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端木搖曳離開,憋了一路的月無淚終於憋不住了,狠狠地哼了一聲說道:“這烏蘭太子太討厭了!公主都已經明明白白地說出心中只有王爺一人了,他居然還如此死纏爛打,實在是過分!太過分了!”
“好了,無淚,我還未生氣呢,你跳什麼腳?”百里傾雲忍不住失笑,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按坐在了椅子上,“況且太子其實沒有惡意,只不過一腔深情所託非人而已。要知道,喜歡一個人並不是錯。”
月無淚依然不服氣,撅着嘴說道:“是,奴婢知道喜歡一個人不是錯,但若因此而破壞人家夫妻感情,拆散人家的好姻緣,那便不只是錯,更是一樁罪過了,公主您說是不是?”
百里傾雲聞言,頓時挑了挑細長的娥眉,呵呵一笑說道:“你這丫頭越來越讓人刮目相看了,詞鋒銳利得很呢!不錯,太子殿下的確不該在明知我已是他人之妻的情況下還要對我如此示愛,但若要說到破壞感情、拆散姻緣,便不能全都怪到他的頭上了。我與王爺之間的感情若真的固若金湯,牢不可破,又怎會輕易被別人破壞?總之還是我們的感情太經不起考驗罷了!”
“可是……”月無淚滿心不服,卻又無法反駁,半晌之後只得愁眉苦臉地說道:“公主,您說現在可如何是好?太子殿下對您如此執着,您真的還能找到讓他主動放您回國的機會嗎?”
百里傾雲很無奈:“能與不能,如今你我說了都不算,只能看天意。天意若還要我與王爺再續前緣,機會自然會出現。反之,你就算急得七竅流血也沒用。”
那麼恐怖?月無淚下意識地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口鼻,接着泄氣地說道:“這可怎麼辦纔好?也不知道王爺究竟醒了沒有,他醒來之後若是看到您已離開金鼎國,不知會是什麼反應呢?”
百里傾雲默然不語。她離開金鼎國時日已久,宇文瀟自然早就醒了。落黃泉之毒毒性雖烈,也不過只能令他昏睡幾日。只不過他醒來之後看到自己已經不在,會是什麼反應呢?這一點還真不好猜……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間。中午剛剛在祥龍殿狂歡了一場,端木清俊也知百里傾雲必定疲累不堪,因此傳令御膳房精心烹製了幾道小菜送到了露凝齋,讓主僕二人能夠安靜地吃頓飯。百里傾雲見狀暗道正合我意,賞了送菜的侍女之後與月無淚一起用餐不提。
吃過晚飯之後,百里傾雲便在月無淚的陪同下出了露凝齋,想要散散步之後再回去就寢。不過如今天色已晚,再加上初來乍到,對宮中地形並不熟悉,而且正值隆冬時節,天氣異常寒冷,是以兩人也不敢走遠,只在露凝齋附近轉悠幾圈罷了。
當主僕二人轉到一處假山後面時,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前面傳了過來,聽聲音少說也有五六人之多。不願多生事端的二人立即往假山的暗影處躲了躲,想等幾人過去之後再往回走。便在此時,只聽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幸
虧今夜並非我當班,否則一頓板子便逃不過去了!”
“哦?”另一個同樣尖細的聲音緊跟着響起,“發生什麼事了?我好像看到太醫院資歷最老的幾名太醫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國君的寢宮瑞龍齋,難道是……”
“不錯,聽說是國君龍體有恙,但太醫們偏偏束手無策……”
“束手無策?什麼病那麼厲害,連太醫都束手無策?”
“噓!不想活了你們?國君數次發出嚴令,任何人不得私下議論此事,還不快快住口?”
“對對對!是是是!快走快走!莫要胡說八道了,小心惹禍上身!”
“惹禍上身是輕的,當心腦袋搬家!快走!”
“走走走……”
議論聲突然消失,腳步聲也跟着漸漸遠去。片刻之後,百里傾雲自假山後慢慢走了出來,滿臉深思的神色:端木清俊龍體有恙?可是白日裡在祥龍殿見面的時候,他看起來似乎很正常啊!難道這病是剛剛纔找上他的?可是也不對啊,方纔那人說什麼“國君數次發出嚴令”,很明顯國君這病並非一日兩日了,到底是什麼病呢?
“公主,您不會想替國君瞧病吧?”看到她的表情,月無淚便很有些脫力的感覺,“您啊!也就仗着自己醫術超羣,聽到有人身體不舒服便躍躍欲試。”
“沒辦法,本能反應,”百里傾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說了,治病救人乃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我既然懂醫術,爲什麼不盡力替旁人解除痛苦呢?既是舉手之勞,又能幫助別人,快樂自己,何樂而不爲?”
月無淚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說道:“奴婢也知道治病救人是大好事,可是您別忘了,如果對方是國君的話,這種事就是一柄雙刃劍。如果治得好,您自然大功一件,但如果治不好,您就是天大的罪過了,即使國君生病並非您的錯,您也難逃被重罰甚至喪命的下場!何況您也聽到了,國君生病已並非一日兩日,連所有的太醫都治不好,您……”
百里傾雲略略沉默了片刻,接着展顏一笑說道:“我不過是有些好奇而已,並未說一定要去毛遂自薦。何況國君的病我也未必治得了,何必去趟那趟渾水?走吧,我們回去。”
二人回到露凝齋,月無淚便伺候百里傾雲洗漱完畢並上了牀,這纔回到自己房中休息去了。月無淚的房間就在百里傾雲的隔壁,而且兩個房間共用的一面牆壁上還有一扇暗門,一推即開,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月無淚都可以第一時間通過暗門進入百里傾雲的房間保護於她。
因爲白日裡剛剛惡補了一個多時辰的睡眠,何況就算再怎麼不認牀,也畢竟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國度,因此這個夜晚,百里傾雲註定無眠。在牀上輾轉反側了大半夜,她實在熬得難受,便乾脆披衣起牀,在房中來回踱步。
不知過了多久,眼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發白,百里傾雲才感到一陣倦意上涌,躺到牀上稍
稍休息了片刻。迷迷糊糊間,她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既有宇文瀟那張俊朗無雙的臉,也有自己在醫藥大學讀書時的場景,真是從古到今,光怪陸離……
同樣睡得十分糟糕的月無淚遲了些時候才頂着兩個黑眼圈來到了百里傾雲房中。聽到開門聲,百里傾雲睜開了眼,看到月無淚的樣子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哇!好大的黑眼圈,無淚,可是昨夜不曾睡好?”
“還用說嗎?”月無淚揉了揉眼睛,唉聲嘆氣,“不過公主您也莫說奴婢,奴婢聽到您大半夜了還在地上來回轉圈,是不是?何況您的黑眼圈不比奴婢的小。”
百里傾雲失笑,接着穿衣下牀,洗漱完畢,御膳房的早膳也送了過來。主僕二人剛剛端起飯碗吃了幾口,便聽到侍女稟報,說有人求見。
片刻之後,端木搖曳的貼身侍衛無痕邁步而入,見禮之後恭敬地說道:“五公主,太子殿下說他今日原本要陪公主在宮中四處走走看看,但……但國君陛下身體不適,因此他暫時脫不開身,請公主恕罪。還說他改日會親自來向公主道歉,並履行昨日之諾言。”
又是國君身體不適?這麼說來,端木清俊的病果真十分嚴重了?百里傾雲聞言更加留了心,並且點頭說道:“無妨無妨,太子殿下儘管安心照顧國君便是。”
“多謝公主體諒。”無痕感激地看着百里傾雲,“太子殿下還說,公主若是覺得悶,可以先在露凝齋四處看看,不過此時天氣寒冷,還請公主千萬注意保暖,莫要凍壞了身子。”
“本宮曉得了。”百里傾雲點頭,“替本宮回覆殿下,說本宮多謝他的關心。”
無痕領命而去,百里傾雲忍不住微皺眉頭,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連太子殿下都要趕去照顧,足見國君之病的確非同小可。無淚,你說……我是否有必要等殿下來的時候詢問一聲?”
“您是主子,您說了算。”月無淚興致缺缺,顯然根本不關心誰有恙誰無恙,“不過公主,您若真的因此惹了麻煩,可別怪奴婢沒提醒過您!”
不會吧?我只是問一問,又沒說一定要去給他治。等端木搖曳描述了他的病情之後,能不能治便大致有數了。若真的是不可治的絕症,難道我還會上趕着去找死嗎?
但若真的治得了……豈不是大功一件?若能因此而感動端木搖曳,讓他主動開口放我回金鼎國……那就太完美了,雖然這一點比較懸。
雖然打定了主意,百里傾雲卻並未對月無淚明說。吃過了早飯,收拾好了碗筷,她倒也沒有多少興趣四處溜達,只呆在露凝齋安靜地看看書,寫寫字,倒也輕鬆自在。
晚飯之後,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飄飄灑灑,潔白晶瑩,美不勝收。百里傾雲忍不住放下書本來到門外,仰起臉看着灰濛濛的天空,任由冰涼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了她的臉上,感受着那種沁入骨髓的涼意,不由有些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