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和劉錡是過不來的,他們和你一樣都是餌,他們若是動了,這完顏兀朮早估計早就回開封去了,還能等到現在?”
知道皇帝說的是事情,岳飛頓了頓:
“那趙、楊二位……”
劉邦擺了擺手:“兩個廢物,遠不如你,是指望不上的。”
“臣愚鈍,”岳飛拱手道,“還請官家示下。”
不得不說,作爲韓常代表大宋打的第一戰,邊上既有皇帝看着,也有他之前就差點投降過去的岳飛在,加上此時的女真不管是人數還是精力上面都不佔優,他帶着這些宋兵們,幾乎是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架式了。
劉邦看得心安,又想着那折家的人,若不是他們先以性命耗了耗,現在情形如何還真是個未知之數,那幾千人幾乎是死了個乾淨……這般傷亡,不管是他還是岳飛,都是少見得的。
“人總不能白死了。”
聽皇帝沒來由的冒了這麼一句出來,岳飛腦子裡不禁又浮現起了那些個百姓們,劉邦瞟了他一眼,
“若說還有後手,那便得是鄭州了。”
字兒岳飛都認得,連起來便是有些理解不了了,他有些遲疑:
“之前來得匆忙,本以爲解圍之後便能回去,並未做多的打算。”
這事兒也怪皇帝,他不把消息送給女真,中牟讓了也就讓了,哪裡還會有這麼多的事兒。
“西路糧道早被截斷,金兵分攻四門,卻連圍三闕一也沒做得,打得便是要將臣等全殲的主意,東門正對金兵大營,按理來說人數應是最多才對,可您也瞧見了,打到現在,也沒見了旁人。”
“除了西門,便是東門的人最多了,聽說領兵的是劉麟和劉猊兩個亂臣賊子,其手底下的多半是些亡命之徒,人數約莫有個三萬,多是不多,但頗爲擾人。”
要說起來,天下間所有投金的宋人興許都有回心轉意的機會,唯獨劉家這幾個人不行,他們把事兒做得忒絕了一些,比女真更女真,也要更加的巴不得宋國被滅。
和女真人比起來,他們纔是最不想看到金人失敗的人,因此每次作戰都是認真的厲害,雖不算是什麼良將之才,但至少也能保證個一絲不苟,嚴肅認真。
也許正是因爲曉得他家的脾氣,完顏兀朮方纔把他們兩兄弟給派到了西邊去,擔任瞭如此重要的任務,也不怕他們會背金投宋。
“西門三萬,南北各自兩萬,以籤軍居多,若是倚着中牟來守,加上陛下帶來的兵,固守自是無礙的。”
岳飛是特地這麼講的,畢竟皇帝說過了,要只是來解圍的話,他就不來了。
劉邦道:“你不是忘記了有個人,在你出兵的時候去了你的大營了?”
“張……張相公?”
岳飛只道趙官家是信任張浚得很,畢竟當年給淮西軍做選擇的時候,皇帝便是選擇的張浚,但這人他是知道的,不搗亂已經算是萬幸,祈求他會來幫忙……
怕是癡人說夢了。
劉邦瞧見了他的表情,也不多解釋,張浚是志大才疏,但不是個政治白癡,那趙鼎老小子特地把他支使過來,打得無非就是個讓他壞事,然後借自己的手去除掉他的算盤。他就算想不到這一點去,也該知道這差事不好當,眼下岳飛絕了糧道,他有着督軍的身份,救還是不救,他是完全可以做主的。
八成的可能會來,就算不來,那也沒事,這仗照樣能打。
至於怎麼打……
他忽地怪叫了一聲:“這狗日的好生厲害!”
劉邦看到的,正是那女真第一勇士、完顏金彈子了,這小子左右掄錘,打得好不威風!
直到現在,他方纔是喊出了聲來,城頭上站了那麼多將領,有覺得這聲音耳熟的,便扭過來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緊,一看便差點以爲自己是中暑了。
也不知是誰帶頭喊了句‘參見陛下’,反正沒一會兒,所有的人便都注意到了趙官家的存在了,大夥兒剛剛經歷了一系列的事情,從刁民壞事到親眼見到了折家人的覆滅,正是有些低落,此時就算是再沉悶的人,也不免有些激動了起來。
劉邦非常自然的和大夥兒打了招呼,不過他們這般行禮,倒是讓他腦子轉了個彎過來了……
他岳飛能做餌,自己照樣也能。
想到這兒,他便忽地變了個臉色,指着岳飛道:
“你小子平日裡肆意妄爲也就罷了,如今見朕親臨,竟然擺個這般排場,你眼裡還有沒有老子這個皇帝的存在?!”
他這臉跟娘們兒似的,說變就變,衆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反而是岳飛本人……剛纔王貴嗓門兒大,他本來想讓這廝小聲一些,傻子都知道擒賊先擒王,若是被金人知道了,這流矢亂箭無眼,傷着了陛下又該如何;如今皇帝做了這般反應,又想到昔日皇帝在潁州築牆,特地引金國三大王過去的事兒,他便已經是猜到了。
朝着皇帝行禮,岳飛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官家何至於此?”
“若您打定了主意,那飛便親自出城去會會女真,亮明自己的身份,也是一樣的。”
邊上的人都有些啞然,沒擡明白自家主帥的意思,皇帝都開始責罵了,你還擱這兒反問,當真是恃寵而驕了?
劉邦舔了舔嘴脣:“你的意思是,你比老子的身份更重要?”
岳飛不知道他是怎麼轉到這裡來的,連忙否認:“臣萬萬不敢。”
“那你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你自己當明白,眼下女真雖然傷到了元氣,但遠遠沒有到絕境,若是不給完顏兀朮一些個大的,他又怎的捨得調兵過來?”
是,岳飛知道皇帝說得對,既然東邊沒人了,那金兵便是圍城不了了,若他站在完顏兀朮的立場上,要麼退兵,要麼……給他一個繼續進攻的理由,把圍攻變爲夾擊,將南北兩邊的兵力合在一起,這是最正常的選擇。
而皇帝在這裡,就是最大的理由了。
道理歸道理,但他還是不願意這麼去做,畢竟是事關皇帝的安危,把頭埋在一邊,將身子躬得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