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總覺得自己還在夢境中。
陸安心聽聞了穆戀雲的話,才把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她周身的穿戴之上。
她對名牌認識的不多,但是母親脖子上醒目的珍珠項鍊,和手指上的瑪瑙戒指還是透出了一種珠光寶氣的矜貴來。
陸安心看完她,只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她總害怕,因爲自己,讓穆戀雲過得不好,可是現在看來,沒有她,穆戀雲過得也很好。
她露出一個略顯老氣的欣慰笑容,抓住了穆戀雲有些不安的手。
“媽,別說這種話,你不欠我的,我已經長這麼大了,要說彌補,也是我來彌補你。”
穆戀雲眼眶中再次泛起淚花,看着她故作成熟的臉,心臟微微的痠痛。
“妙妙,以前媽媽沒有用,沒有保護你,可是現在,媽媽有能力了,你也長大了,只要你一句話,媽媽就帶你離開那個家,跟媽媽永遠在一起。”
這樣的提議,讓陸安心有些遲疑。
她對這個家,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如果可以,她當然想遠遠的逃開這裡。過去的二十幾年,她一直被束縛在這個地方,接下來的人生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和顧睿城之間的事情,還沒解決。
想到顧睿城,她再沒有遲疑,搖頭道;“媽媽,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外面的世界,我呆不慣的。”
她拒絕的如此乾脆,穆戀雲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向她要了手機,把自己的電話號碼輸入進去了。
“這是媽媽的電話,你存着吧,我會在國內待上一段時間,你隨時可以來找媽媽,好嗎?”
陸安心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起身說道:“媽媽,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時候不早了。”
穆戀雲抹了一把眼淚,有些不捨道:“那今天晚上,你能陪媽媽住一晚嗎?媽媽想和你多說說話。”
陸安心愣了一下,被她的手攥的很緊,於是笑道:“好,你等我打個電話。”
她背過身去,撥通了顧睿城的電話。
顧睿城聽起來火氣還沒消,對她的態度也是冷的可怕。
“有事?”
“我今晚不回來了,跟你說一下。”她很平靜,可是正是這種平靜,讓顧睿城有些慌了。
他立刻接道:“爲什麼不回來,你在哪兒?”
她側目看了一眼身後的穆戀雲,沉聲道:“我現在不方便,待會再跟你講吧。”
她說着要掛電話,卻聽見那邊吼了一句:“陸安心,你要是今天不回來,那就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她聽完,眼中酸澀,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好。”
電話掛的乾脆利落,她沒有任何的遲疑。
穆戀雲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手機,問道:“妙妙,你交男朋友了?”
陸安心在心裡哂笑,這算哪門子男朋友,自己不過是個情人罷了。
“走吧,我們去打車。”
她說完就挽上了穆戀雲的胳膊,多年沒見的母女倆,卻依舊被血緣牢牢地拴在一起,那種熟悉的母親的味道,讓她整個人像裹在了一團柔軟的起泡裡,全身都是輕飄飄的。
出了茶室,到了馬路上,穆戀雲卻笑了。
“我讓司機小張把車開過來,等一下。”
陸安心先是一愣,也跟着笑了,她倒是忘了,母親現在這個樣子,哪裡是出門打車的人啊。
車子很快就來了,小張是個陽光大氣的小夥子,一笑起來八顆大白牙晃眼睛。
他看到陸安心,眼中閃過一瞬驚豔,立刻來幫她們打開了車門。
車上,小張忍不住問道;“你就是妙妙小姐吧?穆總總是念叨你,沒想到我今天終於見到了本尊,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他的油嘴滑舌讓穆戀雲忍不住笑了一下:“小張,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寶貝女兒,你少來這一套打她的主意。”
小張吐了吐舌頭,對着後視鏡裡的陸安心一笑。
陸安心也回了個禮貌的笑容。
車子到了酒店,陸安心才發現,居然是斯佳酒店,這個她曾經最熟悉,也最憎惡的地方。
和顧睿城這段糾纏不清的孽緣,就是從這裡開始。
穆戀雲先下了車,回身看向車裡安然不動的她,詫異道:“妙妙,下來吧。”
陸安心有些尷尬,但是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下了車。
穆戀雲親密的攬着她,兩個人往裡走,不時的碰到以前的同事,對她投來好奇的目光。
進了酒店房間,陸安心才長舒了一口氣。
……
涼風習習,春月如鉤。
顧睿城在二樓的陽臺上坐了半個小時,腳底下的菸頭散落一地,再清新的空氣,都無法驅逐掉縈繞在他手指間的尼古丁氣味。
他抽了一根接一根,口袋裡卻再也沒有響起過。
最後一股青煙吐出,他掐滅了菸頭,轉身往外走。
大衣的衣角有冷風打着旋兒,他一邊坐進了車裡,一邊打電話給陸安心。
電話響了幾聲,卻被生硬的掐掉。
他一腳踩下方向盤,車子如水中的魚一般猛地朝街道滑了出去。
恰好在這時,手機重新響起,他顧不得看來電顯示,按下藍牙耳機就低吼一聲:“你在哪兒,立刻把地址告訴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緊接着一個有些膽怯的聲音問道:“睿城,你怎麼了?”
是季淼淼。
顧睿城的火氣好像即將要爆炸的氣球豁了個口,瞬間泄了氣,他深呼吸了兩口氣,轉換了一下語氣。
“淼淼,怎麼了?”
季淼淼似乎對他剛剛的語氣還有疑惑,但是也沒有再開口,而是問道:“睿城,我有事情和你商量,你現在能來找我嗎?”
顧睿城頓了一下,冷聲道:“我現在還有急事,明天吧。”
他要掛電話,那邊的季淼淼卻焦急的喊道;“睿城,你說的急事是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在路口一個緊急掉頭,顧睿城直接說道:“你在家等我,我馬上過來。”
到了北城公寓,顧睿城下車上了樓,季淼淼早就開了門,站在門口等他,見他走來,擠出一個笑容。
“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了。”
顧睿城神色冰冷,也沒進屋,就站在門口和她對視着。
“說吧,你要說什麼事?”
季淼淼把門打開:“進去說吧,這裡不方便。”
顧睿城看了她一眼,擡腳進門。
兩個人對坐在沙發上,季淼淼要幫他倒水,被他擺手拒絕。
“說吧,我還有事。”
季淼淼抿了一下嘴脣,擡起來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如果真的是很急的事情,你可以先去處理,不用管我。”
她這幅推拉的模樣,讓顧睿城莫名的煩躁,他扯了一下襯衣的領口,不耐煩都寫在臉上。
“不急,說你的事。”
季淼淼掃了他一眼,心裡有些忐忑,遲疑道:“之前我和陳濤一直沒有談妥,所以離婚的事情一直耽誤了,但是這兩天,我和他說清楚了,我想明天就去辦了。”
顧睿城沒有立刻接話,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和他還有聯繫?”
季淼淼臉色一變,立刻解釋道;“很少,都是短信說的……自從初中的那次車禍之後,家裡就發生了很大的變故,那時候我年紀還小,不懂事,被他三言兩語哄騙了,這麼多年,和他在一起,經常被他又打又罵,我早就受夠了。”
她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悄悄的看了顧睿城一眼,見他垂了眼皮,又繼續道:“現在,你找到了我,我終於明白,我想要什麼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了,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輩子走下去。”
聽她說起那場車禍的時候,顧睿城心裡掩埋的愧疚就又一次被挖了出去,車禍中少女絕望的眼神是他今生邁不過去坎。
他看着她紅紅的眼眶,和因爲緊張絞在一起的手指,心就軟了下來。
他擡了膝蓋,坐在了她身旁,輕輕的把手附在了她的手腕上。
“你弟弟……現在還好嗎?”
他一直沒有再問,就是怕提起她的傷心事,也是在逃避自己的內心,他怕因爲自己的那次拋棄,讓她的弟弟有了什麼不好的後果。
但是此刻,他不想再逃避了,如果必須要面對,他希望一次解決。
“他……”提到弟弟,季淼淼的眼神躲閃了一下,藉着擦眼淚的時候,垂下了頭,“他挺好的,就是那次事故之後,他就去了外地,現在也是在外地工作,我有空的時候會去看他。”
“你現在家裡,只剩下一個母親,對嗎?”顧睿城知道這件事,也是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聽陳濤提起的。
有精神病的母親,是季淼淼心口的一根刺,她點了點頭:“嗯,在鄉下。”
顧睿城握了握她的手:“什麼時候把她接過來,還有你弟弟,我應該親自和他們賠禮道歉,當初,如果我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報警,也許就……”
“不,不關你的事。”季淼淼立刻安撫到,“車禍的事情不怪你,那是一場意外。”
顧睿城的眼神暗淡下去,臉上終於有了脆弱的神色:“不,那不是一場意外,那是有人蓄意的一次謀殺,如果沒有你,倒在車輪下的人,會是我。”
季淼淼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詫異:“謀殺?!”
顧睿城繼續道:“是的,那是有人刻意爲之,只是沒想到,你推開了我,而你弟弟又突然出現了,是你救了我,其實我……”他說到這裡,眼眶有些紅,“當時,我想報警的,可是我父親派來的人帶走了我,他們把我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關了起來,而我的手機也在那場車禍中丟失了,等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終於把這個保守了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就好像把內心深處一塊已經腐爛的死肉給挖了下來,剩下一個巨大的血窟窿,汩汩的往外冒血。
他握着季淼淼的手越來越用力,好像這樣抓着她,才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整個人好像站在懸崖上,脆弱的一陣風都能把他推下去。
“睿城!這不是你的錯!我沒有怪過你!”季淼淼突然起身,緊緊地抱住了他。
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顧睿城閉上了眼睛,撫上了她的後背,摸到了她瘦到凸出來的肩胛骨。
這個時候,他突然產生了一種感覺。
他必須要和她結婚。
沒有什麼比愧疚感更折磨人。
顧睿城突然覺得身心疲憊,在陸安心和季淼淼之間搖擺不定讓他痛苦萬分,他不是個愛表達情緒的人,可是此刻,他卻表現出了他的脆弱。
他把季淼淼摟的更緊,下了決心。
“我們結婚吧。”
季淼淼一愣,沒有出聲。
顧睿城繼續道:“把你的母親和弟弟帶回樊城安頓好,我們結婚,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再也不拋下你。”
季淼淼發出輕微的啜泣聲,狠狠的點了點頭。
“謝謝你,睿城。”
她的下巴戳的他的肩膀有些疼,他閉着眼睛,最後一次想念陸安心。
就這樣吧。
……
陸安心和穆戀雲聊了大半個晚上,多數時候是穆戀雲在提問,陸安心作答,她像個審訊室裡的犯人,每一個問題都需要全力以赴。
不能說出全部真相,又不能讓警察給她定了死罪。
一整個晚上,電話沒有響起過,她忍不住拿起手機看了好幾眼,讓穆戀雲都忍不住好奇道:“妙妙,你在等電話嗎?”
陸安心把手機放回去,按下了關機鍵。
“沒有啊,看看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有事吧,趕緊睡吧。”
穆戀雲看出她今晚的情緒不太高,也不想勉強她,只是以爲她和自己再次見面,心理上有些難以接受。
第二天一大早,陸安心就和穆戀雲告別,出了酒店。
穆戀雲說讓小張送她,她沒有拒絕。
小張是個特別熱情的人,得知她要去公司上班,立刻八卦的打聽了許多關於連城集團的事情。
連城集團在樊城的知名度很高,小張也聽說過顧睿城的大名。
一路上,小張講了許多的段子,把陸安心逗得哈哈大笑。
可是歡笑過後,內心更顯得空虛。
陸安心進了公司,只覺得公司氣氛越發的反常,她還沒來得及得知什麼消息,anna就來找她,讓她去見顧睿城。
她上了樓,推開了顧睿城的辦公室。
顧睿城正坐在茶几前,桌上放着一份文件。
“來了,坐吧。”
顧睿城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到有些不正常。
陸安心想到自己昨晚的夜不歸宿,反而有些心虛,走到他對面坐下之後,就想和他解釋。
可是她還沒張口,顧睿城就擺了擺手:“不用說了,這裡是一份房屋產權過戶書,你籤個字吧。”
陸安心眨了眨眼睛,有些摸不着頭腦;“什麼過戶書?”
“燕南庭的那套房子,我打算過戶給你,還有你父母租的那套房子,我也已經買下來了,戶主也是你的名字,你有權繼續租住或者專賣。”
他的一系列話,讓陸安心產生了莫名的惶恐。
好像聽見一個決心離開的人,在交代後事。
“顧先生,你說什麼,我不太明白。”
“陸安心,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他突然微嘆了一口氣,看向了她。
她那麼瘦弱,又那麼光彩奪目,不施粉黛,卻顯得清麗脫俗,讓他的心砰砰直跳,移不開眼睛。
顧睿城突然很後悔,後悔這些日子的劍拔弩張。
爲什麼最後的時光,留下來的不是溫存,而是肆意的諷刺和威脅。
他很想時光能倒流,回到一開始的時候,他看着她笑,看着她撒嬌,從她臉上看不到任何的牽掛和不捨。
“半年多吧。”
陸安心右手的大拇指掐在左手的虎口上,掐的很用力,皮膚變白,鬆開時,又成了滲血的紅。
“夠了。”
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她有些着急起來。
她目光炯炯的看向他:“顧先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能說清楚嗎?”
顧睿城的目光從來沒有這麼深情過,他看着她,好像下一秒就會說出什麼讓人面紅耳赤的情話。
可是他只是微微垂下睫毛,斂住大半的情緒,沉聲道:“你不是要走嗎?現在,我放你走。”
一瞬間,陸安心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炸的她四肢麻痹,眼神呆滯。
顧睿城沒有等來她的回答,低着頭,輕笑了一聲:“很開心吧,我終於要放你走了。”
她張了張嘴,鼻子酸的要命。
是啊,應該很開心的。
可是她的心爲什麼這麼痛,這種無力的感覺,這種要死去的感覺,一千個驚雷在她腦子裡輪番的炸,她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覺得整個腦子都炸開一樣的疼。
顧睿城還在說,他的眼神那麼脆弱,是她從未見過的。
“以後,我不會再命令你,再威脅你了,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上次我給你的卡,也不會註銷,裡面我會再打入三百萬,夠你後半輩子吃穿不愁了。”
說完這些話,他就站了起來,朝自己的辦公桌走去。
走到桌前,他兩手撐住桌面,好像有些站不穩。
他的後背很寬厚,又充滿了冷冰冰的距離感,讓人無法接近。
她也站了起來,往顧睿城的方向走了兩步,背對着她的顧睿城立刻舉起了手,淡淡的擺了一下。
“走吧。”
他的聲音很沙啞,也很冰冷。
陸安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總裁辦公室的,她站在電梯裡,順着牆壁慢慢的往下滑。
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刀,在她全身到處拼了命的捅。
她好痛啊。
痛的要死了。
可是顧睿城沒有來抱抱她,甚至最後留給她的,也只是一個冰冷的背影。
她下了樓,進了辦公室,anna又來了,手裡拿着那份過戶書,遞給她。
“陸小姐,這份過戶書你籤個字。”
anna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伸手遞了一張紙巾給她。
她一摸臉,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
眼淚像是大雨傾盆,淋的她體無完膚。
她趴在座位上,愣了好一會兒,突然拿着過戶書就衝出了辦公室,她來到電梯前,拼了命的去按電梯按鈕。
偏偏今天的電梯好像故意和她作對一樣,就是不下來。
這時,旁邊的一個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電梯門口放着的維修標誌。
“電梯壞了,管理處正在派人維修。”
同事還沒說完,就感覺眼前刮過了一陣疾風。
陸安心衝了出去,衝向了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
二十幾樓,並不低。
她穿着高跟鞋,拼了命的往上爬,爬到十幾樓,她的心已經砰砰直跳,好像要跳出喉嚨口,偏偏這時候,她一個不小心,把腳給崴了。
腳踝處傳來鑽心的劇痛,卻比不上心裡的痛。
她脫下了腳踝,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一直爬上了總裁辦公室的樓層。
她打着赤腳,高跟鞋也丟了,一瘸一拐的走到顧睿城辦公室的門口。
她是來質問他的,爲什麼不和他商量一下,就這麼拋棄了她。
就好像當年的那場車禍一樣,他連一個眼神也不願意施捨給她,只留下一個絕情的背影。
她的臉上在流淚,心裡卻在流血。
她伸手要推開辦公室大門的時候,門卻自己打開了。
一男一女,相互挽着手走出來。
顧睿城和季淼淼。
他們是金童玉女,般配的刺眼。
陸安心的頭髮凌亂的散落着,滿臉都是汗水和淚水,瘸着一隻腳,狼狽的不堪。
三個人默默的對峙着,陸安心一度以爲自己要昏過去了,但是她沒有。
但是,在這場沉默的對峙中,她卻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天真和好笑。
她覺得自己像個狼狽的小丑一樣,在觀衆面前上演了一出滑稽的舞臺戲。
季淼淼率先對她伸出了手:“安心,這麼巧。”
她挽着顧睿城的手微微用力,身子往他的肩膀上靠了一下,像是在宣告自己的主導權。
她贏了,贏得很徹底。
陸安心慢慢從呆滯中回過神來,她機械的伸出了手,卻沒有去握季淼淼的手,而是把過戶書遞給了顧睿城。
“顧先生,你的房子我不要,我父母那邊的房子也請你拿回去。”她頓了頓,又看向了季淼淼,倔強的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祝你們,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