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這一切,端木搖臨也知道自己剛纔確實是徹徹底底地誤會了百里傾雲。不過他堂堂男兒,有錯便要認,何須逃避?
因此他接着便雙手一動,誠意地說道:搖臨不知公主相救之心,反而誤會公主,實在是罪該萬死,請公主恕罪!
然後他居然後退兩步,對着百里傾雲雙手抱拳,單膝跪地!百里傾雲倒是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攙扶:“大皇子快別如此!男兒膝下有黃金,豈能隨意屈膝?何況傾雲區區一介女子,萬萬受不得這樣的大禮!”
端木搖臨站起身,搖頭比劃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公主自然受得起!還望搖臨方纔沒有傷到公主纔好!
百里傾雲搖頭示意自己無妨,那旁的端木搖塵已經冷哼一聲,砰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可惡!可惡的雪族!居然不曾告訴我紅心草的剋星是地根!難道他們是有心爲之,想要圖謀不軌?”
紅心草既然來自雪族,雪族人便不可能不知道它的剋星。那麼他們既然隱瞞不報,除非是因爲他們包藏禍心,想要弒君謀反!
一想到此,所有人不由齊齊吃了一驚,唯有端木清俊的臉上沒有太明顯的惱怒之色,只不過神情也足夠陰沉:“搖塵,你確定雪族人前來進貢之時,的確不曾提起紅心草有剋星嗎?”
“確實不曾!”端木搖塵立刻搖頭,神情坦然得令人不得不信,“他們若真的告訴了兒臣,兒臣豈會不記得稟告父皇?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
“如此說來,此事倒有些麻煩了!”端木清俊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接着卻又恢復了正常,“好吧,這件事朕會專門派人去雪族秘密調查一番,不過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明白嗎?”
“是!父皇!”
“是,國君!”
衆人齊齊地答應了一聲,百里傾雲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因而接着問道:“對了,國君,方纔太子殿下說很多人都曾用過紅心草,那爲何傾雲不曾聞到其他人身上有紅心草的味道呢?否則的話,傾雲便不會只提醒大皇子一人了。”
“公主有所不知。”關於這個問題,端木搖曳立刻便代爲回答了,“當初咱們幾人的確也用過紅心草,但是後來我們發現紅心草對大皇兄尤其有好處,而紅心草的數量又極其稀少,因此咱們便把所有的紅心草都送給大皇兄了,讓他好好調養身體。”
怪不得。百里傾雲點了點頭,再次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那麼便請大皇子記住,以後在使用紅心草的同時,萬萬不可接觸地根。便是聞到地根的味道,也會讓大皇子十分難受的。”
端木搖臨點了點頭,感激地說道:是,多謝公主!
“可是……”端木搖曳頓感十分爲難,不由遲疑着開了口,“若是看得到的地根,大皇兄自然可以早做提防,但若是如今日一般,地根的味道都被魚湯遮蓋住了,根本防不勝防啊!”
是個問題。百里傾雲點了點頭,略略沉吟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說道
:“有了!有一種植物名爲絲絨草,曬乾之後裝入香囊可以驅趕蚊蟲,而且如果周圍有任何地根的氣息,無論多麼微弱都好,在絲絨草的刺激下都會變得十分濃烈,保證大皇子可以輕易辨別出地根的味道!”
“太好了!”端木搖曳開心地連連拍手,“公主,你懂的真多,搖曳自愧不如,實在是汗顏!”
端木搖臨的眼眸變得有些生動起來,微微地閃爍着:搖臨也是,自愧不如。
“兩位過獎了,術業有專攻而已。”百里傾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譬如說,傾雲對武功之事還不是一無所知?方纔大皇子不過是抽回了自己的手而已,傾雲便差點摔個四腳朝天,想必各位都覺得傾雲弱不禁風,十分無用吧?”
“哪裡哪裡……”
“不不不……”
“沒有沒有……”
百里傾雲此言一出,衆人紛紛搖頭,各自忍不住笑了起來,就連一向冷冷冰冰的端木搖臨,脣角也不禁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那絲笑意宛如雲破月來,冰岩雪化,美得令人心動。
帶着這絕美的笑容,端木搖臨目視百里傾雲比劃道:公主這樣說,是故意想加重搖臨的負罪感,罵搖臨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吧?
“傾雲不敢!”百里傾雲微微紅了臉,不由孩子一般吐了吐舌頭,“方纔傾雲情急之下確實有些莽撞,大皇子會有所警覺是人之常情,如今大皇子明白傾雲沒有歹意就好。”
端木搖臨再度微微一笑:搖臨自然明白了。公主救了搖臨一命,搖臨正在想該如何謝謝公主。
又謝?不必了吧?這些烏蘭國人也太有恩必報了吧?想當初我在金鼎國之時,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可是收到的謝禮還不如如今的百分之一!露凝齋中的珍寶首飾、綾羅綢緞都快放不下了,更別提還有端木清俊所賜的回生丹。端木搖臨若是再給自己擡幾箱東西來,那可真的就要放在院子裡了。
“大皇子不必客氣,”百里傾雲微微苦笑,嘗試着拒絕,“大皇子的命雖然無比尊貴,但是對傾雲來說真的是舉手之勞,並非什麼了不起的創舉,至於謝不謝的,就免了吧!”
端木搖臨但笑不語,顯然心中有着自己的計較。
不過此事既已解決,衆人便重新落座,宴席繼續進行。既然地根是紅心草的剋星,端木搖臨便小心地避開了含有地根的魚湯。幸虧到目前爲止,已經盛上的三道菜中只有這一道菜中加入了地根,而且端木清俊已經吩咐下去,後面的所有菜餚中均不得再使用這種調料。
宴席之後,端木清俊便着人送百里傾雲回露凝齋歇息,並留下端木搖曳,說有些政事需要與其商議,而其餘人等則各自散去不提。蘇水凝見端木清俊神情凝重,便主動進入了內室,將父子二人單獨留在了外廳。
“父皇,您可是有什麼話要對兒臣說?”等衆人離開之後,早已看出不對勁的端木搖曳便搶先開了口。
端木清俊的目光中蘊含着
微微的冷意,片刻之後纔開口說道:“搖曳,對於紅心草之事,你有什麼看法?”
“嗯……”端木搖曳皺眉思索了片刻,眸中便漸漸浮現出一絲疑惑之色,試探着說了下去,“二皇兄說,當日雪族之人前來進貢紅心草之時,並未提及它的剋星就是地根……兒臣總覺得此事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端木清俊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說道:“爲何不太可能?接着說。”
“兒臣遵旨。”端木搖曳躬身答應,接着說了下去,“如果雪族之人真的不曾提及地根之事,自然不是因爲不小心忘記了,而是故意隱瞞,因爲這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而他們隱瞞的目的,自然就是爲了害人性命了。這紅心草既然是貢品,有機會用到的也就只有父皇母后以及兒臣和兒臣的兄弟姐妹等人。換句話說,雪族人想要謀害的,也正是我們!”
推理出這個結論,端木搖曳不由目光一寒,一向溫潤如玉的他臉上居然籠罩着一層淡淡殺氣。端木清俊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動機呢?但凡殺人,都會有自己的動機,或是爲親朋好友或者親人報仇,或是行俠仗義,爲民除害。若非有特殊情況,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殺人。那麼,雪族人想要殺害朕等的動機是什麼?”
“自然不是爲民除害。”端木搖曳皺了皺眉頭,繼續往下分析,“父皇自登基以來,廣施仁政,愛民如子,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足,又何須除什麼害?”
這一點倒不是端木搖曳故意誇大其詞,因爲端木清俊的確是烏蘭國曆史上排名比較靠近的有道明君。在他的統治之下,烏蘭國的百姓也的確生活得平安快樂,甚至連各地的犯罪率都直線下降,的確談不上什麼“爲民除害”。
因此端木清俊也並未表示反對,點頭說道:“不錯,那麼第二點呢?是爲了報仇?”
“這就更不可能了。”端木搖曳立刻搖了搖頭,神情比剛纔還要肯定,“父皇您也說了,雪族是最近幾年才歸順烏蘭國的,在他們歸順之前,兩家根本從未有過任何來往,怎麼可能會結仇呢?何況雪族是因爲備受其他強大部落的欺凌,不得已才向烏蘭國尋求庇佑的。是父皇您慈悲爲懷,纔將其納入了烏蘭國的統治,並派了軍隊前去保護他們。因此他們對父皇應該是感恩戴德才對,更不可能有仇恨之心了,又怎麼會用紅心草謀害父皇呢?”
端木搖曳說得不錯,當年雪族的歸順的確是心甘情願的,並無半分勉強之意。因爲雪族是個十分弱勢的部落,所以經常受到臨近部落的欺凌,卻又無力反抗。雪族首領爲了保護自己的族人,便親自率領部分族人來到棲梧城,向端木清俊表達了歸順的意願。端木清俊瞭解了他們的艱難處境之後,便痛快地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而且自從雪族歸入烏蘭國的統治之後,臨近那些部落懼怕於烏蘭國的國威,果然不敢再欺凌雪族了。照這樣看來,血族人對端木清俊的確是只有感激,決不至於有仇恨之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