, 卻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攔。
他緊捏着拳頭,咬住牙關,每一次肉體與門板相撞, 他都覺得自己像是蹦極的時候摔上了堅硬的石頭。
可他還是在混身劇痛之後, 退後兩步, 繼續撞門。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 連小雅都看不下去了, 他緊箍着蘇少茂的手臂緊了緊說:“朗……朗哥,讓我來吧,我比你壯些, 也比你結實些……”
“你給我閉嘴!”蘇朗痛得多了反而覺得混身暢快,不用再去刻意保護着受傷的部位, 反正肉與鐵對峙, 怎麼都佔不了便宜。
漸漸, 蘇朗有些頭昏,腳底也跟着發軟。
他捏着拳頭, 和之前一樣退後兩步,再使出渾身力氣往上撲。
突然,他就覺得周身一陣溫暖,似乎被一團綿軟的懷抱摟着。
“蘇朗!”
譚振在祈禱了不知道多少次,依然無果的情況下, 終於準備選擇放棄。
他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相信有願天使的存在, 可冥冥之中似乎門板真的是在被人撞動。
鬆懈的門板, 撞擊聲越來越大, 隨之他能隱隱約約聽到蘇朗叫喊自己的名字。
沒有比這一刻還幸福的時光, 譚振瞬間又相信了那個關於願天使的“謊言”。
“蘇朗!”
譚振寬大的袍子下一絲|不掛,所以蘇朗很直接地就感受到了對方的體溫。
他睜開眼睛, 努力咧開嘴巴,微笑着:“你還好嗎?”
譚振點頭,不知不覺眼睛就溼了,原來天使是存在的,在他祈禱了千萬次後終於出現的,居然是蘇朗。
蘇朗一定就是他的天使啊!
你終於來了,你怎麼纔來!
“你怎麼哭了?”蘇朗有氣無力地擡手幫譚振抹去眼角的淚,“對不起,那個時候我不應該堅持報警,應該陪着你一起,一起來這!”
明明也就一天沒見,卻都覺得對方變化了很多,好似突然蒼老了也成熟了。
譚振微微搖晃腦袋,一顆溫熱的淚劃過臉龐凝聚在下巴尖,最後終於跌落在了蘇朗的臉頰上:“是我應該聽你的,不應該自己往這闖。”
“沒事,”蘇朗鼻子也開始發酸,“我來帶你出去,咱們一起吃老婆婆的糖油糕。”
“好!”譚振點頭,擡頭看周圍,明亮的走廊裡,一羣壯漢以及攔着蘇少茂脖頸的小雅,這裡之前發生了些什麼,他一下子就猜到了。
“你……”蘇朗擡手幫譚振擦掉掛在下巴上的淚珠,“你能親我一下嗎?”
“唔!”
譚振想都不想,溫暖的手掌拖着蘇朗的腦袋,順勢就印上一個吻。
那個吻似要把分別這些時間的苦澀與心酸和盤托出,分給對方品嚐,末了又捨不得對方知道這一切後心有所累,繾綣着往回拉扯。
脣齒間又重新標記了對方的氣息,兩顆溫熱的心沒有比這更近的時刻。
“振哥!”小雅看到毫髮無傷的譚振,也跟着欣喜,大叫了一聲。
突然,他微微鬆開的手臂被蘇少茂推開,緊跟着腰窩處被猛地一擊。
蘇少茂的那羣手下,看自己的主子脫險,立刻如餓狼般地撲向了譚振和蘇朗。
蘇朗還十分虛弱,譚振則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小雅突然發飆,肋下的疼痛倒是激發出了一點他的靈力,他迅速飛出一腳,蘇少茂躲閃不及被這一腳猛踹在地。
雙方就這麼在短暫的吃驚停頓之後打了起來。
譚振和蘇朗本來就是隻會把體力花在性事上的人,面對如此多的壯漢一時也有些懵,全靠小雅一個人撐着。
“振哥,這邊!”小雅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譚振按照小雅的指揮,出拳,拳頭打上熱乎乎的腦袋,收拳,再去看半躺在地上的蘇朗兩眼。
如此消耗一陣體力,雙方居然勉強打了個平手。
“蘇少茂!”蘇朗掙扎着起身,擡手指着蘇少茂所在的方向,“你果真是個虛僞之徒,剛纔還想在我面前自殺,裝大尾巴狼!”
“哼,”蘇少茂眼眶裡有溫熱的液體,但他強吸了一下鼻子,捱過一陣酸之後把淚又咽了下去,因爲他隱約中聽到了從地下傳來的爆炸聲,“我突然想明白,是你……是蘇俊良逼我到今天這個地步的,我沒有義務爲任何人死!我只要能從這裡活着出去,就能帶着瀟瀟逃到天涯海角。”
“老大!”那羣壯漢也聽到了那詭異的爆炸聲,突然面色凝重地把頭扭向蘇少茂。
“我們的行蹤暴露了,不出意外這裡很快就會被摧毀,你們要是還叫我一聲大哥就自謀生路快點逃吧。”蘇少茂說完直衝蘇朗而來,“我幫你們墊後。”
“大哥!”那羣壯漢看蘇少茂不同往日,明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卻沒辦法聽令轉身而逃。
“這裡沒有任何的監控裝置,目的是不給任何人留下線索,並且無法與外界通訊,但是……”蘇少茂居高臨下地看着蘇朗,“但是,我畢竟是蘇俊良的兒子,這些年摸清了不少他的事情。這個地下車庫,每一層中間都夾着工程□□,只要意外發生,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引爆它們,到時候,我們都會死在這裡。而從外表看,只不過是一場施工事故。”
“胡說!”蘇朗至今仍然不信讓蘇少茂走上罪惡道路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更不相信所有的犯罪都在父親的默許下。
“這是蘇家的地盤呢!”蘇少茂說着,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根一尺多長的軟刀。
那刀之前是怎麼藏匿在他腰間的,蘇朗根本沒留意,可就是那麼突然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刀身如小蛇一般扭動,刀尖如箭,直指蘇朗的胸口。
“你!”譚振轉身,像一頭被激怒的森林動物,毫不遲疑地撲上了蘇少茂的腰部,硬生生把蘇少茂往後推了三五米遠。
“刷……”軟刀劃過空氣時的聲音,刺激得蘇朗心間發顫,他不忍心譚振爲自己做任何犧牲,而他現在卻全身癱軟,已經是在垂死掙扎了。
蘇少茂完全不理譚振,他用掌劈向譚振的肩頭,再用腳將人踹開,軟刀在手中揮舞,劃過蘇朗的胸口。
蘇朗頸肩到前胸,一大片衣服立刻暈上了血色。
譚振急了,撲上去就捶蘇少茂。
他沒有打架的經驗,全憑蠻力扭扯。
蘇少茂被他弄得煩了,一揮手,譚振的後背上也暈染出一片血跡。
“啊!”蘇朗看到譚振薄薄的病號服幾乎被蘇少茂劈成兩半,垂死的骨頭又緊繃了起來,他赤手空拳就撲上去往蘇少茂太陽穴上掄。
這些天,這些年,這輩子,所有的積怨與仇恨,都在那一刻從拳下迸發。
蘇朗扭打蘇少茂,蘇少茂就死死地鉗着譚振,三人扭打成一團。
突然,原本明亮的走廊盡頭,一隻燈泡閃爍。
所有人都暫停了交戰,朝那個盡頭看去。
“嘭!”
巨大的聲響似乎從地底傳來。
譚振捂着蘇朗受傷的胸口,兩人相互攙扶着顫顫巍巍地起身。
蘇少茂發根竦立,果然,如他猜測的那般,他的父親蘇俊良,要對這裡下手了。
還沒等他把這個念頭消化完,又是一陣巨響,電梯墜落地心,從-6層到-5層傳來巨大的金屬門板被壓斷爆破的聲音。
緊跟着,他們一羣人腳下不穩,開始歪歪斜斜。
“走!”小雅甩開一個壯漢,又踹翻了一個,對譚振和蘇朗大吼,“走!是車庫要倒塌了!”
蘇朗和譚振已經脆弱的神經這才被迫敏銳起來,四隻手緊緊地攥在一起。
“走!”蘇朗喊出一句,他不明白這句是不是潛意識裡再邀請蘇少茂和自己一起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