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晚上幾乎都是我和田小維還有劉山在拿着話筒嘶吼,蘇麥只是偶爾跟我們合唱兩句,卻還從來沒有單獨的唱過,不止是今晚,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都還沒有聽過她的獨唱呢。
即使每次的大合唱,我們的粗嗓子都將蘇麥的聲音給牢牢掩蓋,可我相信,像她這麼漂亮,並且充滿着文藝氣息的女孩子,唱歌應該會很好聽的。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呢,田小維就已經走過來將話筒塞到了蘇麥的手裡:“蘇大小姐,我們仨兒都快把嗓子吼破了,你好歹也整兩句啊,唱什麼歌?我幫你點!”
蘇麥倒也不扭捏,接過田小維遞來的話筒,回頭看了我一眼之後,便起身向點歌器走去:“誰要你幫我點了?我自己會點!”
片刻之後,蘇麥點好了歌又坐回到了我的身邊,她那近乎完美無瑕的臉頰與我近在咫尺,我甚至能看清楚她長長的眼睫毛,包廂裡的燈光開得很暗,僅有幾束不斷變幻着顏色的彩光在周旋揮灑,當那一束束彩光從蘇麥的身上探過,她的肌膚、頭髮和衣裝便隨着光束變幻着顏色,當真美得就像是踩着五彩雲霞翩翩而墜的仙子。
這一刻,我恍惚了,我簡直就不敢相信她已經成爲了我的女朋友!
而稍後,我們還將有幸聆聽到仙子的歌聲。
劉山此時正深情款款的唱着一首劉德華的《他的女人》,說實話,唱得真的很一般,也不知道田小維是受不了劉山歌聲的折磨,還是太過於期待蘇麥的歌聲,竟直接走到點歌器前面,將蘇麥點的那首歌置頂,然後毫不手軟的將劉山的歌給切了!
“喂,賤人!你切我歌幹嘛?”劉山將話筒舉在嘴邊沖田小維抗議道。
“你特麼那也叫歌?鬼哭狼嚎還差不多!”田小維毒舌的打擊了劉山一句,然後衝着蘇麥起鬨:“下面請欣賞我們蘇大小姐的動人歌聲……掌聲起!”
我很配合的鼓掌,劉山也不跟田小維計較了,兩隻手拍得都成虛影兒了,田小維還不斷的點着點歌器上的氣氛道具,明明只有我們區區三個人捧場,卻愣是弄出了萬衆矚目的效果。
蘇麥卻表現得極其淡然,她伸手捋了捋耳邊垂落的髮絲,靜靜的聆聽着前奏,等待進唱。
這是一首鄭鈞的《流星》,不溫不火,可依舊充滿着一股理想主義的文藝範兒,前奏和伴奏都極其簡單明快,簡單到恨不得用一把吉他就夠了,整個旋律沒有絲毫的花哨。
我原以爲,蘇麥只要一開口吟唱,我們便會驚爲天人的鼓掌起鬨,因爲我們肯定會被她的歌聲給驚豔到的,即便她唱得普普通通,我們也會給她捧場的!
可是我錯了。
我甚至都沒注意到蘇麥是什麼時候開口唱的,她的聲音空靈而乾淨,與這首《流星》近乎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仿似她的聲音本就是這首歌的一部分,就像是旋律中的吉他一樣,所以我們根本不會覺得她是在唱歌,這純粹只是一首歌!
蘇麥唱歌的時候神情很平淡,沒有慷慨激昂,也沒有深情款款,就那樣靜靜的坐着,手裡握着話筒,眼睛看着牆上的投影儀,而我卻被她的這份簡單所感染着,幾乎忘了我們現在是身處在一個喧譁的KTV裡,而是站在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上,遠處都綿軟的青山,近處有涓涓的溪流。
我正沉醉於這個簡單而明朗的世界裡,蘇麥卻忽然間轉頭看着我,她咬字清晰的歌聲緊隨而至。
我縱身跳 跳進你的河流
一直游到盡頭 那裡多自由
我許個願 我許個願保佑
讓我的心凝固
在最美的時候
情願墜落在你手中
羽化成黑夜的彩虹
情願不再見明媚的天
不再見明媚的天
……
我無比清晰的感受到從她的眼睛和歌聲裡傳遞給我的情感,她在堅定的告訴我,她已縱身跳進了我的河裡,她願將她的心凝固在這最美麗的時候!
這是一份輕聲卻深沉的承諾,我在這一刻緊緊牽住了她的手,即使手上沒有話筒,可我還是跟着她一起合唱了起來,唱着那最跌宕起伏、淋漓盡致的部分。
幸福 跳進你的河流
一直游到盡頭
跳進你的河
……
又是一段簡單的吉他伴奏,旋律幸福的平息。
而我,卻是一番大徹大悟!
就在兩個多小時前,我走進這家KTV,在走廊裡聽見那首酷似靳薇唱的《爲你我受冷風吹》的時候,我還曾在搖擺,還曾在猶疑……可是此刻,我前所未有的堅定!
蘇麥藉着這首《流星》,向我輕聲訴說了她的決心與希冀,曾經她就跟我說過,她不會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做出一個決定,而只要她一旦決定了,就不會後悔了!
而現在,她跳進了我的河!
這是她的決定,她不會後悔的決定,而我在那一首歌的時間,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責任,她是如此義無反顧的縱身跳進了我的河裡,那我是否也應該排除一切雜念,同樣義無反顧的陪她游到盡頭呢?
我願意!
我願意同她一起跳進幸福的河流,一直游到盡頭!
至於靳薇,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她的消息,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靈,那麼我虔誠的向神靈禱告,願她平安幸福,而我,現在不得不撇下無論是幸福還是痛苦的過去,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了,因爲我身上已有了蘇麥的寄託,我對她承諾了責任!
米瑤呢,就不用我再多操心了,她現在已經是幸福的了,而且會一直的幸福下去,既然趙秦已經隨她回來了老家過年,想必他們距離結婚,也不會太遠了!
曲終了許久,田小維和劉山才響起了掌聲。
“向大爺,誰叫你擅自加入合唱的?”田小維鼓完掌便向我吐槽,“難道你就不能讓我們好好聽一次蘇麥的獨唱嗎?明明可以打一百分的,愣是叫你拖累了二十分,現在我只打八十分了!”
劉山卻是反駁道:“我倒是不這麼覺得,雖然我一直不想承認向陽唱歌好聽,可是剛纔他和蘇麥合唱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挺有感覺的……比蘇麥一個人獨唱的時候還要好聽!”
“呸……你什麼耳朵?聾啊?”田小維很不服氣的白了劉山一眼,然後跑去繼續點歌了。
我倒是不介意他倆或好或壞的評價,只是淡淡一笑,不與之爭辯,然後將蘇麥的手貼在我自己的胸口,堅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說:“蘇麥,請相信我!我……”
“別說!”
蘇麥卻搖搖頭打斷了我:“向陽,漂亮話誰都會說,聽了也就過了,沒有任何的實質意義,所以我不想聽你的甜言蜜語,我自己有眼睛,我會看你怎麼做的,我自己也有心,更能感受到你所做的,我們沒必要用語言去承諾些什麼,因爲它是那麼的形式化,並且不牢靠!”
“好吧,那就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吧!”
……
這場K我們唱到了凌晨兩點多才結束,由於時間太晚了,就都沒有回家,直接在鎮上找了家旅館開了兩間房,蘇麥一個人睡一個單間,我和田小維還有劉山睡一個三人間。
這個時間點,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玩也玩得累了,疲憊的身體使我們幾乎都沒有交談就直接倒牀睡了,片刻之後,整個房間就安靜得只能聽見田小維和劉山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我躺在並不寬大的客牀上,手臂枕着腦後,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卻怎麼也睡不着,耳邊還縈繞着蘇麥在KTV裡唱的那首《流星》,我在憧憬着,過幾天之後,我們就一起回成都了,她已經在成都有了個攝影師的固定工作,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東飄西蕩了,而我也決心在成都紮下根來!
平淡的日子裡,我們將一起上班、一起吃飯,等到關係穩定之後,我就可以從天台搬到她屋裡去住了,我們將一起在成都那座城市奮鬥,買房、買車,然後結婚……
當這美好的一切不斷在我的腦海閃現的時候,卻突然聽得“啪嗒”一聲,整個房間隨之一亮,我轉頭望去,原來是劉山在點菸,他倚在牀頭,叼在嘴上的香菸忽明忽暗,閃閃爍爍,隨着他深深的一吐氣,迷濛的煙霧便在那微弱的火光映照中瀰漫,混沌一片。
我估摸着他肯定又因爲葉紅杉的事情而心煩了,不想他在這孤獨的夜裡煎熬,於是開口向他問道:“怎麼還沒睡呢?”
“琢磨些事情,睡不着!”劉山說着,又給我拋了根兒煙過來。
我接過煙放在嘴裡,卻並沒有點上,今天菸酒的攝入量已經嚴重超標,再加上唱歌的嘶吼,弄得嗓子很不舒服,就連說話都有些沙啞:“是在想葉紅杉嗎?”
劉山沉默了許久才“嗯”了一聲:“說真的,看見你能和蘇麥走在一起,哥們兒心裡是真爲你高興,說嫉妒太陰暗了,不過羨慕肯定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