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陸氏照常呆白雲兮來棠梨苑請安,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儘管老夫人對她們不假辭色,兩人也能厚着臉皮說些討好賣乖地話。
白老夫人漸漸也就消了氣,以爲她們終於知道自己的厲害,所以學乖了,來示好了,對她們漸漸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恰好這一天衆人都在,就連一向公務繁忙的白世祖也難得清閒下來,聚到了棠梨苑,老夫人喜笑顏開,好久沒有這麼和和樂樂地一家子聚在一起了。
白高軒和白雲兮一個勁兒地說話捧着老太太,逗得她更加歡喜起來。
“母親,兮兒和軒兒如今越發懂事了,知道承歡膝下,逗您老開心,我這做父親的也喜歡!”白世祖故意說這話,想要讓白老夫人對陸氏母子三人能更加憐惜一些。
白老夫人點點頭,道:“嗯,若能一直如此,倒也極好!”
白慕辰一臉羨慕地看着白高軒和白雲兮,又眼巴巴地看了一眼白世祖,似乎極希望得到白世祖的關注,然而從始至終,白世祖的眼裡就只有白高軒和白雲兮。
“祖母,軒兒最喜歡吃祖母這裡的酸棗糕,可好吃了!”白高軒又吞了一塊酸棗糕,吃得小嘴鼓囊囊的。
白老夫人看着笑道:“你這個小饞貓,慢些吃,哪裡有人搶你的不成?你若喜歡,待會兒讓人包了帶些回去便是!”
白高軒高興地道:“多謝祖母,祖母最疼軒兒了,軒兒也最喜歡祖母了!”
那滿含天真的童言童語逗得白老夫人笑得只見牙齒不見眼睛,對這個小孫子,她是打心眼裡喜歡的。
白木槿看看自己的弟弟,又看看白高軒,心中微微有些犯疼,她這弟弟雖然聰明,卻不善於僞裝自己,太過直來直去,不像白高軒和白雲兮那般口蜜腹劍。
她暗暗拍拍白慕辰的肩膀,對他露出安慰的笑容,白慕辰心中一暖,頓時那種被父親忽視的感覺也好了許多。
白木槿笑着點點頭,然後拉着白慕辰的手,巧笑着對白老夫人道:“祖母,辰哥兒最近可出息了,前日背書,還得了夫子的誇獎,獎勵了他一本詩集呢!”
白老夫人一聽,面上一喜,往日白慕辰不聲不響的,又有些不懂規矩,她心中自然不喜,可是這些日子,白慕辰倒是越發讓她刮目相看了。
白老夫人欣喜地點點頭,讚道:“嗯,辰兒果真是個好的,來祖母身邊,告訴我那日夫子如何誇讚你的!”
白慕辰高興地看了一眼白木槿,忙不迭地跑到白老夫人身邊,乖巧地道:“祖母,那都是小事,不值一提的,辰兒努力讀書,將來有一天要考個狀元,封侯拜相,那纔是真的榮耀呢!”
“且,真是沒見識的,以爲考狀元就能封侯拜相,真是癡人說夢,哼!”白高軒不高興了,他一向看不慣白慕辰那副清高樣,讀書好了不起啊?
白慕辰委屈地看了一眼白老夫人,微微低下頭,不再說話,白老夫人頓時氣了白高軒,瞪了他一眼,道:“誰允許你這班沒規矩?辰哥兒是你的長兄,他讀書好,將來於社稷有功,誰說不能封侯拜相?你這沒眼色的蠢貨,就知道吃喝玩樂,白家若指望你,纔是癡人說夢!”
白木槿看着白高軒那一臉要哭不哭的傻樣兒,心裡笑翻了,真是個蠢貨,白老夫人一心都想着讓白家再進一步,誰敢說她的想法是癡人說夢,那豈不是打她臉?
白高軒吧嗒吧嗒掉起了金豆子,扁着嘴巴道:“祖母,你兇我,你最疼我的,你怎麼可以兇我!軒兒再也不喜歡祖母了……”
說完就跑下去,撲到陸氏懷裡尋求安慰去了,而陸氏和白世祖聽了這話,都齊齊在心中叫不好。
果然白老夫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看着白高軒的眼神冷的要結冰,冷哼一聲道:“真是我的好孫子,我還真是白疼你了,什麼樣的人教出什麼樣的孩子,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沒的壞了我白家的門風!”
陸氏聽白老夫人又拿她的出身做文章,心中大怒,卻做委屈狀看了一眼白世祖,才道:“母親,軒兒還小,不懂事,您別和他一般見識,有什麼氣您只管撒在媳婦兒身上就是!”
不說還好,一說白老夫人更加生氣了,怒視着她道:“你這是什麼話,是在說我故意給你難堪?說我故意要拿你撒氣?”
“老夫人,媳婦兒不是這個意思,您千萬別誤會,妾身知道前些日子出了一些事兒讓您心中不快對我也有了芥蒂,媳婦兒不是不懂事的人,長輩不開心,做小輩的怎能開心?所以媳婦兒想着再過不久就是您的生辰了,不如我們一起去相國寺祈福,一來希望老夫人長壽安樂,二來也希望家宅平安,您看如何?”
陸氏一臉討好地道,完全看不出來她剛剛還憋着一肚子火沒處發,這般乖巧賢淑的作風,讓白世祖看了也感動不已,自己的母親這樣刁難她,她還能忍氣吞聲,百般討好,果然是他喜歡的女子。
白老夫人微微有些疑惑,這不像是陸氏的作風啊,但聽她這麼說,也覺得有道理,便將剛纔的怒氣揭過,道:“好吧,就依你,再過幾日就是初一,正是去祈福的好日子!”
“老夫人同意就好,媳婦兒定然打理的妥妥當當,這一次定不會讓老夫人失望!”陸氏一臉欣喜地回道。
白老夫人點點頭,並沒再說話刁難她,到底兒子也在,太給她沒臉,恐怕又讓兒子生了嫌隙。
白木槿卻暗自皺了眉頭,陸氏何時這麼賢良淑德起來?竟然主動提出要爲老夫人祈福,她心中不知有多恨老夫人才是,這其中恐怕又有什麼貓膩吧?
想到這些日子陸氏的低調行事,她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安,卻又抓不住重點,低頭喝了一口茶,心道,說不準是自己多疑了,也許她是真心想要討好白老夫人。
因着相國寺在城外,路途遙遠,所以三十那天白老夫人就帶着一家子女眷,由家丁護送着前往了相國寺,打算在寺裡住上一晚,第二日上頭香。
一大早就套了幾輛車子,白老夫人帶着白木槿和穆欣萍一輛車,陸氏則帶着白雲兮在另一輛車,一路上說說笑笑,過了晌午就到了相國寺。
相國寺是專門接待這些世家貴族禮佛的寺廟,有專門供香客住的院落,所以沒有絲毫折騰便順利住進去。
大家每人一個房間,互不干擾,倒也清靜。鴛鴦和喜鵲幫着白木槿打理好屋子,將帶來的用具也擺放好,瑞嬤嬤又仔細查探了一下房間的情況,並無不妥之後,才安心地讓白木槿住下來。
老夫人差人傳話來說各自在院子裡休息,不必去請安,她也正好樂得清靜,用了些齋飯之後,白雲兮竟然興沖沖地跑來硬要拉着她去後院的竹林裡看風景。
白木槿見她如此作態心中已有了數,便對鴛鴦使了個眼色,然後道:“妹妹既然如此好興致,那我便相陪吧!”
白雲兮故作乖巧地道:“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不知道,這相國寺後面可美了,我保證你也喜歡!”
白木槿微笑着道:“既如此,那我真要看看,那裡的風景究竟有多美了!”
鴛鴦剛想開口阻止,這二小姐今日態度也太親熱了些,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可不放心小姐跟着二小姐去什麼竹林。
白木槿對她使了個眼色,她才止住了到了嘴邊的話,卻不放心地拉着喜鵲和瑞嬤嬤一起,生怕白雲兮使詐,傷了大小姐。
白雲兮偷偷看了她們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忽而又變成了天真無邪的笑容,拉着白木槿的手,無比的親善可愛。
一路上白雲兮一個勁兒地講好話哄白木槿,彷彿對這個姐姐有多麼的喜歡和親近,只是看在白木槿眼裡,卻覺得十足的好笑。
也不知陸氏準備了怎樣的好戲等着自己,她若不去,豈不辜負了她的一番算計,只是想讓自己吃虧,怕也沒那麼容易啊。
竹林的風景果然不錯,涼風習習,竹香幽幽,令人心曠神怡,白木槿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着大自然的饋贈。
“姐姐,咱們再往裡面走些,那邊的風景比這裡更美呢!”白雲兮道,似乎不願意就此停下來。
白木槿微微皺眉,爲難道:“這不太好吧,我們已然遠離了寺院,走的太遠了,若出了什麼差錯,可就不好了!”
白雲兮暗惱白木槿的謹慎,卻不願就此放棄,更加賣力地勸說道:“怕什麼,這可是相國寺,哪有壞人來,再說了我們都五六個人一起,怎麼姐姐膽子如此小了?”
白木槿想了想,才道:“好吧,再走一會兒,這裡的確是個難得的好地方!”
白雲兮心中一喜,又高興地拉着白木槿繼續往前走,心道,不知母親到底準備了什麼好戲等着白木槿,可惜母親囑咐她將人帶來之後必須得趕緊離開,否則她還真想留下來看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