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臣知道了。”百里傾雲低聲答應了一聲,“那麼,請父皇多保重,兒臣這便去了!”
轉身上了馬車,百里傾雲最後看了一眼安逸王府的方向,然後便輕嘆一聲關閉了車門。不久,馬車緩緩地啓動了,終於漸漸離開了金鼎國,載着她去往遙不可知的未來……
不知是否感應到了百里傾雲的離去,原本處在昏睡中的宇文瀟突然劇烈地顫了幾顫,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屋頂:這是什麼地方?我不在颯然居嗎?
不錯,這幾日宇文瀟並不在颯然居,但卻並不像百里曦照猜測的那樣,躲到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獨自傷心。此時的他不在別處,就在安陽王府,冷少情所居之處的地底密室裡。
那日百里傾云爲宇文瀟解毒之後曾經說過,落黃泉毒性霸道,因此宇文瀟必定會昏睡幾日,以休養元氣。爲了不讓人知道他離奇受傷中毒之事,冷少情將百里傾雲送回雅清別院之後便立即返回了安逸王府,着手處理善後工作。
首先,他以宇文瀟的名義,命初寒醉傳令下去,自當日起封閉安逸王妃曾經住過的纖羽閣,任何人不得入內破壞王妃留下的任何東西,甚至不得破壞了她留下的味道。如此一來,便可將纖羽閣內的劇毒徹底化解,而且還不至於令人起疑心。
接着,他又與初寒醉一起,將昏迷中的宇文瀟秘密轉移到了自己居所的地底密室之中,並且再由初寒醉對外宣稱,宇文瀟因有要事在身,因此離開了王府,歸期不定。但等皇上派人前來查問之時,則聲稱宇文瀟因爲傷心愛妻離開,因此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如此一來,居然真的成功地搪塞了過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那麼接下來,就是由冷少情秘密守護着宇文瀟,等他清醒過來再說了。
原本宇文瀟突然中了劇毒的原因並沒有任何人知道,誰也不知道事發當晚他到底去了哪裡。可是第二天一早,冷少情便輾轉聽到了一個消息:昨天晚上有一個身手高絕的刺客闖入了宮中禁地,意圖不軌。但後來他誤中機關,被暗器打傷之後逃走了,至今下落不明。皇上聽聞此事,龍顏震怒,立刻派了紫衣衛暗中追查刺客的蹤跡。
聽到這個消息,冷少情立刻恍然大悟:那個刺客必定就是宇文瀟無疑!因爲傳說宮中禁地之中的某一處,就藏着極樂丸的解藥!宇文瀟不惜涉險偷入皇宮,必定是衝它去的!只是當他從宮中逃出來的時候,可曾留下什麼尾巴?會不會讓紫衣衛查到此事跟安逸王府有關?
冷少情心中無比焦急,只盼着宇文瀟快些醒來,好問個清楚明白,若真的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也好儘快想辦法銷燬。
自然,這些事情宇文瀟一無所知,中了劇毒之後,他咬緊牙關強撐着回到安逸王府,便直接昏了過去。一開始他雖然昏迷,可是意識仍在,然而不久之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直到此刻突然睜開了眼睛。
所有的意識很快
迴歸,宇文瀟強撐着坐了起來,傷口處立即傳來一陣隱隱的疼痛。下意識地擡手捂住了傷口,他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便聽到石門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隆隆聲,一襲雪白的人影閃身而入,正是冷少情。
看到宇文瀟居然坐了起來,冷少情溫潤的眸中頓時閃過一絲明顯的驚喜之色:“醒了?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渾身無力。”宇文瀟應了一聲,接着擡頭四處看了一下,“這是你房中的地底密室?我在安陽王府?”
“嗯。”見他嘴脣乾裂,冷少情倒了一杯涼茶端了過去,“你已經昏睡了好幾天了,不過你放心,你中的毒已經解了。”
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宇文瀟有些彆扭地哼了一聲:“我知道,是……她幫我解的。落黃泉絕世奇毒,除了她,這附近怕是無人會解。何況解毒之時我尚能聽到,真正昏迷是劇毒解了之後。”
“這麼說,傾云爲你承受三個時辰腹痛之苦,你也知道了?”冷少情淡淡地笑了笑,取過茶杯放在了一旁,“那種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至少初弄影不過承受了片刻,便鬼哭狼嚎要求解脫,那你能否想象,若是整整三個時辰,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何況到了後來,她開始不停地嘔血,我真擔心她會把體內所有的血都嘔盡了……”
宇文瀟的身軀泛起了一股劇烈的顫抖,如實地反應出了他內心的痛苦。然而片刻之後,他便盡力控制住了自己,冷笑一聲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冷少情又是淡淡一笑,毫不掩飾地說道:“我是想說,我很心疼。我還想說,傾雲如此爲你,你卻懷疑她對你不忠,我也很替她不值。”
“你……”宇文瀟大怒,豁然回頭瞪着冷少情,“你爲她心疼?你自是會爲她心疼,莫忘記你與她已經……”
“宇文瀟!”冷少情臉上神情一變,笑容已經無影無蹤,透出了令人不敢直視的冷意,“我與傾雲之間清清白白,何曾有過半點齷齪?你若再如此侮辱於我,休怪我翻臉無情!”
從未見過這樣的冷少情,縱然宇文瀟是金鼎國真正的真命天子,卻也不由嚇得一哆嗦,後面的話果然再也不敢說出口。可是片刻之後,他又冷笑一聲說道:“你與傾雲之間清清白白?若真是如此,那晚你爲何會出現在纖羽閣,而且還與傾雲同牀共枕?這件事你又如何向我解釋?”
“很簡單,那晚我之所以出現在纖羽閣,是因爲那晚紫衣衛搜捕的那個刺客,就是我。”冷少情笑了笑,將實情和盤托出,“那晚我夜入皇宮,卻像你一樣,不小心觸動了機關,中了暗器上的劇毒。此毒十分厲害,我實在解不了,只好去纖羽閣找傾雲。誰知紫衣衛追蹤而至,爲了不讓紫衣衛看出我就是刺客,傾雲才故意在紫衣衛面前演戲,讓他們以爲我正在巫山雲雨,從而消除懷疑。不過你放心,而且紫衣衛並未看到傾雲的臉,只以爲她是個普通侍女而已。”
原來是這樣?宇文瀟一聽此言,已經信了大
半,接着卻又眉頭一皺問道:“就算你說的是實話,可是除了我之外,傾雲便只與你一人走得極近,你與傾雲若是清清白白,那她的守宮砂爲何消失不見,她已並非處子之身?”
這話一出口,冷少情登時一怔,臉上的怒色也消失了不少:“原來是因爲這樣?怪不得你會突然懷疑傾雲,而且懷疑得那麼理直氣壯。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要告訴你,傾雲從未做過一絲一毫對不起你的事,否則她不會心甘情願爲你承受三個時辰的痛苦折磨!你以爲天底下任何一個女子,都會爲了你捨棄一切嗎?”
宇文瀟心中一震,開始隱隱覺得此事只怕另有蹊蹺。誠如冷少情所言,若不是情到深處,百里傾云何必爲了自己甘願忍受劇毒的折磨?可是儘管如此,他嘴上卻依然不肯服輸:“我只問你,我明明從未碰過她,她爲何已經並非處子?”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此事一定另有原因,傾雲絕不會做出背棄你的事情。”冷少情淡淡地說着,“宇文瀟,你一貫自負,可是這一次,你卻自負過了頭!傾雲是什麼心性的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都相信她另有苦衷,身爲她的夫君,你反而絲毫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她,你配跟她在一起嗎?難怪傾雲會那麼傷心!”
宇文瀟再次怔住,片刻之後煩躁地一皺眉頭說道:“我會去找她問個清楚!現在你先告訴我,我已昏睡了幾日?如今是什麼情形了?紫衣衛……可有什麼異動?”
“果然是你。”冷少情恍然,忍不住嘆了口氣,“那晚闖入宮中禁地的人,果然是你。你夜入皇宮,是不是爲了極樂丸的解藥?”
“是,”宇文瀟咬牙,毫不猶豫地點頭承認,“如今羣臣,包括你,之所以不肯隨我舉起義旗,只不過是因爲受制於極樂丸。我不敢反抗百里曦照,任由他奪走了我的妻子,也是因爲極樂丸!因此只要得到極樂丸的解藥,所有的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所以我便想去找極樂丸的解藥,誰知道……”
冷少情搖搖頭嘆了口氣:“你太天真了,極樂丸的解藥若那麼容易找到,我們又何須等了這麼多年?你離開皇宮之時,可曾留下什麼尾巴?”
“沒有。”宇文瀟搖頭,“受傷之後,我是沿着井底的密道回到安逸王府的,並沒有任何人看到。你爲什麼這麼問?難道百里曦照發現了什麼,安逸王府有麻煩?”
“安逸王府暫時沒有麻煩,因爲皇上並不知道刺客就是你。”冷少情搖頭,看着宇文瀟淡淡地說着,“只不過……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就在今日上午,傾雲已經隨端木搖曳一起去烏蘭國了。”
“什麼?”宇文瀟瞬間臉色蒼白地跳了起來,接着卻又一陣暈眩,搖搖欲墜,“她……她走了?”
冷少情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見面前人影一閃,宇文瀟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一句話留了下來:“我要去找她回來!她是我的!”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宇文瀟,祝你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