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機槍仍然在瘋狂掃射,對面牆上出現了許多彈孔,石灰粉末四濺。哐的一聲脆響,旁邊桌子上的一個杯子被擊中,霎時玻璃碎片四濺,划着美麗的弧線,掉到地上,再來一次響亮的破碎。
噠噠噠,一陣密集的子彈掃過來,打在我和唐瀟瀟藉以藏身的柱子上,柱子是木頭製成的,彈頭沒入木頭中,撲撲作響,碎末四濺。若是沒有此柱子,我和唐瀟瀟早已滿身彈孔。
過了好一會兒,機槍聲終於停止。趴在地面上的人卻死了似的,仍舊趴着一動不動。地面滿是雜物,不知是誰被機槍射中,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悄悄地探頭,透過舷窗往外看,那兩艘海盜船正慢慢朝遊輪逼近,站在船頭的海盜端着槍,個個像惡魔似的,面目十分猙獰。
“李毅,怎麼辦?該怎麼辦啊?”唐瀟瀟身體篩糠似的抖着,臉色煞白。
“瀟瀟,別害怕,咱們一定沒事的!”
仔細看看大廳,見新天樂公司的負責人,也就是那名辦禿頂男子,早已不知去向。剎那間,我猛然醒悟過來,這混蛋剛纔說什麼海盜不會殺人完全是騙人的鬼話,此刻,他肯定是找遊輪上救生用的小船逃命去了。
“瀟瀟,咱們到三樓樓頂上去!”我說。
“去那兒幹嗎?”唐瀟瀟擡頭不解地看着我。
“沒時間給你解釋了!快走!”我拽着唐瀟瀟出了大廳,踩着舷梯,朝三樓樓頂狂奔而去。
到了樓頂,果然見那半禿頂男子,正彎身將一艘小船投入海水中。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看了我和唐瀟瀟一眼,然後縱身跳了下去。
我和唐瀟瀟走過去一看,見半禿頂男子乘坐的是一艘快艇,他發動快艇,嗚嗚嗚,像離弦之箭似的,眨眼逃得無蹤。
四下看看,左邊的護欄上拴着根粗繩子,繩子下方掛着僅有的另一艘遊艇。遊艇屁股對着海面,只要鬆開繩子,便可將遊艇放到大海里。
一個箭步衝過去,費了好大的力氣,解開繩子,遊艇撲通一聲掉到海面上,隨着海水的盪漾而上下浮動。
“瀟瀟,快,跳下去!”我大聲喊道,爬上了護欄,弓着腰準備要跳,卻聽見唐瀟瀟哭道:“不,那麼高,我不敢跳!”
“再不跳,海盜來了,咱們會沒命的!”
“不不不,我不敢,我真不敢!”
我只好翻身下來,抓着唐瀟瀟白嫩的小手,鼓勵的道:“瀟瀟,海盜馬上要登船了!留在船上是死路一條,你要是害怕就牽着我的手,然後把眼睛閉上,知道嗎?”
唐瀟瀟含淚點點頭。
兩人爬上護欄,唐瀟瀟嚇得渾身發抖,緊緊地抓着我的手,然後閉上了眼睛。我喊了一聲跳,兩人對着快艇跳下去。
遊輪距離快艇有十多米高,只要稍微有偏離,要麼撞到快艇其他部位受傷,要麼掉進大海里。風呼呼地在耳邊刮過,我心裡默唸道,就算是死能跟唐瀟瀟死在一塊兒也無憾了!
所幸,我和唐瀟瀟跳進了船艙。即便如此,巨大的慣性作用力之下,我雙腿一陣劇痛,好像斷了似的。唐瀟瀟也不例外,一陣撲通聲過後,她一聲慘叫。
我扶她坐在座位上,問:“瀟瀟,你怎麼了?”
唐瀟瀟面部肌肉抽搐着,她緊咬着牙關,說:“別管我,快開船!”
我如夢初醒,坐到駕駛座上。然而,看着各種操作按鍵,我一臉茫然。從沒開過遊艇,我連怎麼發動遊艇都不懂。
“怎麼了?”唐瀟瀟探過頭來問道。
“我不會開快艇!”
“這可怎麼辦?”
此時,兩艘海盜船已經逼近遊輪,把遊輪給逼停,幾十名海盜端着槍,跳上了遊輪。海盜嘰嘰喳喳地說着什麼,從他們的話語中,我聽得出,他們說的是英語。我大學學的雖然是英語,但幾年沒用,忘了很多,根本聽不懂。
扭頭看看,見船艙後面的一個小儲物槽裡有兩根塑料船槳,趕緊拿過來,把一根遞給唐瀟瀟:“瀟瀟,快,使盡全力劃!”
就這樣,我和唐瀟瀟一人拿着一根船槳,使盡全力地划動。快艇漸漸地遠離遊輪。不知是因爲高大遊輪遮擋着,海盜沒看見,還是因爲,海盜一心撲在搶劫遊輪顧不上我和唐瀟瀟,我們並沒有被海盜追擊。
不知劃了了多遠,身後的海盜船終於不見了!
“瀟瀟,咱們現在安全了,休息一會兒吧!”我放下了船槳。
舉目四望,四面皆是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快艇隨着波濤的盪漾而浮動着。天藍得好像快要滴落下來似的,幾朵白雲悠悠地飄蕩着。陣陣海風吹來,帶着濃濃的腥味。
轉頭,見唐瀟瀟趴在船舷,入神地看着海水。
“瀟瀟,瀟瀟!”連喊了兩聲,唐瀟瀟纔回過頭,我問:“你怎麼了?”
唐瀟瀟搖搖頭,眼裡頓時有淚花閃爍:“我沒事!”然後,又看了一眼茫茫大海,嘆息說:“咱們雖然逃脫了海盜,可是,大海這麼大,這兒是公海離陸地又很遠,咱們回不去的!還是死路一條!”
我將唐瀟瀟的手抓過來,緊緊地握着,說:“瀟瀟,你別難過!咱們既然能從海盜眼皮底下逃生,說明上天同情咱們,它一定會讓咱們平安無事地回去的!”
唐瀟瀟滿眼失望地看了我一眼,說:“但願如此!”良久的沉默過後,繼續說:“李毅,我現在真的很後悔沒聽你的話,我真不該來這兒。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快別這麼說!腿長在我身上,是我自己要來的,沒人逼我!”
“李毅!”唐瀟瀟反握着我的手,淚眼汪汪地說:“我自己死了沒關係,可是我真不想連累你。你要是出什麼事,我怎麼對得起你的家人?”
“家人?”我苦笑了一聲,心裡一陣疼痛。
我的家人是誰?李國興和李家富?沒錯,他們是我的家人,我要是出事,他們肯定會非常難過的。但是,我終究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自從我和丁雲騰相認之後,這種“家人”的關係便淡了許多,終究不像有血緣關係的家人那麼親、
至於丁雲騰的那個家,哼,那算了吧!丁雲騰既然狠心把我趕出來,我就算出什麼事,他也不會有多大難過的,畢竟,這些年來,我沒在他身邊長大,他對我的感情估計都沒他家的小貓或者小狗親!
“李毅,你怎麼了?”唐瀟瀟看着我。
我搖搖頭,苦笑一下,說:“沒什麼!”然後眺望着無邊無際的大海發呆。
正如唐瀟瀟所說,我們所處的位置是公海,縱然已經擺脫了海盜,那又怎樣?這兒離京華市那麼遠,我們根本不可能划船回去。況且,我們還不知道方向!此刻,雖然還活着,但我能感覺到死神正逼近我!暗戀唐瀟瀟這麼多年,心裡有太多的話想對她說,既然生死未定,還有什麼好矜持的?
把目光移回來,深情地凝視着唐瀟瀟,說:“瀟瀟,就算是死,我也不怕。能和你死在一塊兒,我今生沒有遺憾了!”
唐瀟瀟移開目光,抽回手,喃喃地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這個!”
“爲什麼不能說?我,”
“好了!”唐瀟瀟打斷我的話,說:“你還是想想辦法看一下吧,看能不能發動快艇,把快艇開回去!”
“好吧!”我有點無奈、略帶失望地說。
坐在駕駛座上摸索了好一會兒,我仍然無法將快艇發動。此時,肚子已經餓得咕嚕響,喉嚨也乾燥得像龜裂的地塊,快要冒出煙來了。看着盪漾的海水,恨不得張開喉嚨喝個痛快,但是又不能喝。沒有經過過濾的海水喝下去對生命有危險!
扭頭看唐瀟瀟,見她嘴脣已經乾裂,雙眼深深地陷下去。不用說,此刻她像我一樣,又餓又渴。
“瀟瀟,你在船艙裡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我繼續研究怎麼樣才能把快艇發動起來!”我說。
唐瀟瀟應答了一聲,轉身翻找起來,而我,繼續研究着儀表盤,看看如何才能發動快艇。
片刻之後,唐瀟瀟驚叫道:“這上面還真有吃的!”
我轉過頭,見她手裡拿着個塑料袋,袋裡裝有好多盒罐頭和餅乾,還有幾瓶礦泉水。
“太好了!”我驚叫起來:“咱們可以維持一段時間了!”
“嗯!”唐瀟瀟也異常興奮,然後自語道:“這上面怎麼會有吃的和喝的呢?”
“傻瓜!這有什麼奇怪的?”我說:“這快艇本來就是準備給人們逃生用的,既然是逃生,當然配備食物和水了。”
“那倒是!”唐瀟瀟說:“剛纔要不是你提醒,我可沒想到在這上面翻找食物。看來,這麼多年的書白讀了!”
“你也別太自責!瀟瀟,你知道嗎,我可是有過逃生經歷的。”
“哦!”唐瀟瀟驚訝地看着我:“說來聽聽!”
我將那次在半山腰逃生的經過告訴唐瀟瀟,怕唐瀟瀟吃醋,我沒提洪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