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桐好不容易找回一口氣,顧不得搭理她,先拿過杯子,灌了一大口水下去以後,才感覺回過魂來,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爲什麼每一次都這麼毫無預兆的出現在面前,明明先前的閉幕會,她都沒見着他半個身影,還以爲他是已經離開了。
“你去哪了??剛剛的會議上沒見着你的??”慕容桐直言不諱,完全是以朋友的口吻提出疑問。
可偏偏付碩新不這樣認爲,笑得好不得意,十分風騷的說:“這麼說,你一直在找我??這麼多天沒見,是想我了??”
慕容桐忍不住翻白眼,不再跟他講這些沒營養的話,又拿起面前剛上的甜品,準備開動。
“怎麼??被我說中了,害羞了,轉移注意力了是不是??”付碩新厚臉皮的蹭過來,慕容桐不回答他,他就不死心。
慕容桐舀了一口氣甜品,連笑都懶得笑,“付碩新,我發覺你真不是一般的。”
她的話隨着現場燈光一暗,音樂聲響起,便嘎然而止。
臺下看的人,尤其是男生雙眼放光,興奮的集體拍手叫好,有一些更甚是忍不住吹起了輕佻的口哨聲,現場氣氛霎時變得熱烈。
“好漂亮啊,原來她是表演嘉賓啊。”慕容桐真沒想到剛在洗手間碰上的女孩,原來竟是今晚的表演嘉賓,怪不得這麼漂亮,氣質又這麼好,剛聽主持人介紹,這個女孩還是剛出道的新秀明星,可在臺上那份淡定從容,真的很是令她欽佩。
臺上女孩美麗的容顏,動聽的歌聲吸引了慕容桐的注意力,連手中的甜品都放棄了,只專心致志欣賞表演,當然,也一併將付碩新拋之腦後。
付碩新看了兩眼,就不再看了,興致缺缺,將目光又轉回到慕容桐臉上,撇撇嘴,嘟噥一句:“我倒感覺你比她漂亮多了。”
“付碩新,人家可是明星,我一平凡人,能跟人比麼??”慕容桐搖頭失笑,滿臉的真誠,她是真的覺得臺上的女孩長得好。
付碩新完全不贊同她的說法,煞有其事道:“像這種歌星戲子的,都是靠臉蛋吃飯的,誰知道那張臉是真的還是假的,現在整容技術可是很發達的。”
慕容桐聽罷忍俊不禁,“我說你這種人什麼心態啊,難不成你一個大男人還嫉妒人家小姑娘的美貌不成嗎??”
付碩新哼了一聲,只覺得那些吹口哨的男人都是豺狼,膚淺之人,他可不會承認自己是這樣的人,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他的目光不自覺放遠,落在首位的徐詹祁身上,只見那個男人眸色寡淡,俊臉上一幅似笑非笑的高深模樣,靜靜的觀賞表演,儒雅大體的姿態。
看來那個徐詹祁的審美跟他是一致的,付碩新拿眼角瞟了眼慕容桐,心裡暗暗的嘆。
一曲很快落幕,年輕女孩微笑着向衆人鞠躬道謝,未了優雅的退場。
這個時候,場上的男生顯然是沒有盡興的,一個勁的喊安可,不過片刻,女孩則由酒店的經理等人陪同,來到臺下敬酒。
她朝衆人敬了一杯,很是含蓄的抿了一口,緊接着,在一衆人安排下,朝首位上徐詹祁坐着的位置而去。
女孩咋一瞧見徐詹祁那雕刻般深邃迷人的側臉,煞時就羞紅了臉,但她似乎又被徐詹祁那叫人無法忽視的森寒氣息所迫,有些不太敢上前。
女孩有些木訥的佇立在原地,又露出那樣一幅柔憐萬分的模樣,一旁的人都替她着急,趕緊悄悄捅了她手肘一下,輕聲提醒她,“微嘉童,你不是來向徐先生敬酒的嗎??怎麼不作聲了。”
一直靜默坐在位置上徐詹祁,聽着這一句話,那其中的字眼,莫名的捏緊手中的酒杯,眸中掠過的光,深不可測,喜怒難辨。
徐詹祁緩緩擡起頭,凌厲的目光精準的對上微嘉童那一張我見猶憐的清純臉蛋,他微眯了眯眸,剎那寒光四射。
微嘉童被這種森寒的目光逼得忍不住退後了一步,有種寒毛豎起的感覺,她驚惶的盯着這個迷人又危險的男人,心中騰起疑問,他爲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自己??微嘉童頓時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徐詹祁將她的舉動收於眼底,薄削的脣冷冷勾起,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幽幽在這一方天地響了起來,震懾人心,“看來,我徐某還不夠資格喝下這杯酒。”
剎那倒吸聲響起一片,所有的人都被徐詹祁這一番妄自菲薄的話嚇到,一邊的人齊齊刷白了臉色,忙不迭的催促微嘉童舉杯,生怕得罪到這個商界場上權勢滔天的男人。
微嘉童起初真有些被徐詹祁嚇到,但她進入娛樂行業這個圈子,一路走來,領悟最多的便是,想要成功,就得要擁有勇氣,不懼怕任何困難的勇氣,只有這樣堅強,才能成功,才能在弱肉強食的世界存活下去,否則就只有被淘汰的命運。
她緊了緊手心,深呼吸一口氣,眼中漸漸染上一層執拗的光亮,美得動人心魄,不再猶豫,上前一步,舉起酒杯,大聲道:“徐先生,我敬你。”
徐詹祁沉默不語,深目凝着她,面上依舊處變不驚,而那心湖卻微微震盪開來,一圈一圈,將他緊緊桎棝,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目光漸漸變得悠遠,像是透過她,在看着另一個女孩,一個同她一樣,即使心中痛着,仍舊倔強示人,絕不輕言放棄的傻女孩。
慕容桐很想轉開目光,她不斷在心裡警示自己,不要再看了,沒什麼好看的,那個男人要怎麼樣,他要跟誰在一起,都與她無關,她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對自己說,可一雙眼睛像是有了自主意識般,愣是一動不動的直直看着徐詹祁與那個年輕女孩舉杯對飲的畫面,明知是痛的,還是要這樣執著的折磨自己。
片刻,似是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視覺刺激,慕容桐蹭的一下從椅子上起身,不理旁人的目光,丟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間。”便逃也是的,倉惶的離席。
付碩新眉目緊鎖,剛想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卻撲了個空,眼睜睜的看着慕容桐那焦急慌亂的背景,越走越遠,付碩新朝徐詹祁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倏地變得很是複雜,手停在半空,終是頹喪的垂了下來。
出口設在搭建的舞臺左側,慕容桐步伐很快,帶着無法自控的混亂,她的眼睛直直盯着出口兩個字,不斷加快速度朝那方向跑過去。
她心頭亂如麻,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猶如有上萬只螻蟻在啃噬着自己,她痛得幾近不能夠呼吸。
徐詹祁,這個她該恨之入骨的男人,又或者該讓他無視的男人,爲什麼還會讓自己這樣痛苦??他既有妻子,又一次又一次羞辱她,繼而今日,又在這樣大庭廣衆之下,與別的女人眉目傳情,曖昧不清。
這個骯髒透頂的男人!!這個殺千刀的男人!!
慕容桐一心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漸漸響起的此起彼伏的驚叫聲,急切的呼喊聲,亦沒有注意到,就在她前方遠處,那臨時搭建的舞臺佈景板一側將要坍塌陷落的恐怖之聲。
是徐詹祁,他兩手蠻橫的力量掀開前面的阻檔物,如閃電般的速度,衝出人羣,那迅即的姿態猶如森林中疾跑的豹。
慕容桐被他那令人費解的充血目光,他臉上驚惶失措的神色,生生釘在了原地,忘了要逃的初衷。
周圍,人羣叫囂,尖叫聲,呼救聲,逃竄聲,這樣的無序。
在這一片紛繁侵擾之中,慕容桐的眼中就只有那一個離她越來越近的男人,那一個滿臉焦急擔憂,還有……害怕的男人。
記憶彷彿剎那倒退,那一個曾經將自己呵護在掌心的男人,此時此刻,又回到她的面前了。
他,回來了嗎??抑或只是錯覺??
慕容桐的眼眶漸漸溼潤,眼前氤氳一片,徐詹祁的面容也變得不甚清晰,她慌亂的要去揉眼睛,下一刻,卻發現不止視線模糊,連眼前的光線都暗了下來。
慕容桐下意識的擡起頭,這個時候,她看見原本那漂亮壯觀的佈景板,此刻正在往她所站的位置傾倒而下,猶如恐怖的大口,要將她吞沒而下。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腦海裡陡然留下一大片空白,她條件反射要撥腿逃走,卻在有所動作之前,慕容桐再一次偏了頭,目光精準的對上徐詹祁所在的方向。
原來,這就是他驚惶失措的原因。那麼,他這是在害怕??害怕自己受傷??抑或害怕自己死了,這個世間少了一個任他欺凌的人??他跑得那樣快,勇往直前的往自己的方向而來,是要來救自己??然後呢??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彷彿都黯淡下來,漆黑的天地之間,就只剩他,與她。
慕容桐深深的凝望着那個男人,她眸中的光,如同星光般閃爍迷人,繼而,她柔美的脣淺淺勾起,如同夜風之中,飄零的繁花,悽婉美麗,令人隱隱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