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冉的五萬資金到位後,我人生的第一輛車,那輛二手後八輪也正式奔赴工地,跟項目部簽訂了租賃合同,開始上班!
司機是陳思婷叫來的一個持有B照的同學,小夥子直接打的飛的過來,好在機票有項目部報銷,此外,由於我還有職務在身,所以這輛車是以司機的名義租給項目部的,我只負責收錢即可。
霸道燒烤也終於招到了夥計,是我們一個關係不錯的裝載機師傅的老婆,也是我們四川人,大姐熱情開朗,手腳麻利,幹活兒一個頂我們兩個,我和劉山還有小章終於解脫了出來,不用每天下班都去霸道燒烤幫忙跑堂了。
我的那輛二手後八輪正式投入工作的第一天,是我親自開挖機裝的車,拉的滿滿一車碎石,瞅着它在工地上咆哮疾馳,車後揚起高高的塵土,簡直霸氣非凡,我特意用手機給它拍了張英姿颯爽的照片,然後用彩信發給了我的債主安小冉,並隨圖附上了兩個字:謝了!
安美女很快就回了信息:“所有不是以身相許的報答和感謝,都是屬於沒有誠意的!”
丫的又發神經了,我直接無視,乾脆就不回覆了,免得又被她調侃佔我便宜,剛把手機放進口袋裡,劉山就湊了過來,笑容有些詭異:“幹嘛?給安大美女發感謝短信啊?”
“我靠,這你都能知道?”我驚詫的看了劉山一眼,隨即一陣搖頭嘆息,“感謝不起啊,安大美女說了,所有不是以身相許的報答和感謝,都是屬於沒有誠意的!”
“那你丫的就趕緊以身相許啊!”劉山純粹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你想想啊,你要是把安大美女給娶回家了,那你得少奮鬥多少年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是哥們兒打擊你,指不定你這輩子都混不到那個地步,娶對一媳婦兒,幸福一輩子啊!”
“滾犢子!”我一腳踹在劉山屁股上,第一次用帶班的身份“威脅”他,“活兒都幹完了?閒得沒事兒了?現在是上班時間,再瞎逼逼,扣你工資信不信?”
“得得得……晚上下班我再找你聊聊,不聊人生,不聊理想,就聊聊怎麼把安大美女騙上你的大牀……靠靠靠,說歸說,你丫的別動手啊!”
將劉山暴力驅逐之後,我卻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當然,沒有劉山想的那麼猥瑣齷蹉,只是突然想起了安小冉給我說的那句玩笑話,她說,如果我願意的話,就算把她公司旗下某個項目的所有泥頭車和挖機都交給我做,也不是不可能的問題。
我沒敢奢望搞那麼大,但要是以後有合適的機會的話,我倒也不介意重新給安小冉打工,在她手裡拿點兒小活兒搞承包,做何炬那角兒……這應該不是靠女人吃軟飯吧?就算是吃軟飯哥也認了,生活早已讓我學習着丟掉那可笑的傲氣和因爲自卑而萌生的畸形自尊!
……
由於我和劉山是住在同一間房的,所以無論如何我也逃不過他今晚找我聊聊的,工地的夜生活相當之無聊,丫的沒事兒就和阿飛躺牀上,兩人一唱一和的拿我消遣。
“騷陽啊,你現在可也算是高收入人羣了啊!”劉山悠閒的抽着煙給我算賬,“你看哈,每個月七千塊錢的工資是雷都打不動的,霸道燒烤每個月的利潤分下來至少也有個小三千吧?再加上你那輛二手後八輪,拋去司機工資和修車費,一個月少說也得落個一萬五左右……乖乖,你小子一個月收入兩萬多啊……不行,你小子得請吃飯!必須請吃飯!”
“好啊,改天去烏市,我脖子上掛塊‘冤大頭’的牌子,讓你們好好宰一頓!”
“請一頓飯就行啦?少說也得吃飯、K歌、夜宵一條龍啊!”阿飛也接過話頭說。
我依然來者不拒:“行啊……不過事先說好,大保健自理啊,這玩意兒請不得,忌諱!”
兩人一陣鬨笑,劉山似乎是忘了跟我聊安小冉的事情,扯了幾句閒條之後,就靠在牀頭玩手機,我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提起這茬兒,倒是落了個輕鬆自在,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琢磨一些只適合自己感悟,不足爲外人道也的情緒。
是的,我想蘇麥了!
當初我和蘇麥剛認識的時候,我還是個走投無路的小混混呢,後來的從良之路走得並不輕鬆啊,網上找的那份業務員的工作,我現在都還記憶猶新呢,後來待業在家、去劉山的工地、去金花鎮、年後修高速……是蘇麥陪我走過那段難熬的日子,一路給我鼓勵和安慰,現在,我終於能過上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了,終於能望着太陽一步步向前了,而她,又在哪兒呢?
突然間想到我這次來新疆的原因,這份想念便被我生生掐斷!
我現在有什麼資格去思念她呢?我是個罪人,無論對於蘇麥、米瑤還是靳薇而言,都是,我現在腳下踩的是一條救贖之路,特別是米瑤,我給她的人生造成了太大的缺憾,無論如何,我也要扛起這份責任……我要娶她,即便她一輩子也不能生育;我要給她最好的幸福,即便我現在並沒有多大的能力,但我會奮鬥不息,給她我所有的一切!
現在……我不是正在這條救贖的路上奮鬥這嗎?
而且勢頭貌似很不錯!
“我靠!”
劉山突然一聲驚叫,本來靠在牀頭的身子剎那間彈了起來,晃着他手中的手機不斷的跟我說“刷微博!刷微博!”,我一時間沒有緩過神兒來,他竟直接從牀上跳了下來,連鞋子都沒有來得及穿,就那樣光着腳又跳到了我的牀上,迫不及待的把手機塞給了我。
“搞什麼啊?”
我狐疑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將目光轉到了他遞過來的手機上,屏幕上是新浪微博的頁面,上面滿是紛紛雜雜的圖片和文字,可那個頭像是蘇麥照片的ID卻是那麼的刺眼,她竟然更新微博了,我趕緊將劉山的手機緊緊拽在手裡,凝神般的看着她發的微博。
其實蘇麥更新的這條微博內容很簡單,只有寥寥四個字和兩個標點符號:“北京,爸媽。”
文字之下,是她配的一張圖片,圖片內容是滿滿一桌的家常菜,有糖醋排骨、有蒜苗回鍋肉、有酸辣土豆絲……還有一隻拿着筷子作勢欲夾的俏皮的手,我認得出,那是蘇麥的手,而這些菜呢,從賣相上來看呢,多半也是出自蘇麥之手,作爲一個見證她廚藝一步步蛻變的人,我甚至看着圖片都能想象出那些菜熟悉的味道。
她回北京了!
她回家了!
僅僅四個字,一張圖片,我卻讀出了太多的東西,她和她父母的關係貌似已經舒緩了,至於是否能理解爲倔強的她終於向她父母妥協了,這我不知道,延伸了去想,她是否已經接受了她父母對她婚姻的安排,這我就更不知道了。
這條微博,飽含了太多她對父母和家庭依戀,雖說去年春節她倔強的沒有回家,可她對自己父母和家庭的思念卻是與日俱增的,如今闔家團圓,溫馨是自然的,可站在我的角度,卻是可以對這條微博有另一種解讀。
其中有委屈,也有不大不小的恨意。
她固然堅強,可她畢竟也是個有着希冀和渴望的小女孩兒,疼了會哭,痛了會鬧,受委屈了也會想起永遠不會給予她傷害的父母和家庭,當初她帶着希望和倔強從北京到成都,卻收穫了滿滿的委屈和傷害從成都回北京……而我,正是給予她這一切委屈和傷害的始作俑者。
蘇麥……你還好嗎?
我恨這條微博不能透露出更多的關於蘇麥的消息,只能隔着冰冷的手機屏幕去胡思、去亂想,不知不覺,心裡就開始慌了,眼眶的溫度也漸漸升高,隱隱發燙……
“咳咳……你能把手機還我嗎?別待會兒哭我一手機的眼淚花子,聽說手機進水,不好修!”劉山似乎是想緩解一下我的情緒,說了這麼一句不好笑的笑話,他沒有伸手來拿他的手機,我卻主動的把手機遞還了給他,然後一頭倒在牀上,閉上眼睛睡覺。
“兄弟,這麼早就睡啦?”劉山輕輕推了我一下,我沒有搭理他,他也就不再打擾我了,輕手輕腳的從我牀上下去,再回到他的牀上。
我自然是睡不着了,似乎連假寐都勉強,突然間心潮涌動,於是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找到蘇麥發的那條微博,在下面寫着評論:“你還會來成都嗎?你還會去到那個天台的小房子嗎?”
寫完正要點擊確認的時候,卻忽然間覺得讀起來很生硬,於是又改動了兩個字,將前半句的“來”改成了“回”,將後半句的“去”也改成了“回”。
“你還會回成都嗎?你還會回到那個天台的小房子嗎?”
一字之差,這纔是我想跟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