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十分熱鬧的現場,只剩下了我和唐瀟瀟,還有幾盞豎立在涼風中的昏黃路燈,燈光在徐徐吹來的夜風中飄忽不定,一眨一眨的,好像在犯困。
唐瀟瀟走過來,替我解開手上綁着的繩子,問道:“你是怎麼認識剛纔那老頭的?”
我想了想,編了一個故事,說:“以前,有一天做小生意的時候,遇到幾個流氓。這老頭出手幫了我,我請他吃過炒腰果,我們就這麼認識,僅此而已。”
唐瀟瀟微微一笑,說:“這人性格*不羈,挺好玩的!”
“是啊!”我笑笑說:“要不然,人家怎麼給他起外號瘋子?他這人就喜歡瘋瘋癲癲!”
唐瀟瀟將解開的繩子丟到一邊,說:“剛纔那老頭爲什麼緊張兮兮地跑了?他爲什麼交代你那番話?”
我皺了皺眉頭,說:“誰知道?我也納悶呢!”
便在這時,一陣十分悽楚的哭泣聲遠遠地傳來,緊接着,一個老太年近六旬的老太緩緩地走來。老太頭髮花白,梳理得卻是很整齊,還扎着一根簪子,臉上有好幾條淺淺的皺紋,彷彿苦瓜外表的凹痕。雖然年紀已大,她卻穿着一條非常美麗的大紅裙子,裙襬隨着微風飄散着,好像一面旗幟。她的穿着跟她的年紀相差如此之大,以至於看上去很人感到挺滑稽、逗樂。
老太邊走,邊抹淚,來到了我們跟前。
唐瀟瀟迎上去,關切地問道:“阿姨,你這是怎麼了?您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老太抹了一把眼淚,說:“他不見了!”
“他不見了?”唐瀟瀟和我對視了一眼,十分困惑地問道:“您指的是誰?是您的孫子吧?”
老太頓時停止哭泣,怒喝道:“說什麼呢,你?老孃我還沒結婚!”
“啊!”
我和唐瀟瀟面面相覷,皆是十分驚訝。唐瀟瀟皺了皺彎眉,問道:“那您說的那個他是誰呀?”
老太抹了一把眼淚,嘴巴翕動,吐出兩個字:“瘋子!”
“瘋子!”我和瀟瀟再次異口同聲地驚叫起來。
唐瀟瀟想了想,說:“阿姨,您說的瘋子是不是,”
沒等唐瀟瀟把話說完,我想起瘋子剛纔的交代,趕忙打斷她,說:“阿姨,您說的瘋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然後給唐瀟瀟遞眼色,唐瀟瀟頓時明白過來,立刻噤聲。
老太哽咽道:“是個男的,六十多歲,臉像冬瓜,留着短鬍鬚,愛吃炒花生米,愛撓人腳底!”
不用說,老太所說的瘋子,顯然就是瘋子撓韓笑峰。大半夜的,這老太找瘋子幹嗎?該不會是尋仇吧?
我不解地問道:“阿姨,瘋子是您什麼人?您找他幹嗎?”
“他呀!”老太眼裡閃爍着怒火說:“他是個騙子!”
“騙子?”我十分驚訝,瘋子雖然瘋瘋癲癲,但是爲人很正派,老太爲什麼罵他騙子呢?
“沒錯!他就是個騙子!”老太振振有詞地說:“他騙了老孃幾十年!”
唐瀟瀟驚訝地說:“什麼?他騙了你幾十年?他騙了您什麼呀?”
“感情!青春!”老太說着又哭了起來:“我哭四娘哪裡不好了?他憑什麼不跟我結婚?嗚嗚嗚!”
“阿姨,您叫什麼?哭四娘?”我心裡暗暗好笑,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奇特的姓?
“你耳朵聾了?我叫哭四娘,聽清楚了沒有?哭四娘!”老太喊道。
我忍住笑,說:“阿姨,您的姓真是罕見!”
“有什麼罕見?”哭四娘喊道:“還有姓死的呢?”
“不會吧!”我脫口說道:“阿姨,死字多不吉利,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姓?您跟我開玩笑吧?”
“誰跟你開玩笑!”哭四娘厲聲說道,竟然沒看見她動手,她便倏地一下,右手緊緊地捏住了我的喉嚨,然後邊流着眼淚邊說:“我只要稍微再用點力,你不就姓死了嗎?嘿嘿!”
哭四孃的手指像枯竹般細小,卻力氣奇大,喉嚨被她捏着,竟然呼吸非常困難,有種快要窒息死去的感覺。
唐瀟瀟一下慌了,哀求道:“阿姨,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有惡意的,請您不要傷害他,好嗎?”
哭四娘啐道:“臭男人有什麼好的?要麼虛僞狡詐,要麼膽小怕事,沒一個是好東西,你幹嗎幫他說話?他遲早會害了你的!”然後轉頭對我喝道:“說,瘋子在哪兒?”
我這人向來對朋友守諾,答應過別人的事兒,極少做不到,剛纔既然已經答應瘋子替他保守秘密,我怎能背叛他?
我連聲說:“阿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剛纔所說的瘋子是何人,長什麼樣子!”
“你沒撒謊?”
“呃,沒撒謊!”
哭四娘哇的一聲大哭,鬆開了手,然後一轉身,捲起一陣疾風,眨眼沒了蹤影,身法之快着實令人匪夷所思。
唐瀟瀟不無驚訝地說:“這人到底什麼人?怎麼來去無蹤,跟鬼影似的。”
我揉了揉被哭四娘捏得發痛的脖子,說:“她肯定是瘋子的老相好,瘋子不肯娶她,她便四處找尋他。”
唐瀟瀟輕輕嘆息了一聲,幽幽地說:“哎,哭四娘那麼喜歡瘋子,瘋子爲什麼不接受她呢?”
唐瀟瀟的話觸到了我的心事,我暗戀她這麼多年,她是否知道?藉着昏黃的路燈燈光,偷偷看了一眼唐瀟瀟絕美的臉蛋,我說:“瀟瀟,要是有人像哭四娘喜歡瘋子那樣喜歡你,你會接受他嗎?”
唐瀟瀟怔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迅疾移開目光,嬌聲責備道:“跟你說別人,幹嗎扯到我身上?”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我是打個比方!”
“行了,別扯這些了!”唐瀟瀟轉移了話題,問道:“你剛纔捱了周宏豐這混蛋的打,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唐瀟瀟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我便感到身上多處疼痛,忍不住呻吟起來。
唐瀟瀟見我呻吟,一下急了,走近前來,關切地問道:“你傷到哪兒了?我看看!”接着,俯下身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我。
唐瀟瀟站得離我如此之近,我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水味和女孩特有的芬芳,不禁心旌搖曳,浮想聯翩。
我嚥了咽口水,說:“瀟瀟,我只是受了點輕傷,沒事的!”擡手看了看手錶,見時間已晚,不由得深深地爲唐瀟瀟感到擔憂,說:“瀟瀟,時間很晚了,你快點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再不回去,怕你明天不能早起,上班要遲到!”
唐瀟瀟目光盈盈地看着我,問:“那你呢?”
我說:“我自己會回去的,我送你到路邊打車!”
唐瀟瀟想了想,說:“反正你也要回去的,要不乾脆咱們倆一塊兒打車回去得了!”
唐瀟瀟的這個提議當然好,我求之不得!可她哪裡知道,我已經跟丁雲騰鬧翻,這會兒像是喪家犬,根本無處可去!
我假裝很着急、不滿地說:“瀟瀟,我住的地方離這兒很近,你不用爲我擔心,你先回去吧!我沒事的,反正,我沒正式工作,明天晚點出來賣糖葫蘆也是可以的!”
唐瀟瀟大概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有點不情願地答應了。
送走了唐瀟瀟之後,我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京華市街頭。不久之前,丁雲騰鍛鍊我的那段日子裡,我曾不止一次地一個人流落街頭,滿心蒼涼。現如今,鍛鍊結束了,本以爲能正式進入他家,成爲他家的一員,從此不再吃苦受累,卻哪裡料到,,,,,,
“丁雲騰,你真的這麼狠心嗎?爲什麼到現在還不派人來找我?甚至連電話都不給我打一個?你忘了不久之前,你是怎麼跟我說的嗎?爲什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冷酷無情?”
秋天的夜晚涼意嗖嗖!
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滑落,眼前的一切因爲淚水的遮擋而變得朦朧不清。又想起了未曾謀面的母親。
“媽,你到底在哪兒?你可知道,你兒子我現在一個人深夜流落街頭,無家可歸?丁雲騰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能告訴我嗎?既然我是他的兒子,他爲什麼這麼無情?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會不會也像他一樣,絲毫不把我放在心上?”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
感覺累了,便找了塊草地坐下。擡頭望天,深藍的夜幕中星光點點。世界是如此深邃,人生是如此莫測!
突然覺得,自己是夜幕中一顆孤零零的星星,永遠不會有人靠近,也似乎永遠靠近不了別人!
正感傷地胡思亂想,突然,一陣沙沙沙的腳步聲傳來,兩道影子斜斜地伸過來。轉頭一看,頓時怔住了,竟是洪婷婷和洪冰冰姐妹,兩人走到我跟前,停下腳步,以憂傷的眼神看着我。
“茄茄,瓜瓜!”我高興地一躍而起!
洪婷婷和洪冰冰竟然一點都不高興,表情還是那麼感傷,我卻沒放在心上。
我焦急地問道:“茄茄,瓜瓜,是不是丁雲騰讓你們來找我的?”
洪婷婷和洪冰冰對視了一眼,搖搖頭,說:“不是!”
頓時再次彷彿跌入谷底般,失落到了極點!看到洪婷婷和洪冰冰的時候,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她們倆肯定是丁雲騰派來找我的。真是這樣,我心情或許會好受些,畢竟,這多少能證明,丁雲騰心裡還是有我的。可是現在,,,,,,
我難過得深深地埋下頭,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心隱隱作痛。悲傷再次逆流成河,不自覺地咬了咬牙齒。
“丁雲騰,你真的這麼冷血嗎?你真的忍心我流落街頭嗎?要是我在外面出了什麼意外,你難道不後悔?”
鼻子酸溜溜的,想流淚,卻咬牙忍住了。
“茄茄,瓜瓜,你們倆怎麼來了?”我問道,話一出口,突然想到洪婷婷提出辭職一事,繼續問道:“你們倆該不會是已經辭職了吧?”
洪婷婷又是搖搖頭,說:“沒有!當時,我們倆和丁總簽了五年合同。現在才一年多,還有三年多!”
我皺了皺眉頭,問道:“既然這樣,那你們出來幹嗎?是誰讓你們出來的?”
洪婷婷和洪冰冰對視了一眼,說:是我們倆自己偷偷溜出來的!”
我有些黯然地問道:“你們倆出來找我?”
洪婷婷點點頭:“嗯!”
洪冰冰補充道:“大少,我們倆出來找你是有件不好的事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