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墨突然擡手阻止了她的話,指着明月宮的大門說:“他出來了。”
未央下意識的看了過去,門打開的瞬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那人,她見過。
“你……”
“貧道司扈,見過殿下。”
巷子裡出現的道士,面帶微笑的站在了未央面前。那一身道袍,和臂彎間的拂塵,和那天的完全沒有兩樣。
若是換個地方,即使心裡覺得不安,未央也會說上一兩句。可在明月宮前,未央連笑容都沒有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未央冷冷地說。
“未央,怎麼和道長說話的?”宮墨不悅,“道長,這是朕的長公主,未央。”
“未央公主的名字,貧道可是如雷貫耳啊。”司扈笑着說,言語間都是敬佩,“那些舉動,救了那麼多人,真是善良。”
未央嗤笑一聲,轉頭,“父皇,您說的奇人就是他?”
“自然。你和道長認識?”
司扈笑着搭話,對未央的態度恍若未見:“前天在街道上遇見過,殿下是個很勇敢的女子。”
宮墨顯然是欣喜的,當即就追問事情的過程。司扈微笑,直說進去坐下說。
未央擡腳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剛走一步,就被拉住了。回頭,宮墨面無表情的看她。
“父皇。”她低聲喚了聲。
“道長有請,去坐坐。”
餘光一瞥,司扈還是先前的那個微笑,卻讓未央覺得十分礙眼,那股火氣到了胸口,卻在宮墨的注視下沉寂了。
“兒臣進去便是。”
三人一前一後的進殿坐下,小道童獻上茶水,恭敬的退下。
“陛下請用。”司扈擡手。
宮墨端起喝了一口,眼睛陡然一睜;“這茶水……”
“陛下可多飲一些,這茶水對您的身體很有好處。”
宮墨聞言喝了幾大口才放下,字裡行間都是感嘆:“道長這兒,就是茶水都與朕的不同。”
司扈笑:“若是陛下喜歡,可多來貧道這兒坐坐,別的貧道沒有,這一盞清茶貧道還是有的。”
“好,得了道長這話,那朕可要天天來坐。”宮墨很是爽快的說。
兩人說的高興,言語間尊卑全無。未央冷眼旁觀着,對司扈的看法也是一點一點的變化,沒什麼相同的,硬要說的話,唯一相同的就是沒有一個是好的看法。
司扈說着說着,突然將話題轉到了未央身上:“這位殿下可還未出嫁?”
宮墨搖頭;“未央已經出嫁許久了,道長,這有什麼問題嗎?”
司扈眉頭緊皺,手指掐來掐去,嘴裡也是念個不停,隨着時間的過去,司扈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
宮墨的心也隨着他的神色在提高,直到司扈搖頭,就急了。
“道長,有何問題?”
司扈一臉的可惜,“陛下,這位殿下成親太早了,對她,對皇家,都不好。”
宮墨一驚:“何以如此說?”
“殿下本是鳳身龍命,若是陛下沒有皇子,殿下的一生就是顛沛流離。所幸有了皇子,殿下的命格就轉爲了輔佐。只是想達到這
個程度,必須要過二十,殿下真是可惜了……”
鳳身龍命和後面的話讓宮墨的神色很難看,顛沛流離四個字更是不舒服。
“朕的公主,怎會顛沛流離?”
司扈搖頭:“要知道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即使貴爲公主,在命運面前,也只能低頭,而這中間,更是會出現種種人,每一個帶給公主的,都是不一樣的轉折。”
“這,如何改變?”
司扈露出爲難的神色:“陛下,這個還真不好改變。”
“道長……”
“父皇,兒臣只信自己,什麼命運不命運的。在兒臣看來,還不如兒臣的想法穩重。”未央打斷了宮墨的話,看着司扈的眼神裡充滿了不屑,“道長有這個給本公主算命的時間,還不如好好算算自身,看看以後命運會如何。”
司扈起身,嘴角的笑意不變:“貧道雖說是出家之人,可偏偏有個妻子,公主可信?”
“信,就是不知道長的妻子現在何處?”未央心不在焉地說。
“這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司扈的話讓未央笑了,“你的意思是說本公主就是你嘴裡所說的妻子嗎?”
“自然。”
歪頭,未央十分可惜的地說:“本公主還挺想做道長的妻子,不過很可惜,剛剛的話你也聽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司扈的笑意加深:“殿下,人生的路很長,這個想法現在看來很荒唐,可等時機到了,自然會順理成章。”
“是嗎?那本公主就拭目以待了。”
司扈和未央互相看着,未央最後冷哼一聲,看向了宮墨。
“父皇,兒臣突然有些不舒服,就不留在這兒了。”
宮墨正因爲兩人的話而覺得頭疼,一聽這話當即就擺手讓未央離開。
“不舒服就在府裡好好休息。”
未央笑着應了,只是臨走前看着司扈,未央意味深長地說:“現在的騙子可多了,做決定可要多思考思考呢,您說是嗎?父皇。”
意有所指的話讓宮墨搖頭,“你趕緊回去看看陽兒吧。”
一提到宮陽,未央當即就不磨蹭了,轉身就走。
剛出明月宮,前面彩雲就小跑着過來了。
“殿下,娘娘要見您。”
未央擡手:“走吧。”
坤寧宮裡,鍾離央央低頭繡着手帕,聽到聲響擡頭,嘴角一彎。
“來了?”
“來了。”
彩雲上前一步拿走她手裡的東西,恭敬地退出,將空間留給母女兩個。
“母后,有什麼事?”未央一邊問,一邊觀察着鍾離央央。今天的臉色很好,紅潤潤的,健康的很。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和你說說話。”鍾離央央摸了摸臉,“覺不覺得母后今天臉色很好?”
點頭,未央笑着說道:“很健康。”
鍾離央央笑的甜蜜,“陛下請了個道長,只用了一碗藥就讓母后變成這樣子了。”
未央嘴角的笑容當即就消失了,“母后說道長?”
鍾離央央點頭:“陛下說要帶你去看看的,沒看到嗎?”
未央沉默,許久道:“母后,那道長有問題。”
“……問題?”鍾離央央愕然,“不像啊,挺有本事的。而且,連賞賜都拒絕了。”
“賞賜而已,如果他要的更多,當然會拒絕。”
鍾離央央不認同,“未央,你想太多了。”
“……爲什麼不會是母后想少了?”
鍾離央央睜大了眼睛,“……未央,你現在想人都會把人往壞了想嗎?”
“……沒有。”未央果斷的說,“母后,這兩者根本沒有直接關係。”
“未央,世上壞人多,可好人也同樣多。司扈道長他,真的看不出什麼問題,如果你真的堅持這個說法,那麼你看到了什麼?又或者說,你能拿出什麼來證明?未央,真的是你多想了。”
未央想要解釋,可話到了嘴邊卻堵住了,誠如鍾離央央所說,如果真的要拿出東西來證明,未央什麼都拿不出來。
對於司扈的感覺,只是她心裡所帶着的不安。捉賊拿贓,她卻是隻憑感覺。
“未央?”
未央一驚,回過神,對上一雙擔憂的眼睛,不由一愣。
“母后,怎麼了?”
“沒什麼。對了未央,陛下昨晚和甘泉說過了,將婚事定在了九月初一。”
未央心裡一動,略帶怪異地看她:“母后,哪天?”
鍾離央央無奈地說:“你就沒聽母后的話嗎?九月初一。”
“……”她九月初一還要回五葉閣一趟啊。
“咳咳,甘泉進門應該不需要未央做什麼吧?”
“平妻擡進門,不需要你做什麼。”鍾離央央神色有些黯然,“雖說是平妻,可實際上還是小妾。”
未央沉默。
這是甘泉的選擇,即使她們再反對,也只有這一條能讓甘泉脫離那些無謂的憂傷。
“母后,未央會好好待她的。”未央最終能說的,也只有這句話。
鍾離央央笑笑:“你不需要顧及什麼,自己選的路,總要自己走完。”
又聊了會別的,未央就要離開。
“陽兒在府裡未央也不放心,就不多留了。”
擺擺手,鍾離央央道:“讓他好好吃飯,別挑來挑去的。”
“未央明白。”
出了皇宮,未央在馬車上思索自己的所言所行。更將最近出現的人都順了一遍,目光放到了白家。文宇洲的白家,動靜還真不小。
有句話叫做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未央本不以爲然,可回到公主府才過了半個時辰,管家就過來說有位叫做白雲儒的人前來求見。
白雲儒給未央的印象很深,尤其是那燦爛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年紀,反而可愛的讓未央心裡一跳一跳的,就像是看到了宮陽一般。而他的姓,則讓未央有種他就是白家人的感覺。
“請他進來。”未央說。
白雲儒邁着步子就進來了,手揹着,目光還時不時的四處打量着。
到了未央面前站定,白雲儒拱手:“草民見過殿下。”
擺擺手,未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用多禮,快請坐。如月,上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