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都是騙子
秦相爺在趕往宮裡的路上,便遇到了不少的老熟人。
這皇宮雖然不大,但繞上一圈最少也得好幾炷香的功夫。
偏偏今兒個,皇帝就在最裡邊的選德殿裡召見。
這段路程,差不多就是從皇宮最南端到最北端了。
秦相爺受天子垂憐,進了宮不用落轎。
旁人便沒有那麼好的待遇了,除了張俊還可以騎馬外,別的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老老實實地磨着腳跟。
“秦相!秦相!”
戶部尚書詹大方像只寵物一般,認出了秦檜的轎子之後,便搖起了自己的尾巴。
不顧腳上的疲累,年過五十的詹尚書硬是快步跟上了秦檜的轎子。
“秦相,不是說了罷朝三日,怎的今兒個官家又把我們宣來了?”
光是聽聲音,秦檜就已經知道了外邊的人。
連簾子都沒掀開,二人就這麼隔着轎子說起了話。
這番場景,倒是與剛纔李清照姐妹碰面的時候差不多。
“除了你我,可還見了旁人?”
“張太尉……還有信安郡王,別的便沒看到了。”
秦檜思索了一陣,除了張俊算是半個自己人以外,其餘兩人均是自己的人。
“最近在公務上,可出了什麼紕漏?”
詹大方沒有半點猶豫:“沒有!過去是怎麼做的,現在就還是怎麼做的。”
“嗯,那就且看看吧,官家這幾日想起一出便是一出,他也不容易。”
“是,是……”
老九是想幹嘛?
今天也沒聽說有什麼大事啊!
盡是會找些麻煩!
心中忍不住埋怨了皇帝兩句,秦相爺全然忘記了剛纔聽到宣召時候,對皇帝陛下的感激之情。
有這閒工夫,自己還是好好想想正事吧!
張通古那人好色,西湖邊上的姑娘雖然不錯,但水平參差不齊,要說,還得是從秦淮河請人過來。
此事應當急辦,一會兒就得吩咐人去做。
那送什麼禮呢?
李清照要是願意寫點東西出來,那肯定是夠了……
想到這婦人就來氣!
蘇符?
就是了!這蘇仲虎在蘇東坡身邊待了十五年,肯定藏了不少的好東西。
字畫有了選擇,那古董該送什麼?
金銀是來了就送,還是待議和之後再給呢?
張通古都送出蘇東坡這個級別的了,那完顏兀朮那裡,又該去尋誰的呢?
越想腦袋越大,秦相爺一時間只覺得有些氣憤。
自個兒因爲這宋國的事每天都肝腦塗地了,還得吃王氏大蟲的苦頭!
老九也不教人省心!
“都是混賬!”
這句沒忍住,終於讓他給罵出了聲來。
這一罵,轎子便停了。
“相爺……到,到了。”
“到了便到了,你口吃什麼?”
從轎中走了出來,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秦檜這才知道了,這宦官怎麼變結巴了。
選德殿前的臺階上方,老九沒穿朝服……應該說是沒穿外衣,就這麼坐着,
連把椅子也沒有。
他頭髮散亂在額前,不知道是不是熱得出了汗,髮絲胡亂地粘在臉上。
什麼天子儀表什麼皇家風範,此刻通通都不見了。
在他的下面、臺階的下方,跪滿了人。
稍微掃了一眼,楊沂中和劉錡,張俊和韓肖胄……
是兩淮出戰事了?
不對啊,若真是如此,自己怎麼會一點消息也沒收到?
再看了看其他人,鹽鐵、度支、戶部三司共二十案的人幾乎全到了,甚至還有……淮西淮東兩個總領所的人。
這是……
詹大方已經趕了上來,見了這幕也是吃驚不已。
“秦相,這,這是怎麼了?”
秦檜皺眉道:“詹尚書,檜年邁,腿腳不利,你先去向官家問安。”
看了眼秦相爺的轎子,詹大方嚥了口唾沫,還就當真跑了過去。
“臣詹大方……”
纔剛開口,皇帝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自個兒找地方跪着吧。”
劉邦現在是真的想笑。
別的人也就罷了,適才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想着,貪污這種事兒本來就難免,別太過分就行了。
可是誰知道,第一個出問題的,竟然是殿前司的禁軍。
“記錄在冊三萬兩千人,實際的,不超過兩萬八千人。”
楊沂中很老實,非常的老實。
自己還沒審呢,他倒好,主動就交待了出來。
多出來的五千人,有兩千多是吃空餉的,還有兩千多,是戰死了但卻沒有銷名的。
吃空餉這種事兒,劉邦也能理解……一定程度上的理解。
但那兩千多陣亡將士的撫卹沒發下去,他們的親屬又哪裡拿得到錢!
拿不到錢,便淪落到被那思北樓救濟的地步!
相反的,宋國朝廷還繼續發着他們的軍餉……
多出來的差額,還不知道進了誰的口袋!
反正楊沂中說他沒拿,劉邦也信他沒拿。
只是照着他的樣子,這似乎是常態,好像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劉錡說的是,馬軍司在冊兩萬人,實際的數目……他纔剛接手,也不知道具體多少。
但估摸着,應該和殿前司的情況差不多。
這,便是衆人口中自己的親兵,宋國的精銳。
在皇帝眼下尚且如此,在別的部隊那裡,又當如何?
等張俊到了,劉邦問他:
“伱張家軍號稱十萬人,廂兵不算,實際的有多少個?”
張太尉只以爲皇帝是想了解了解情況,便老實回道:
“雖沒有十萬之數,但八萬終歸是有的。”
等淮西總領所的人到了,劉邦又問他:
“韓世忠和張俊部隊的糧餉皆由你們負責,那張俊的部隊,你們是按多少人發的?”
那人也沒和張俊對對,直接翻出了賬本回了個:
十二萬人。
一來一去,四萬軍士的缺口便出來了。
這不是四千,是四萬!
四萬人夠他劉邦從沛縣起兵十幾次了!
再到後來,他管兵部的人要賬本的時候,更爲離譜的說法出來了:
“昨日兵部走水,賬本被燒了。”
於是這般,劉邦便像是全身脫了力一樣。
你哪怕是編個其他的理由呢?
你哪怕是說上個月失的火呢?
連騙,都不願意騙了。
這簡直就特孃的是爛到了根上!
秦檜終於踱步走了過去,一直看着也不是個事兒。
“官家……”
“你也跪着!”
秦相爺一哆嗦,下意識地就跪倒在了地上。
“都到齊了嗎?”
一旁的老太監數了數,回話道:
“都齊了。”
“嗯,”劉邦從身旁的禁軍腰上,把佩刀抽了出來,
“要麼,你們給老子一個交待。”
“要麼,老子給你們一個交待。”
“你們這羣潑皮,真當老子是個窩囊殘廢了?!”
言罷,他便一刀,砍到了旁邊的禁軍旌旗上。
那旌旗的上半截就這麼輕飄飄地,從臺階上滑了下去,
落到了衆人的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