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強也不再勉強,與我客氣幾句之後,轉身從後備箱裡提了東西就摟着他女朋友馮梅一起上樓了,而馮梅自打上一次在樓道里遇見我和米楠在一起之後,就再也沒有給過我什麼好臉色,這晚也不例外,從始至終的板着臉,看也不看我。
而我,傻愣愣的站在這冷夜中,一手握着根大白蘿蔔,真像個傻逼!
難道剛纔真是我看錯了,或者說是產生了幻覺?
我想應該是這樣的,蘇麥怎麼會平白無故突然來成都呢?就算是真的來了,她又怎麼會在深夜開車出現在這裡,難道我還奢望她在來成都之後的第一時間就來看我嗎?
好吧,確實是我看錯了!
強烈的情緒起伏和落差,使我更加的失落,於是在樓下駐足了一會兒之後,就提着兩根大白蘿蔔焉耷耷的轉身上樓,至於是回到房間矇頭睡覺,還是走上天台再抽幾根菸,我自己都沒有明確的打算,當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再看心情吧。
“向陽!”
我剛沒走幾步,卻聽見身後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而且好像還是記憶中蘇麥的聲音,我猛然轉身望去,當我看見身穿白色羽絨服的蘇麥此刻就站在路對面衝我招手時,我的身體完全怔住,震驚與感動到無以復加!
她真的來成都了!
我的視線漸漸模糊,卻又無比的清晰,模糊的是周圍一切的景物,清晰的是蘇麥那張幾乎零瑕疵的臉龐,我甚至能看清她左邊嘴角笑起來而產生的小小的酒窩,這一刻,我的眼睛裡好像只有她,這束黑暗中的光亮!
“喂,叫你呢,沒聽見嗎?”
蘇麥因爲我的無動於衷而不悅的撅起了嘴角,而我卻知道她並沒有生氣,因爲她的臉上和眼睛裡此刻都是帶着燦爛的笑意的,她朝左右看了看車,然後緩緩向我走來,而我仍然沒有應答她,只覺得頭腦一聲翁響,便不顧一切的向她跑了過去。
我們倆之間僅相距數米的距離,我幾步便跑到了她的跟前,她微微的舉起手來,雙脣輕啓,似乎是想跟我打招呼,或者是好久不見的寒暄問候,而我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剛纔情緒的巨大落差使我飽受折磨,而在親眼見到她的這一刻,內心所有的情緒便如洪水潰堤,再也阻擋不住,直接將她一把擁在了懷裡,緊緊的抱着。
蘇麥起初並沒有反抗,甚至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抵制,她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小女孩兒,這種朋友間久別重逢的擁抱,她是能夠接受的,可隨着我擁抱力度的漸漸加大,情緒的明顯流露,她終於感受到了不適,開始掙扎了起來。
“向陽,你勒疼我了!”她雙手插入我與她的身體之間的間隔,爭取到一個可以發力的餘地之後,她便兩手撐在我的胸膛上,想要將我推開。
我卻對她的提醒充耳不聞,雙手仍然緊緊的抱着她,恨不得將她勒進自己的身體裡面才肯罷休,因爲我怕,我怕我一鬆手她就又不見了,然後我就只能再次告訴自己,這只是我的錯覺,她並沒有回來!
而此刻,將她實實在在的擁在懷裡,感受着她的體溫和心跳,鼻息間嗅着她清新的髮香和身上特有的陽光的味道,我才覺得她是真實的,我纔是真實的,這個世界纔是真實的,這不是我的幻想!
“鬆手!向陽你幹嘛啊?”
蘇麥的口氣變得了嚴厲,掙扎的力度也越來越大,可她就算掙扎得再厲害也始終只是個女孩兒,完全無法從我緊箍的懷裡掙脫出去,最後她急了,竟然一頭撲到我的肩頭,衝着我的肩膀便是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肩膀上傳來的劇烈疼痛使我猝然清醒,我終於鬆開了她,目光掠過她的臉頰,頓時一陣尷尬,因爲我剛纔的用力過度,她的臉頰已是漲得通紅,她雙手捂着胸口,就連呼吸也變得了急促,真好像是歷經了一次生死大難!
我本以爲她會怒斥我的魯莽和無理,畢竟類似於剛纔的那種親密接觸,是我和她之間從未有過的,如果不是彼此相熟的話,就我剛纔的那種舉動,都夠得上報警,判一個性/騷擾的罪名了!
“你想勒死我嗎?”
蘇麥喘夠了氣兒,終於擡起頭來呵斥了我一句,我有些緊張,生怕她真的生氣了,正準備向她解釋些什麼的時候,她卻噗嗤一聲笑了,而她的這道笑聲,對於我而言簡直就是一道赦免令,我知道,她沒有生氣,好像還挺開心的樣子哩!
“你笑什麼?”我爲了掩飾剛纔的失態,故意裝出了一副正經威嚴的樣子。
蘇麥卻笑得更歡了,伸手一指:“你……大半夜的手上提兩個蘿蔔乾嘛啊?”
我低頭一看,頓時目光閃躲,臉頰發燙,虧得我剛纔還故意裝得那麼正經威嚴,可沒想到手上這兩個大白蘿蔔就足以讓我瞬間破功,腦補一下那畫面,我自己都覺得滑稽可笑,更別說蘇麥這個親眼所見者了。
“剛……剛從菜市場買來的!”我胡謅道。
“剛從菜市場買的?”蘇麥眉梢一挑,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我,“請問向陽同學,哪家菜市場這會兒都還沒有關門?撒謊也過過腦子好不好?”
“我……我……”我更加的尷尬難堪,支吾說道:“對門的鄰居剛從送的,這次絕對沒有騙你,不信你可以去問!”
蘇麥卻是擺了擺手:“好了,這個沒有營養的問題咱們就先不用深究了,我倒是想問問你,你這大半夜的提兩個大白蘿蔔站在樓下是幾個意思?準備擺早市賣蘿蔔啊?時間早了點兒吧,地方也沒選對,該去菜市場!”
“你的嘴什麼時候變這麼毒的?”我白了她一眼,然後沉默着不想回答她的問題,難道我會告訴她,我站在天台上喝酒的時候看見了她的車,然後就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下來迎接她了?
笑話,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好不好?
蘇麥卻一直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見到我久久沉默,她竟然主動問起:“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專門跑下樓來接我的對不對?”
“誰專門跑下樓來接你?你敢不敢再自作多情一點兒?”我想也沒想就矢口否認,突然察覺到有些不對,頓時底氣就足了,“我怎麼會是專門跑下樓來接你的呢?我又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會回成都來,我可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蘇麥並沒有因爲我的否認而有絲毫的尷尬,她一臉壞笑的指了指天上:“剛纔我開車進大門拐彎的時候,就想看看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又在天台頹廢的喝酒玩深沉,果然讓我逮了個正着,遠遠就看見天台上立着個人影,你敢說你剛纔沒天台?”
我再也沒有辦法辯解,索性一口承認:“我就是專門跑下樓來接你的又怎麼了?我這叫熱情好客,是發揚咱們成都人的傳統美德,有什麼可得意的你?”
“我就是得意怎麼了?”蘇麥頑皮的衝我做了個鬼臉,“至少我敢承認我得意,不像有的人,明明是專門下來接我,卻還不敢承認!”
“剛纔我不是已經承認了嗎?你至於還這樣緊咬着不放嘛?”我衝她瞪了瞪眼,反正已經被她戳穿,我也正好不遮不掩的問她,“我剛纔在天台的時候,明明看見你把車停在樓下的,怎麼我跑下來的時候你又不在了,反而從另一邊冒出來?”
“我的車位被搶啦!”蘇麥撅着嘴指向謝強那輛白色的哈佛H6說,“剛纔我剛剛把車停進去,這輛車就開過來了,說這裡是他的車位,我就只好把車開到別的地方去停咯,還好五號樓那邊還有幾個空的車位,停好車我就走回來了,恰好就看見你提着兩個大白蘿蔔在這站着!”
“咱能不提蘿蔔嘛?”我將手中的那兩根大白蘿蔔背到身後說,“所謂人走茶涼,你都從這裡退房了,車位當然就沒你的份兒咯……對了,剛纔搶你車位的那個帥哥,就是送我蘿蔔的對門兒鄰居,也就是說你原來的房子現在是他們小倆口住着,你看吧,你人一走,房子和車位都讓人給搶了!”
“誰叫你沒幫我看好的?這麼快就讓人搶了!”蘇麥很不滿的瞪了我一眼,竟然把責任賴到了我的頭上,簡直就是賴皮!
我倒也沒有反駁她,反而順着她的意思,當即就挽起袖子裝出一副窮兇極惡的樣子,“是是是,這事兒都賴我,你等着,我這就上樓去叫那小子下來把他的破車挪開,順便叫他搬出去把房子也給你騰出來,他小子要是敢有二話,我削不死他我……”
“別別別!”蘇麥竟然信以爲真,趕緊將我一把拉住,“你這地痞流氓的本性什麼時候才能改改?怎麼就是說不聽呢?”
我本來就是開玩笑的隨口一說,沒想到蘇麥還真信了,看着她那副着急緊張的樣子,我頓時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我開玩笑的啦,你以爲我都像你那麼無理取鬧、任性賴皮?自己退了房回北京了,現在房子和車位丟了,竟然還好意思怪我,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