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因果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
不知彼也不知己,沒什麼好說的,每戰必殆。
宋國在金國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快速入了淮河北面,打了對面一個措手不及,這是百戰不殆。
到了劉邦在潁州大費周章的修建了諸多工事的時候,宋國對金國已經是到了第二步,不知彼而知己,所以便有了諸將的停滯不前,皇帝的以逸待勞,也被完顏兀朮給玩成了將計就計。
說實在的,劉邦一直沒想通的是,就算趙士程有那麼大的膽子,就算他與金人真的勾結起來了,完顏兀朮到底是憑什麼,趙士程又是憑什麼?
臨安幾乎是一座沒有軍馬的空城,這明顯是一個有着致命誘惑的陷阱……腦子稍微正常一些的,例如項光世那般都能看得出來,這些人真就看不出來?
紹興十二年大年初一的第一天,一切問題都有了答案。
潁州城中出了八萬人,從四個方向齊出,除了南邊之外,其餘的三個地方與之前一樣……金人根本就沒有想着要打,宋軍進一步,他們便退一步,宋軍進一百里,他們便退一百里。
除了南邊。
之前斥候的消息就是,金人主力應是在南邊,皇帝剛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還高興了好一會兒,這說明了什麼?對面自北而來,卻將主力放在了南邊,說明他們沒打算給潁州留退路,說明他們是實打實的來圍城的。
但現在,明顯不是這樣。
他們也沒有五十萬人,甚至沒有二十萬,連十萬個都不知道夠不夠數,除了一些個打着紇石烈家旗號的金人稍有戰鬥力,爲衆人添了一些阻礙之外,其餘的,不管是金漢軍還是金遼軍,甚至是來自於草原諸部的人,在大宋軍威之下,幾乎是以土崩瓦解的姿態潰散。
當紇石烈志寧發現對面不是什麼徒有虛名之輩過後,紇石烈家已經丟了好幾百具屍體在這潁州城,所以他在最快的時間下了一個最正確的命令:
先撤。
不要與對面硬碰硬,這話兒也是四太子之前吩咐過他的,既然他們想出去,那便讓他們出去便是。
等宋軍都走遠了,志寧派出去跟着的斥候說是這些人直接過了河的時候……
這位素來冷靜的金國大將,也不得不有些激動起來。
宋人……這是又一次放棄了潁州?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不然的話,他們沒理由不追擊自己,也沒有理由直接便過了淮河去。
他雖然不知道四太子讓自己來擺個造型的用意,但他知道,四太子爲當世第一將,征戰多年素來少敗,他叫自己來潁州,叫自己這麼做,便是一定有他的道理。
比如說,爲誰爭取點時間。
南朝出事了。
此間因果並不難推測,雖不知具體是發生了什麼,但是志寧在戰場上有着狼一樣的嗅覺……比如說他們抓到的,那些個嘴巴硬得很的,從南邊來想進潁州去的人。
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潁州,宋金之間必爭的潁州,就擺在他的面前。
張俊有多少人,劉錡有多少人,整個南朝又有多少人,志寧雖然不知道個準確的數,但是大概還是曉得的。
宋軍此次出城的兵馬,沒有十萬也有八萬,那這潁州……
又還能剩多少人?
一個簡單的數數題,完顏兀朮的這位女婿,很快便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時至不行,反受其殃!
他和完顏兀朮一樣,生下來開始便是一直都在贏。
這次,也是要贏的。
志寧看着遠處的潁州城,叫人去收攏潰散的逃兵,自己則是帶着人,又圍了上去。
潁州剛剛解圍,便又陷入了包圍裡。
“圍起來了,人雖然少了些,但的的確確的是圍起來了。”
張太尉雖然知道官家心情不好,但這般好消息,又實在是讓他難以抑制自己的心情。
官家在潁州耗費了那麼多的人力物力財力,如果連用都沒用上,那可真就是多此一舉了。
現在對面親眼瞧見了這麼多大軍出來……貓守着魚兒,哪有不想偷腥的呢?
張太尉已經能夠想到,那些金狗在攻城的時候,被劉信叔帶着四萬人給拖死在潁州的畫面了。
只可惜,這般明擺着的天大的功勞,陛下卻給了那劉錡去……
又想到上次拓皋之戰確實是虧欠了那劉信叔,所以即使覺得可惜,張太尉也終究是認了下來。
該他的。
皇帝仍然是沉默着,衆人雖然都不曉得那老頭兒與官家是個什麼關係,但從昨夜官家的哭聲來看……宗澤死的時候,徽宗皇帝死和邢皇后死的消息傳來,大夥兒都沒見過陛下這樣。
這人對他來說,一定是很重要吧。
不說韓常這樣的外來戶,就連張俊岳雲很多時候也不敢去揣摩皇帝的心思。
但郭藥師不同,他反正就是一個可死可活的人,趙皇帝沒殺他,卻也對他沒有那麼的好。
久而久之,這老頭兒也算是有些明白了這位的心意。
自古英雄多寂寞,這位漢人的中興之主幹了那麼多大事,若是都不被外人給知曉,那他心裡面該多難受啊。
而自己的存在,便是見證着這位皇帝陛下武功,便是他炫耀的人選,便是在皇帝錦衣夜行的時候,在衆人的驚呼聲中,點明皇帝身份的人。
不然的話,沒理由他會什麼都不瞞着自己,什麼都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有了這個想法,昔日的大宋第一將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畢竟他似乎比皇帝的心腹更心腹,卻又遠遠沒有普通心腹的地位。
拍馬到了皇帝的身後,郭藥師朝着張太尉使了使眼神,示意他讓開一些,給自己騰個位置出來。
可是張俊早就記恨這個來路不明的老頭與自己爭寵,雖然瞧見了他,卻只是‘哼’了一聲,沒有半點其他的動作。
郭藥師也不在意,自己是個早該死的人,自然不怕見到什麼聽到什麼,但你張太尉非要折了身份來與自己計較……
“您不應該難過的,不是嗎?”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但絕對能讓前頭的皇帝聽個明白。
“三衙兵馬向來沒有傾巢而出的時候,兩淮即使戰線再長,張太尉與韓元帥的人馬也足夠了,您這般做,不就是特地想要把臨安給空出來嗎?不就是特地爲臨安心懷叵測的人,騰出個地方來嗎?”
“你大膽!”
皇帝仍是沒有回頭,張太尉卻忽然有些慌了起來。
這人怕不是癲了,竟然敢這麼說……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啊!
官家特地讓人來反……這不是在說陛下是個小人,是在說趙官家行的是不磊落的苟且之事嘛!
退一萬步說了,就算這是真的……真的那又如何,真的那便是你該說出來的嗎!
張俊也不知是慌的還是氣的,一連怒罵了郭藥師好多聲,若不是皇帝沒有反應,他恨不得現在就把這老頭兒給打殺在這裡。
郭藥師仍是沒有理他:“鄭伯克段於鄢,鄭莊公縱其弟其母驕縱,後終讓他們有了造反的心……於是那時候鄭莊公再出手,便一切都合理了許多。”
張俊再也不敢聽了,朝着皇帝拱手道:
“臣去後面看看他們跟上沒有。”
說着便調轉了馬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爲郭藥師讓出了好大的一片空地來。
等在落後皇帝半個身位的位置上了,郭藥師朝着這位趙官家看去,卻見他面無表情,似沒有聽到自己的話一般。
郭藥師再不多話,兩人就這麼沉默着,朝着臨安的方向前行。
“伱不是沒有讀過書,怎麼連鄭莊公的故事也知道。”
劉邦開口的第一句便是個問句,郭藥師笑道:
“還是呂頤浩當年與小老兒說的,不過那時候嘛,他把小老兒和常勝軍給當做了共叔段,那個時候朝廷不是優待於咱們嘛,呂頤浩這是警告,小老兒自然記得清楚。”
劉邦搖了搖頭:“這世上若是什麼都要多想一層,未免活得也太累了些。”
“你說朕不該難過,就因爲有人謀反了,而這謀反恰好遂了朕的意思,所以朕便不該難過了……郭藥師,你總是這樣,什麼都不懂,又總是那麼多的話。”
“朕自然會是難過的,老子又不是你們廟裡的佛祖,那玩意兒是泥做的,老子不是,老子是個人……”
“既然是人,那就是會難過的。”
“您難過的……”郭藥師看了看他,只覺得這位皇帝的側臉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您難過的是因爲您沒有準備好,所以害了那位老者?”
劉邦一直在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趙士程就算和大理和金國都有交集,但他一個人,總不可能張嘴一喊,便要謀反了去。
自己已經提前告知了劉子羽,從那人的行事上來看,便是一個有理有度、條理清晰的人,只要是做了準備,絕不可能出什麼紕漏纔對。
大軍已經行至了安豐軍,按照之前的計劃,岳雲表要在此地與衆人分開了,他上前來與皇帝說了些話兒,多半是什麼‘保重身體’之類的,劉邦告訴他:
“見了你爹,與他說勿要擔心其他的事兒,朕回了臨安,便生不出什麼波折來。”
“好好打仗,多殺些金人,沒錢沒糧儘早說,其他的他什麼也不要想,都交給朕來辦。”
岳雲朝着皇帝磕了個頭,領着帶來的一萬軍馬便朝西而去了。
來時風風火火,去時卻也不是空手而回……潁州準備的糧草軍械,皇帝分了三有其一給他,岳飛不知道還要在汝州僵持多久,多點這些東西,便多一分鏖戰下去的底氣。
等他們走遠了,劉邦又拒絕了黃彥節在安豐軍駐紮歇息的建議,仍是要趕路,他心裡頭憋了氣,越晚發出來,心裡頭就越是不舒服。
“什麼叫做朕沒有準備好?”
郭藥師又一次看着這位陛下,卻見他好似換了一個人般,之前的陰鷙感全都驅散了開去。
“你小子這意思,倒好像是老子害死了別人一般。”
郭藥師無語……難道不是嗎?
看到這老頭兒臉上的表情,劉邦心裡頭就來氣:
“活該你小子淪落到這般下場!”
“老子問你,當年你身爲常勝軍主帥,後卻投了金人,你最恨的是宋人還是金人?”
老頭兒剛纔揭了皇帝的底,現在又被他給揭底……既然人家這麼坦白,自己自然也沒有藏着掖着的理由。
“恨金人,但更恨宋人,若非那幾個無能之輩殺了張覺,若非黃潛善汪伯彥童貫秦檜之流……很多事都是可以避免的。”
皇帝好似早知道了他的答案一般:
“你看吧,親手埋了你常勝軍的金人你不恨,你最恨的反而是宋人。”
“金人是常勝軍覆滅的果,宋人……纔是因!”
郭藥師已經非常剋制了,他說的宋人,其實說的是宋國朝廷。
“所以你覺得朕是害死老王頭的因,害死他的人是果,那朕便要多負些責任了,要自責內疚了,是吧?”
郭藥師沒有回答,已經是默認了皇帝的說法。
“那有人錢多了,被人給搶了去,要怪的是那苦主是吧,誰叫他錢多呢?”
“這……這是詭辯!”
“沒有因果。”
劉邦終於回頭來看着這老頭兒,他是皇帝,他是不會錯的。
而且,他根本就沒有錯。
“狗屁因果,朕只知道是誰把他給逼了過來,是趙士程!這就夠了,別的……”
前方終於是迎來了幾十匹的快馬……若不是他們穿着打扮都眼熟,這裡出現一隊騎兵,怎麼都不會是正常的。
而這些人,正是一個接着一個的,趙鼎從臨安派來的人。
他們進不去潁州,也有想進的,不過被金人給攔了下來,便都在安豐軍這裡待了下來。
如今見着了皇帝的旗幟,這些人爭先恐後地、連馬都不要了,直接便跑了過來。
當有一人念出了孝慈淵聖皇帝,還有皇太后的名號之時……
郭藥師有些錯愕……那是他曾經的皇帝陛下。
而劉邦,也總算是明白了。
明白了趙士程,是在幹什麼。
也明白了金人來圍自己,讓自己咬住了他們的餌,意圖是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皇帝纔開口道:
“原來是這樣啊。”
金國人拖了這麼久,根本不是在爲趙士程爭取時間。
他們拖的,是從北邊回來的這兩位。
“陛下……”
郭藥師的呼喊中帶着一絲憂愁,劉邦卻渾不在意。
“原來,果在這兒。”
他朝着黃彥節道:
“朝中有了奸佞作祟,去與大夥兒知會一聲,咱們這次回去,就是鋤奸……所以行程慢不得,到了臨安,每個人都有賞錢。”
黃彥節頓了頓,還是往後傳令去了,反而是他身旁的陸宰……起居舍人有些擔心:
“官家,咱們……鋤什麼奸?”
“什麼是奸,咱們就鋤什麼。”
……
每年的正月初一,皇帝要宴請羣臣。
但在宴請之前,還有個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祭祀。
祭天祭祖祭廟,這是每個君王都脫不開的職責。
但是今年不一樣,今年皇帝領軍去了外邊兒,所以本來是可以暫緩,或者官家在潁州自己擺個壇,也是一樣的。
但偏偏,臨安還有一個皇帝在。
趙桓雖然只做了一年的皇帝,但那也是皇帝,如皇太后所言的那般,那也是先帝親自立下的太子,是天下百官都跪拜過的。
不管是趙鼎還是劉子羽,不管是辛次膺還是蘇符,這位都曾是他們的陛下,這做不得假。
所以當太后說要讓孝慈淵聖皇帝來祭天的時候……除了辛次膺之外,儘管許多人都想着反對,但趙鼎卻答應了下來。
不但答應了下來,還按照爲官家準備的禮數,絲毫不減的用在了趙桓的身上。
這般態度,要是說大臣們沒有其他的想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就那辛次膺來說,他與趙鼎相識多年,已經到了指着他鼻子怒罵的地步了:
“爾受秦檜之殃,隻身流於九州,官家把你叫回了臨安來,拜你爲相……此番大恩,與昭烈帝請武侯何異?”
“而你,就是這麼回報陛下的?!”
老頭兒的心早都化在了皇帝的身上,而且接連化了好幾次。
現在數他吵得最大聲,意見也是最大。
也多虧了臨安府尹不像開封府尹那般權勢通天,不然的話,真不知他要做出些什麼事兒出來。
趙桓穿着大裘冕,這是皇帝才能穿的東西,現在在瑞石泉前的太廟那裡,已經是念起了祭天祭詞來。
不知道怎的,這紹興十二年的第一天,還在過年的時候,滿朝文武卻是一個也笑不出來。
待趙桓領着衆臣開始跪拜起來的時候,站在那裡如同鶴立雞羣的辛次膺,就顯得無比的扎眼了起來。
王燮已經在名義上,有了統領三衙皇城司禁軍的職責,雖然人數不多,但也實實在在的是讓這位原本已經半隱退的人,重新感受到了權力的滋味。
而見又是這個頑固的老頭兒在鬧事,這位王將軍便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管什麼體統,徑直走了上去,又是給了辛次膺好幾個巴掌。
從他跟着趙士程去臨安府衙的時候,到今天爲止,王燮都記不得自己打了多少次這位了。
依着他的脾氣,這人早該殺了!
辛次膺也不還手,只是冷冷的看着這人,趙桓在上面低聲喊着‘莫要動手,’卻始終不肯從臺階上下來,這隔空的勸阻,倒像是做起了戲一樣。
“你這老匹夫,竟敢藐視君上!”
一邊說着,王燮巴掌一直沒停,打得辛次膺的頭左右擺動。
但只要他一停下,辛次膺便立馬恢復站直了,還是那副藐視的樣子。
是的,王燮沒有錯怪他,他確實是在藐視。
打得王燮都累了,辛次膺嘴角流血,這老頭兒才終於開口道:
“一百零七。”
“什麼?”
“一百零七個巴掌,本府記得清清楚楚。”
王燮瞅着這個一本正經的老頭,終於是忍俊不禁了起來。
不怪王將軍這麼笑,主要是他長年都在州縣上,關於臨安城裡的大事知道的並不算多。
若是他曉得這位便是趙官家的愛臣,說不準還會收着點,但是話說回來,趙官家又哪裡會把自己的愛臣,只放在臨安府尹這個位置上呢。
趙鼎輕輕嘆了口氣,第一個站起身來,朝着皇帝作了一揖,隨後才走到辛次膺的面前:
“何苦呢?”
“這是忠臣的道理,是男子漢大丈夫的道理,就算是與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他這話罵得難聽,是在說自己不是一個男人,趙鼎只是眼皮動了動,卻仍舊固執地拉起了他:
“你就算不跪上面那位,祭祀也是該跪的。”
“跪個逑!”
辛次膺忽然破口大罵:
“這位賣了半壁江山出去,那位還在外面搭着性命去拼回來!”
“這位把自己,把他爹孃一起陷入險地,在南邊的人反而可憐起他了,卻不知當年是誰造就瞭如此局面,捱罵的卻是那位!”
“現在,不下罪己之書也就罷了,反而回來搶起了那位的差事來,這是什麼道理?這道理放在哪裡能夠說得過去?!”
見他越說越過分,而且這般大聲,周圍的大臣們想來是都聽到了。
但聽到的又何止是他們呢,趙桓在上面仍是一副關切的模樣,誰也不知,在他的冕服袖口之下,早已是捏緊了拳頭。
趙鼎終於是朝着幾名內侍招了招手:
“辛府尹身體抱恙,先行送他回府去吧。”
辛次膺本就不想待在這裡,袖子一甩,連正眼都沒瞧上面的那個皇帝一眼,直接便出了太廟。
帶着一身的火氣,還有已經腫起來的臉頰。
才一踏出去,他便只覺得悲從中來,竟然直接在大街上喊了起來:
“陛下!陛下!”
這聲音悲痛萬分,喊得太廟裡的衆人皆是皺緊了眉。
他們都看着趙相爺,希望他能拿出個姿態來。
而另外一頭,太廟對面便是大佛寺了,這裡是臨安對着大相國寺建的廟,香火鼎盛自是不用多說,今年又是第一天,許多人都來搶着燒那頭香。
矮子和他的護衛們,也來湊了這個熱鬧,聽見外面回來的護衛說了太廟裡的事後,他卻連個反應都沒有。
一直等到在佛前跪了好一會兒,把心裡頭的話都與那佛祖說了去,這位才站起來身來:
“不用管其他,人帶了過來,便已經與咱們無關了。”
一個沒有權力的廢帝,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完顏兀朮,乃至於是金國皇帝,都沒有想過他能生出多大的事端。
但只要他在宋國,那便一切都好了。
一個國家只能有一個皇帝,另外一個,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只要他在合適的時間裡說些合適的話……甚至連話都不用說,只要表個態,那也就足夠了。
現在的宋帝沒有後,而這位皇帝又到了臨安,不管有多少人會生出想法,但宋帝自個兒,肯定要花很多功夫去保住自己的性命。
因爲,他已經被惦記上了。
不一會兒,又有一護衛來報:
“皇宮那邊也是出了事……他們的皇太后,把靈隱寺的一個小和尚給叫了去。”
“有什麼不妥?”
“那小和尚……好像深受宋帝的喜歡,他們的太后可能想借由他入內宮去。”
“這些事兒與咱們都無關……你們的精力,多多放在北邊!”
矮子說完,又接着道:“只要有宋帝回來的消息,咱們就要第一時間離開,這是關係你我性命的事。”
那人應了下來,剛想離開,又像是想起了什麼:
“張浚已經到了。”
“嗯。”
矮子點了點頭,沒了別的表示。
皇太后進不了內宮這事兒,矮子也已經知道了,在他看來,這是宋帝留的又一後手。
不過對於他來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對於皇太后來說,那可就太不一樣了。
皇太后管不管內宮另說,現在連進都進不去了……這是這些日子,讓韋太后最難安、最氣憤的地方。
所以當有人說有個小和尚經常出入內宮的時候,她便想要看看。
看看是不是真的,若是這小和尚進得,自己卻進不得的話。
那她自然會有很多、很多的話兒,給自己的兒子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