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昱非把我平放在躺椅上,伸手去解我襯衫上的鈕釦。他眼神迷離,雙脣沿着脖頸往下滑,卻用最後一絲剋制問我,“那墨……可以嗎?”
我握住他的手,心中也是淒涼。
爲什麼直到現在,我還是做不到?……做不到把過去全忘記,做不到全心全意地接受喬昱非。我或許只是喜歡他,不夠愛他,但是我對他的感激和過去相依相偎的歲月已足以讓我們度過一生。
可是他的吻,卻讓我想起白寂雲。
我願意把自己交給他,卻無法迴應他的愛意。
“喬昱非……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攥緊了他的手。
他眼中的慾火如塵埃般緩緩落下,哀傷也一閃而過。然後把我從躺椅上抱下來,幫我係好釦子。
“早點睡吧。”他抱起筆記本和攤開在桌上的畫本,轉身離開。
不知爲何,我心裡有些愧疚,輕輕扯住他的袖子,“等等……”
喬昱非把筆記本夾到另一隻手下,騰出一隻手來回身攬住我,在我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這已經是個進步了。”他若無其事地笑笑,擁着我往樓梯的方向走去,“這應該是我第二次吻你吧,對嗎?”
他的懷抱溫暖,寬厚,在這樣的夜裡格外能給人帶來安寧。
“其實是三次……如果那次也算的話。”我仔細想了想,這樣回答。
“那次?”喬昱非挑了挑眉毛,忽然想起了什麼,用手點了下我的腦門,失笑道,“我的糗事你記得比誰都清楚。”
“也不算糗啊,那是年少氣盛,敢愛敢恨。”我拉長的聲音,故意揶揄他。
剛好走到牆角處,喬昱非一回身,忽然把我抵在牆上,用力抱住我。
“你說,如果我之前沒追過那麼多女孩……從一開始就對你很好,我們現在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有兩行溫熱的液體,竟沿着他的下巴緩緩滲透到我肩膀的衣料裡。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其實我心裡明白,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取代白寂雲在你心裡的位置了。”
我想這一刻,我能夠明白他的絕望。
……就像我曾無數次的惱恨自己,爲什麼不能把那根刺從心裡拔出來,扔到遠處,再也不要想起。
白寂雲就是那根刺。可是他已經隨着那十年的時光,隨着我心臟無數次的跳動,深深長在了我心裡。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嗎?”喬昱非把頭埋在我肩膀裡,“那個時候,我應該對你認真一點。”
那時候喬昱非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迷上了導演系超有性格的文藝女青年Allen。
本來兩人相處不錯,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Allen開始疏遠喬昱非。
以前每天出雙入對的兩個人,忽然變回單獨行動,整個學校都看在眼裡。喬昱非好像很傷心,那兩天脾氣特別不好,天天跟我找茬。
有一天我正準備開車上學,喬昱非忽然從屋裡躥出來,三步並作兩步跳到我車上。
“你幹嘛?”我狐疑地看着他。他前幾天心情不好,剛買了一輛限量版新車,正是愛
不釋手的時候,怎麼會坐我的車呢。
“今晚有個Party,你陪我一起去。”他用手指叩着車門,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我今晚有作業要畫……”我急忙推辭,“我送你,你自己去吧。”
喬昱非回過頭來,沉默地看着我。
我只好讓步,“好吧,我陪你去,不過要早點回來。”
“那可由不得你了。”喬昱非沒好氣地說。
我心裡恨得咬牙切齒,本來想今晚去看畫展的,結果全被他攪合了。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們是主僕關係,怎能不仰人鼻息。
快到學校的時候,只聽耳邊嗡的一聲,一輛黑車風馳電掣的從我旁邊開過去,轉眼間就連尾燈都看不到了。
“你怎麼這麼笨啊!”喬昱非狠拍了一下車門,“就讓她這麼超過去!”他恨不得來抓我的方向盤,“給油!追上去!”
我驚詫地看他一眼,“大哥,你不要命,我可還沒活夠!”
他作勢要拉手剎,“停到路邊,換我開!”
我怕他真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只好聽他的話停到了路邊。
喬昱非坐上駕駛位,我剛繫好安全帶,他已經加速到七十多邁,感覺就像坐在雲朵上,飄來飄去,四周景物極速後退,像是一場快進了的電影……
前面有輛車並道過來,喬昱非車速太快,眼看就要撞上了,我嚇得閉上了眼睛……
可是想象中的碰撞聲並沒有傳來,喬昱非一個急轉彎繞過了那輛車。我不敢再看他開車,趕忙閉上了眼睛。
耳邊盛滿呼嘯的風聲,踩着風火輪的感覺也不過如此吧。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然已經到學校裡了。
Allen的黑色跑車停在我們旁邊,她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看我們一眼。
喬昱非車技了得,竟然追上了她。此刻他也是一點表情都沒有,眼神裡卻有幾分賭氣和得意。
我攏了攏被風吹得快要豎起來的頭髮,對喬昱非說,“我以後還是騎自行車上學吧。”
喬昱非撲哧笑了,“還是我載你吧。”
“你說,我這個掛名未婚妻,要是死於你跟女朋友較勁,那得多冤。”我拿起書包跳下車,“明天我就把跑車賣了,買個二手的日本車,看你再搶我的車開!”
喬昱非坐在車裡未動,一雙眼睛瞄着不遠處的Allen,他說,“晚上別忘了,八點鐘到我教室接我。”
我無可奈何地答應一聲,拖着被嚇軟了雙腳往教室裡走去。剛上到二樓,手機忽然響了,是國內的電話號碼。
我接起,電話裡竟然傳來白寂雲的聲音,他好像深吸了一口氣,“那墨,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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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震,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眼眶裡霎時不受控制地充滿淚水,我不敢說話,口鼻處忽然酸澀難忍。
“我在網上看到中美交換學生畫展……有一幅畫署名是你,也很像你的畫風……輾轉查到這個電話號碼,不知道是不是你……”
我終於又聽到他的聲音了……
多少個無法入眠的夜裡,我多怕我會忘記這個聲音。
“請問你是那墨嗎……”他試探着問,聲音有些緊張,“來自明珠城的那墨……長頭髮,大眼睛,很會畫畫……”
這個聲音我不能再聽了。
我怕離開他以後苦苦建立起的圍牆會瞬間崩潰。
用盡力氣按斷電話,我靠在牆上,緩緩滑落下去。
下了最後一堂課,我走晚了,走廊裡一個人都沒有,陰影處忽然閃出個人來,竟是Allen。
她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很酷,姣好的身材盡顯出來,她擋住我的去路,“喂,你跟喬昱非什麼關係?”
她手指裡夾着煙,眼神中有種輕蔑,我心情低落,此刻更是厭惡。如果男生們會喜歡她這種煙視媚行的感覺,那我此時就是良家婦女的代表,最討厭這樣的女人。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我淡淡地回答,“不過還是你知道好了--喬昱非是我未婚夫。”
Allen臉色微變,又問,“你們住在一起?”
“是。我們住同一個房間,夜夜纏綿到天亮,你滿意了?”我不喜歡她質問的態度。
Allen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今晚的Party,你會來對吧?”
我揚起下巴,點了點頭。
如果說之前是我是被喬昱非逼着去的,那麼現在我是自願的了。
我沒想到,喬昱非所說的Party,竟舉辦在一個地下飆車場。四周都是盤山道,深深淺淺的黛色,高聳入漆黑的夜空。
他好像跟這些人很熟,一路上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喬昱非跟別人這樣介紹我,“這是那墨,我新女朋友。”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裡有幾分賭氣,像是故意說給什麼人聽的。
忽然,正在跟他寒暄的人紛紛怔了一下,然後不自覺地閃出一條路來。
Allen越衆而出,食指上轉着一把車鑰匙,直直朝我走來,“喂,你敢不敢比一場?”
我一愣,喬昱非也愣住了。
他說,“那墨從來沒飈過車,她怎麼跟你比?”
“喔,差點忘了,她可是個時速三十邁的乖乖女。”Allen歪着頭看我,“也就是說你不敢?”
我討厭她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那時年輕,本就年少氣盛,再加上今天接了白寂雲的電話,一整天的心情都像剛從水裡撈上來一樣,又溼又重,像被什麼堵住了胸口。我一把搶過她手裡的鑰匙,“好啊,那就比一場。”
喬昱非愣了,壓低聲音跟我說,“那墨,你瘋了!你從來沒開過八十邁以上!”
其實人人都渴望叛逆,那一種方式,可以將心中的鬱結和痛苦盡數發泄出來。
公平起見,“Party”規定不可以開自己的車,而是隨機分配給我們兩輛同一個牌子的改裝車。
我跳上車子,雙手覆在方向盤上,除了緊張,內心深處竟也有一絲期待。
“賭注是什麼?”Allen問我。
“你定吧,我隨便。”
“輸的人,一輩子不可以再跟喬昱非見面。”Allen側過頭來,燈火通明中,她的眼睛明亮而高傲,充滿挑釁,“那墨,你敢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