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話,外面小廝回進來:“老爺,三爺,二爺來了!”
說話之間,小廝打起簾子,邵庭已經走了進來,見着邵赦,作揖道:“給父親大人請安!”
“你這會子過來做什麼?”邵赦問道。
“來瞧瞧父親。”邵庭笑笑道。
“罷了,這等小事上我還不至於會吃虧了。”邵赦焉有不知道他的來意,“只是你的計劃只怕未必行得通。”
邵庭沉吟了片刻後才道:“這等時候,他還能夠怎麼了?柳輕侯總不至於真的逼死自家女孩子吧?”
“不用,柳小姐不用死!”邵赦搖頭道,“庭兒,你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你雖然聰明,但畢竟歷練太少了。”
“嗯……什麼?”邵赦一愣,不解的問道。
“移花接木!”邵書桓突然道。
“對極!”邵赦笑道,“書桓,你可比庭兒還聰明得緊。”
邵書桓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原本他是從來沒有想過這等卑鄙無恥的事情,人命在他眼中都是一樣重要,但是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年,看着庭少的幾件事情,讓他徹底的看透,也許。有些人的死亡才存在價值。
邵庭皺眉不已,半晌才道:“就算如此,也得太子願意當這個冤大頭。”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冤大頭啊。
邵赦心中苦澀無比,卻不想說什麼,柳家。真是欺人太甚。
“只是,柳家如此做法,陛下那一關可未必過得了。”邵書桓皺眉道,周帝知道他和柳語晴的關係,還會容得下柳家依然把女孩子送進東宮?
“書桓,你可知道現在的嫺妃娘娘,是以什麼身份進宮的?”邵赦問道。
邵書桓搖頭,這確實是一個問題,獨孤雲卿雖然是璇璣洞的女孩子,但是,說白了不過是一介江湖草莽,怎麼可以嫁入皇室,享受現在的尊榮?
“先太后侄女!”邵赦輕輕的笑了笑,“我的表妹!”
“你家的表妹不少!”邵書桓不無感慨的道,如果他沒有記錯,他那便宜母親淑寰皇后,好像也是以邵赦表妹的身份進宮的。
邵赦聽得出他的諷刺,笑道:“事實上,這樣的事情也並非只有我做,趁着每次採選之極,如果自家沒有合適的女孩子,京城名門貴族,大都有利用旁系女孩子送進宮去的先例,因此攀上皇家,這不算什麼稀奇事情,陛下也盡數知道,只是大家都不說罷了。
只要不鬧出事情來,就不會有事。但一旦出事,可能就會牽涉整個家族,冠個欺君之罪都有可能。
現在柳家若是想要保全柳小姐的名聲,只要死一個丫頭就成,如此一來……對書桓着實不利。”
邵庭低頭沉吟不語,邵書桓也不說話,畢竟。柳語晴若是死了,不管是真死還是假死,柳家勢必故意撒播謠言,說是他邵書桓強姦力逼,導致柳語晴蒙羞自盡。在同情弱者的心態上,雖有的矛頭都會直接指向邵書桓。
甚至一些不明真相者還會說他仗勢欺人,連着邵赦、周帝臉上都不好看。柳家在這一面上,只要扮演個受害弱者的身份,就大大有利。
“父親,爲什麼讓柳輕侯出征密州?”邵庭突然問道。
“除了他,還有更好的人選嗎?”邵赦問道。
邵庭沒有說話,半晌才道:“這等節骨眼上,柳家實在不合適領兵。”
“你還怕他仗着八萬大軍就敢造反了不成?”邵赦冷笑道。
邵庭搖頭,邵書桓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庭少的意思是。他怕柳輕侯出征,取的軍功罷了。”取的軍功自然是對太子大大有利,對他卻這是不妙。
邵赦要是就的這麼一個效果,在本質上,他依然是支持太子的,邵書桓焉有不明白的。密州的戰況如果真如邵赦分析,那麼壓根又是一次打不起來的仗,這軍功簡直就是白揀的。
等着柳輕侯從密州凱旋歸來,邵書桓和柳語晴的事情也冷上了一段時間,柳輕侯提出他有養女或者是侄女之輩,容貌端莊秀美,送進東宮做太子側妃,自然是水到渠成,連着陛下都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
邵書桓在心中叨咕了一聲:“柳輕侯……最好別讓他從密州回來了。”想要軍功總得付出一點代價。
“罷了,到時候再說吧!”邵赦嘆了口氣道,“這事情的關鍵,還要看柳家女孩子自己的心到底怎麼想,我們終究也是說說罷了。”
邵書桓起身道:“父親大人且歇息一會子吧,又勞你費神半日。”
“嗯,庭兒也一起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邵赦點頭道。
邵書桓和邵庭一起施禮退了出來,冷風一吹,邵書桓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庭少,你出去找人傳言,就說柳家仗勢欺人,砸了宰相大人的別院,甚至由於不屑和邵府結親,威逼自家女孩子自盡。”
輿論。輿論有時候是很重要的。
“放心,我知道怎麼做!”邵庭笑道,“這樣的事情,父親以前常常做,我可算得上的家學淵源,柳家在這方面差遠了。”
“父親的人,你可以動用嘛?”邵書桓一邊說着,一邊順着白色石子漫出的小路,向燕子塢走去。
邵庭不答,邵書桓頓了頓,又道:“你少在我面前弄鬼,如果父親的人你們不能用,爲什麼密州的信件是送去了邵府,而不是晴瑤別院?”當他昨天得知邵赦密州的信件竟然送去邵府,有着邵梅接手的時候,他着實震驚不已。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邵赦已經準備放手,讓邵庭接掌邵府的一切?聯繫他今天早上的話,他心中愈發有着一種不祥的預兆。
“就在前不久,父親說讓我幫着料理他的一些生意。”邵庭道,“我只是負責接手一些信件的往來,具體還是操作在他自己手裡。”
“嘿嘿……”邵書桓乾笑了兩聲。
“你在疑我?”邵庭瞪着眼怒道,“我瞞着你,還不是爲着你好?”
“我倒是沒有懷疑你,你也不用多心,我只是有些看不透父親的意圖。”邵書桓臉色有些沉重,並沒有走進燕子塢,而是順着湖面上的小橋,直接走進湖中心的竹亭中,半晌才道,“你應該很瞭解他,他最近的舉措,實在不正常得緊。”
邵庭沒有說話,只是盯着結着薄冰的湖面發呆。
邵書桓岔開話題道:“密州塘報的事情,陛下命我十天之內,找出塘報的下落。”
邵庭一愣,問道:“爲什麼是你?這應該是刑部的事情啊?再說,就算陛下不想明面上查,也該交給璇璣內衛。”
“我是璇璣內衛大統領,你忘了不成?”邵書桓苦笑道,“這案子讓刑部去查?張樑那個糊塗蛋,別說給他十天,給他十年,他也查不出個名堂來。”
“那你看有什麼打算,從何查起?”邵庭問道。
“這件事根本不用查!”邵書桓笑了笑,“原本我還不敢肯定,但是父親明確說,他知道塘報是被誰攔截下的,卻偏生不肯告訴我,背後的答案,自然是昭然若揭。”
“這事情可是越來越好玩了!”邵庭嘆道,“我怎麼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我也一樣,這次很危險!”邵書桓道,“能不能利用你的渠道,給我往密州送封信?”
“這個容易,但是想要瞞過老頭子,不是一件容易事情。”邵庭道。
“不用瞞他,只要不讓柳家知道就好。”邵書桓淡淡的道。
“什麼信?”邵庭問道。
“我不想柳輕侯從密州回來了。”邵書桓道。
“只是他一人,還是連帶那八萬大軍?”邵庭臉色一重,這次不是開玩笑,堂堂大將軍的項上人頭,外加八萬大軍的生死,可全部都在他一念之間了。
“就他一人,我不嗜殺。”邵書桓搖頭,他絕對沒有邵赦瘋狂,會殺人屠城,讓無辜者的鮮血染紅戰場的悲壯。
“這個難辦!”邵庭皺眉道,“你知道,柳輕侯的武藝不低,加上他身爲大將軍,想要刺殺他,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向顧少商那樣的高手動手。”
“不用你的人動手,你只要送個信過去,我自然會安排人動手。”邵書桓淡然笑道,“而且,不用太早。”柳輕侯怎麼說也是大將軍,總不能讓他師出無名,好歹也得打上幾場勝仗在動手。
“看樣子你也瞞着我不少。”邵庭嘿嘿笑道。
“人,有時候總要爲自己考慮考慮的!”邵書桓只是笑笑,柳輕侯。既然柳家把事情做絕了,可也別怨誰心狠手辣,有些事情他是絕對不容發生的。
邵庭點頭道:“我知道怎麼做!”
“午後你過來,陪我去一趟安王府。”邵書桓吩咐道。
“好!”邵庭答應着,起身告辭,外面還有着一堆的事情等着他處理,邵書桓只需要吩咐一聲,苦力可都是他在做。
邵書桓見着邵庭去了,這才轉身回房,剛剛走的幾步,卻聽得清清淡淡的笑聲傳了過來。
邵書桓詫異的轉身,卻見着獨孤雲卿靠在水亭上,手中把玩着一枝梅花,依然是一襲黑色的長裙,金絲繡邊鳳凰圖案,神秘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