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宇文瀟甩袖而去,百里傾雲自是傻眼,不由伸長了手臂大叫:“哎!王爺你……”
可是宇文瀟充耳不聞,很快去得遠了。百里傾雲收回手,悶悶地問道:“無淚,王爺這是怎的了?爲烏蘭太子獻舞又不是我的主意,他即便不同意,又爲何把氣撒在我身上?”
月無淚身爲婢女,自然不能隨意出入大殿,一直在後堂等候,因此大殿上發生的一切她並不清楚。聽到百里傾雲問話,她眉頭一皺說道:“奴婢瞧王爺並非爲了此事生氣。公主,是不是方纔在大殿上發生了什麼?您沒聽到王爺剛纔說什麼‘烏蘭太子的魂都被您勾走了’之類的話,是不是那烏蘭太子對您有什麼不合適的言行?”
這丫頭真是古靈精怪,冰雪聰明,一句話便將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經她一提醒,百里傾雲不由想起方纔在大殿上,端木搖曳的目光的確太熱切了些,難道……宇文瀟在爲這個而吃醋生氣?
若真是如此,那就說明他還是在乎自己的,既然在乎,爲何又對自己如此冷淡,一言不合就甩袖而去?
何況端木搖曳明知自己已經是宇文瀟的王妃,又怎會再有什麼非分之想?或許他那目光中的熱切根本就是因爲自己的舞跳得不錯,並無男女私情呢?
想到此,百里傾雲頓時釋然,搖頭說道:“烏蘭太子識體明理,舉止優雅,進退有度,何況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怎會對我有不合適的言行?再說他烏蘭國中想必美女如雲,他又貴爲太子,什麼樣的天仙絕色不曾見過?又怎會對一個有夫之婦動手動腳?”
“也是。”畢竟不曾親眼看到當時的一切,月無淚接着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測,疑惑地眨着眼睛,“那……可就奇怪了,王爺絕不是蠻不講理之人,他這樣必有緣故……”
“什麼緣故?”百里傾雲嘆口氣,順嘴問了一句。
“奴婢如何知道?”月無淚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公主,您是王爺的枕邊人,連您都不知道王爺的心事,奴婢就更不會知道了。”
枕邊人?麻煩就在於,我還不是他真正的枕邊人啊……
百里傾雲當衆一舞豔絕天下,令在場衆人都興奮不已,這場宴席參與人的雖不多,卻也一直喝到深夜才散。尤其是百里曦照見目的已達到,更是龍顏大悅,離開之時已喝得腳步踉蹌,由內侍攙扶着入內休息去了。
其餘人等也各自散去,覺察到端木搖曳離去之時還曾萬分留戀地看了看自己的馬車,宇文瀟自然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誰,不由俊臉一黑,不由分說駕着馬車便離開了皇宮。
回到安逸王府,宇文瀟只是吩咐月無淚扶百里傾雲回房休息,話都不曾與百里傾雲說一句便掉頭而去,想必還在爲方纔的事生悶氣。
百里傾雲見狀也不願再去自討沒趣,何況她始終找不出自己今晚究竟錯在哪裡,思來想去,反倒越來越覺得宇文瀟在無理取鬧,心中不由微微有些不滿起來:自嫁入安逸王府,我盡心盡力對待府中的每一個人,尤其是你,便是如此,也換不來你好言好語地對待嗎?
其實這一次,的確是宇文瀟在無理取鬧,確切地說,他是在恐懼,怕失去百里傾雲。作爲一個男人,他有男人的直覺,也看得懂端木搖曳那樣熱切的目光代表了什麼。而且他更加清楚,如果端木搖曳真的要橫刀奪愛,定要選百里傾云爲聯姻的對象,那麼爲了兩國結盟的大事,百里曦照就必定不會拒絕!
雖然百里傾雲已經是他的王妃,但塞外之地風氣一向比較開放,一女嫁二夫雖不曾公開提倡,卻也並非見不得人的大事。況且於皇家而言,更有不少奪他人之妻立爲妃子的先例。更重要的是,百里傾雲至今仍是清清白白的處子之身!
宇文瀟大事未成,在這樣的時刻,他自是不能與百里曦照公開翻臉,否則豈不前功盡棄?可端木搖曳若真的非要百里傾雲不可,這奪妻之辱又豈是堂堂七尺男兒所能忍受的?作爲一個男人,居然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還談什麼保天下?
是以如今端木搖曳雖還不曾公開表示要百里傾云爲妃,宇文瀟卻以直覺到危機正在一步步逼近,他卻偏偏無力改變如今的一切!端木搖曳與百里傾雲相識已是事實,難道要他將百里傾雲藏起來嗎?
極端的痛苦矛盾之下,宇文瀟幾乎已經失去了平日所有的鎮定冷靜,每每思之更是焦頭爛額,簡直已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感。
這一夜,所有人都註定不成眠,無論是宇文瀟,百里傾雲,還是端木搖曳。
百里傾雲雖不知宇文瀟的心中藏了多少秘密,卻也漸漸覺察出他的確有些不正常。一面擔心,一面生氣,輾轉反側直到天亮也不曾合一閤眼。
起牀梳洗吃過早飯,百里傾雲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找宇文瀟問個清楚,侍女突然來報:“奴婢見過王妃!王妃,烏蘭太子求見。”
“烏蘭太子?”百里傾雲吃驚之餘,不由皺了皺眉頭,“太子既然來了,自是應該稟報王爺,怎的……”
“回王妃的話,”侍女屈了屈膝,“王爺一大早便出府去了,奴婢如此回覆太子,太子卻說他此來並非爲了王爺,而是爲了王妃,因此……”
找我?百里傾雲又吃了一驚,只得點頭說道:“好吧,請太子殿下前廳奉茶,本宮即刻前往。”
侍女答應一聲轉身而去,百里傾雲收拾妥當,盡力保持着得體的微笑來到了前廳。端木搖曳正在輕啜着清香宜人的茶水,看到百里傾雲進來,忙扔下茶碗起身見禮:“搖曳見過公主!”
“太子殿下不必客氣,”百里傾雲的微笑雖然絕美,卻隱含着淡淡的、禮節性的疏遠和冷漠,“一大早來找妾身,可是有什麼事吩咐嗎?”
昨夜王爺已因爲你而誤會於我,我避嫌都來不及,你居然還親自找上門來,而且指名道姓要見我?這豈不是唯恐天下不亂?
端木搖曳並非笨人,百里傾雲的疏遠他立刻便敏銳地覺察到了,是以下一刻,他脣邊溫潤的笑容便微微一僵,眉頭也跟着輕輕皺了一下:“公主很不歡迎搖曳的到來,爲什麼?是搖曳做了什麼唐突佳人的事,讓公主覺得厭惡了?”
百里傾雲立刻便嚇了一跳:這太子殿下怎的如此敏感?連我藏在心裡的疏遠都看出來了?可千萬不要再次惹惱了他,到時候還不知百里曦照又會整什麼幺蛾子出來變相地討好他呢!
想到此,百里傾雲立刻搖頭,堆出滿臉熱情的假笑:“太子殿下說哪裡話來?殿下萬金之軀駕臨王府,整個安逸王府蓬蓽生輝……”
“公主笑容虛假,這句話也並非出自真心。”端木搖曳嘴角的笑容乾脆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那雙眼眸中透着一種淡淡的憂傷和冷意,“搖曳自問並不曾有任何冒犯之處,甚至還未來得及說明來意,公主便如此冷嘲熱諷,是何道理?既然如此,搖曳也不好強留在這裡惹人嫌惡,告辭!”
說完,這外表溫潤、內心高傲的太子殿下居然真的一拱手,掉頭便走。百里傾雲立刻傻了眼,想也不想地一伸手抓住了端木搖曳的衣袖,急聲說道:“殿下恕罪!妾身絕無冒犯之意,更無意惹殿下生氣,你若是這般走了,要妾身如何向父皇交代?”
開什麼國際玩笑?上次不過拒絕爲你獻舞,父皇便如臨大敵,逼我當衆獻上一曲《梁祝》,結果你倒開心了,卻又惹得我家王爺怒氣衝衝,陰陽怪氣。合着無論怎樣都是我落得個兩面不是人?我招誰惹誰了?
“哦?”端木搖曳停下腳步,並不曾掙脫百里傾雲的手,眸子漸漸變得幽深,“如此說來,公主不希望搖曳離開,僅僅是怕無法向皇上交代,而並不在乎搖曳心中怎麼想?”
“妾身……”
靠的啊!我爲什麼要在乎你心中怎麼想?有人在乎過我心中怎麼想嗎?有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爲你獻舞?結果鬧得王爺對我不理不睬,誰來幫我說句話了?
慢慢收回自己的手,百里傾雲淡淡地說道:“古往今來,聖意最是難猜。殿下雖還是太子,卻早晚會成爲一國之君,妾身一介女流,安敢妄自揣測殿下的心思?殿下說笑了。”
豈會看不出百里傾雲眼眸中的冷淡,端木搖曳輕輕拂了拂衣袖,同樣淡淡地說道:“公主並非不敢,而是不屑。搖曳雖是未來的一國之君,在公主眼中卻一文不值。”
“妾身不敢……”
“你敢的。”端木搖曳突然笑了笑,笑容清亮清涼,令人琢磨不透,“搖曳本是一番好意而來,可從一開始,公主便對搖曳滿懷不屑,冷言冷語,搖曳實在是無地自容,這便告辭了。”
說完,端木搖曳再度舉步往外走。百里傾雲無奈,苦笑一聲攔在了他的面前:“殿下留步!就算要走,也總該容妾身道歉請罪吧?得罪了殿下,妾身委實無法向父皇交代,還望殿下大人有大量,饒恕妾身這一回!”
說着,百里傾雲雙膝一曲,盈盈下拜。端木搖曳卻一閃身躲過,搖頭說道:“公主不必如此,原是搖曳來得冒昧,惹公主生氣了,該是搖曳向公主請罪纔是!”
“你……”百里傾雲哭笑不得,“殿下看起來溫潤如玉,怎的骨子裡如此驕傲自負?可你又何須自負到如此地步,連一個冷淡的眼神都經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