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臨別時,光頭要我牢牢記住這點!光頭說,當年,他就是憑藉這點打敗了許多對手,挖到第一桶金的!
在準備打黑拳之前,我特意做了一些準備。休息了一整天,補充營養,還用牀單包住拳頭,使勁地擊牆。光頭說,我的骨骼比常人的要大要硬,是塊打黑拳的好料。
他還說,打黑拳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把錢看得比命重要!誰如果不把錢看得比命重要,結果只有一個:慘敗!因爲,惜命的人會膽怯,而膽怯是打黑拳的大忌!
我告訴光頭,我把錢看得比兩條命都重要!假如我有兩條命,我都會爲了贏錢而毫不吝惜地去拼。光頭說,把命都豁出去的人是不會賺不到錢的。
打黑拳的地點在雲星酒店。
這是一家五星級酒店!按常理,酒店的停車場應該設在地下,可這家酒店的停車場,卻是二三樓。地下室被改造成一個類似體育場的大場子,打黑拳的地點就在那裡。
因爲是黑拳,所以從來不公開,更不敢做任何宣傳。前來投注的客人,要麼是通過熟客介紹,要麼是美女業務員通過種種手段拉來。
聽說,參與黑拳投注的都是有錢人,賭注下得很大,少則幾萬,多則幾百萬!賭客在乎的是輸贏的結果,根本不管拳手的死活。
拳手也是通過熟人介紹,才能進去。光頭答應介紹我去打黑拳後,給了我一個手機號碼,說這人是負責招聘拳手的。他沒告訴我此人的名字,只是讓我喊他“張哥”。
我撥通了張哥的手機號碼,報上光頭的名字,張哥問我,有沒有練過拳擊?我說沒練過。張哥便沉默了。直到我苦苦哀求了好久,張哥才答應見我一面。
張哥四十多歲,滿面橫肉,臉上有個傷疤,左手臂上紋有一具骷髏圖案。他的模樣看上去有點嚇人,尤其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盯得我心裡發毛。
我趕忙遞上用僅有的一點積蓄買的一條上好的煙,他才露出了一絲微笑,緩解了我的緊張情緒。
“張哥,小弟初來乍到,多多關照!”我緊張兮兮地說。
張哥突然來一個急轉身,身體微彎,右腿迅捷地朝我掃來。我本能地往旁邊躲閃,但慢了點。張哥的右腿彷彿一根木頭踢在我腿上。我身體一趔趄,差點摔倒,腿部劇烈地疼痛。
張哥收腿嘿嘿怪笑,說:“吃我這一腿竟然不倒,還不錯!”
原來張哥是試探我,我長長地舒了口氣,朝張哥抱拳道:“多謝張哥誇獎!”
“你準備什麼時候打黑拳?”張哥問。
“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開始!”我乾淨利落地說。
張哥以十分驚訝的目光看着我,嘴巴翕動了一下,卻沒說什麼。我和張哥是在雲星酒店後門旁邊的一個角落見的面。
張哥隨後領着我進地下室。
只見裡面大概有半個多足球場那麼大,中間有一個像打拳擊那樣的臺子,臺子四周圍着橡膠隔離繩子。臺子四周有階梯座位,約摸能容納1000多人。臺子上方掛有大功率聚光燈。
“這兒就是你以後賣命的地方!”張哥撩了撩上衣,指了指臺子說。
瞅了一眼黑拳舞臺,我彷彿看到人們揮舞着雙手,聽到狂熱的吶喊聲,雙手不覺握掌,微微地有汗水滲出。
張哥將我帶進一間二十多平米的房間,拿出一份協議扔到桌子上,說:“你籤一下協議吧!”
協議裡的內容很多,印象最深刻的一條是,如果在拳場上出了事故,責任全部由拳手承擔。
看到這條內容的時候,我腦海裡閃現出養父和弟弟李家富的面容。如果,我出了事,他們怎麼辦?他們會怪我嗎?
如果我不籤協議,養父將很可能失去生命。而如果我簽了協議,則我將很可能失去生命。都是命,我該如何選擇?
只是愣了短短的片刻,我便刷刷在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當晚,吃過晚飯,我來到雲星酒店。張哥將我帶到一間休息室,不讓我出去。他說,怕我看到外面的廠子緊張,而緊張是打黑拳的大忌。
在休息室裡,張哥給我放勁爆的音樂。那節奏感極強的音樂,震動着我的血液,擴張着我的血管,將一股股激情與力量傳遞到我的內心。
我問張哥對手的情況,張哥說,打黑拳不需要了解對手的情況。因爲打黑拳不是演戲,沒有排練的機會,只要瞭解自己就行。
打黑拳不像拳擊比賽,他沒有裁判,沒有規則,拳手的目的只有一個:把對方打倒。只要不使用武器,怎麼打都行!
“我只告訴你一點,對手是名老拳手,大富豪丁雲騰很看好他,經常押他贏,他也沒讓丁雲騰失望!不過,你別怕,拳手我見多了,老手往往敗給新手。”
“你說什麼?丁雲騰他也來這裡押寶?”聽到丁雲騰的名字,我渾身一顫,被他毆打和羞辱的情景歷歷在目,不覺把壓根咬得很緊。
“這有什麼奇怪?”張哥並沒注意到我的表情:“我們這兒的顧客都是有錢人,押注從來沒少過10萬。丁雲騰一出手都是百萬以上!”
我把牙齒咬得更緊了!丁雲騰如此大肆揮霍,押百萬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問他借救命錢,他不但不給,反倒毆打羞辱我,如此沒有同情心的人,簡直禽獸不如!
“今晚,丁雲騰會來嗎?”我問。
“難說,他畢竟是大富豪,有時候來,有時候不一定來!”
“他要是來了,還是押那名拳手嗎?”
“那當然!那名拳手獲勝率高,誰不希望自己贏!”
剛纔,張哥給我放音樂的時候,我原本還有些忐忑的,現在卻一點都沒有了。一聽到丁雲騰的名字,所有的忐忑化作了仇恨,注滿了我的內心,血管裡有復仇的火焰在燃燒。
“要快,要狠,就像排球中的短平快!記住!”臨上場前,張哥拍拍我的肩膀說。
從休息室出來,臺子四周的座位已經坐滿了人,有男有女,大都是中年人。臺子上方的聚光燈,將臺子照得如同白晝。
在司儀的引領下,我和另外一名拳手大步走上臺子。那名拳手年紀比我要大,大概30歲的樣子,我們倆都只穿着中褲,那拳手渾身肌肉暴突,一看就是經過訓練的。他的目光如虎如豹,乍一看有點嚇人。
但我很快將他的威懾力漠視,因爲我想到了養父。養父的目光很暗淡,卻能給我無窮的力量!
上到臺上,臺下便騷動起來,像是被驚擾的蜂羣,嗡嗡作響。
目光掃了一圈全場,看到左邊前排第三的一個座位上,坐着一名男子,戴着墨鏡,頭髮梳得光亮。我一眼就認出來是丁雲騰,因爲他的臉廓是如此熟悉,髮型也沒變。還有,他的下巴有一顆紅痣,這些特徵是戴墨鏡無法掩飾的!
霎時激動起來!
丁雲騰,你個沒人性的混蛋,如果你是拳手,哪怕豁出10條命,我都跟你打到底!
迅疾,我把對丁雲騰的仇恨,轉移到對手拳手身上。張哥說過,今晚跟我打拳的是丁雲騰最喜歡的老拳手。丁雲騰必定在他身上押寶,我一定要打敗對方,讓丁雲騰嚐嚐失敗的滋味!
隨着一聲哨響,拳擊開始了!
光頭和張哥的話先後迴響在耳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要快,要狠,就像排球中的短平快!
彷彿惡獸撲食,未等對方出手,我一個箭步衝過去,瞅準對方腦袋,呼的一聲揮出一拳!這一拳又快,又狠,若被打中,我並不懷疑有砸破對方腦袋的可能。對方果然是老拳手,身體微傾,拳頭擦着他的耳際打過。
未等我收拳,對方手肘狠狠地砸在我肩膀,肩膀一陣劇痛。身體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剛穩定身子,對方拳頭如流星般,朝我腦袋砸來。慌忙舉手格擋,啪的一聲,兩手相撞,我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彷彿快要斷了似的。
見我露出敗象,對方得意至極,冷笑一聲,飛起一腳,踢中我胸脯,我如敗草般倒在地上。
此時,臺上傳來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聲:“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目光掃向臺下,見丁雲騰像別人一樣,激動得站起身子,使勁地揮舞着雙手,大聲吶喊着。
心頓時猛烈地收縮着,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伸進體內,緊緊地抓着似的。
“李毅,你不能就這麼倒下去!否則,丁雲騰只會更加瞧不起你!他毆打、羞辱了你那麼多次,難道你忘了嗎?這也算是一個報復他的最好機會,你怎麼能錯過?還有,這也是一個賺錢幫助養父的大好機會!你必須振作起來,你必須贏他!”
光頭和張哥的話再次迴響在耳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要快,要狠,就像排球中的短平快!
此時,對方拳手撲將過來,對着我的腦門,擡腳便踢。不得不說,他確實是個狠角,他的腿速度極快,擦着空氣,發出呼呼的聲音。若被擊中,即便不死,也會立刻昏迷過去。
危急關頭,我在地上打了個滾,對開對方這一腿,對方撲了個空。
這是我反擊的最佳時刻!
雙手撐地站起,對着對方的後背狠狠一腳踢去,對方撲倒在地。未等對方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去,對着對方襠下使勁地踢。此處是男人的關鍵處,若被擊中,根本沒有再抵抗的可能!
對方反應竟然如此之快,一個翻身躲過,然後一個鯉魚翻身,站起來。呼的一聲,鐵錘般的拳頭,朝我打來。我側身躲過,此時,正好面對着丁雲騰,見他雙手狂舞的樣子,不禁怒火中燒。
轉身,把對方當成了丁雲騰,使盡全力揮去。此拳正是張哥所說的秘訣:短平快!
撲的一聲,拳頭擊中對方的胸脯,對方彷彿被炮彈擊中似的,巨大的衝擊力使他身子急劇往後倒,人也跟着後退了幾步,彷彿一片枯葉,在風中飄飛。沒等他站穩身子,我根據光頭所說的口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連着補上兩腿。那拳手立即趴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臺下再次響起狂熱的吶喊聲:“打死他,打死他……”
轉頭看丁雲騰,見他摘下墨鏡,狠狠地砸在地上,憤怒地轉身離去。一股無法說出的愉悅感涌上心頭,彷彿打敗的人是丁雲騰,而非那名拳手。
突然就淚流滿面,原來,我李毅還不是個徹底的失敗者,我還能獲勝,還能當贏者!
“爸,我掙到錢了!我一定掙到足夠多的錢,讓你把病治好的!會的,我一定會的!李毅,你一定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