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續的回答中氣十足,硬生生的將剛剛進門的水卿等人嚇了一跳。
我一看大家都回來了,下意識的瞥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好嘛,我們才說那麼幾句話就到中午了。
於是我廢話不多,扯着張續的肩膀站起來,和幾人打了招呼後便直接出門,走到邊兒上的時候被水卿拉住胳膊。
“我說你這是要去哪裡?就到吃放的時候了,小鬼現在也少有敢在外面晃盪的,不用時時刻刻的在外面盯着。”
水卿這幾天因爲火鑫受傷的事憔悴了不少,抓着我的手指骨節突出,看來是瘦了不少。
我先是拍了拍她手臂安慰了幾句,隨後便說我要和張續一起去盆地看看那陣法,沒想到這傢伙一聽我這話緊張的不行,更爲用力的拉着我的手臂。
“……水卿鬆點,袖子都要扯壞了。”無奈之下我只得手腕一轉,反手將她拽出了門邊,我方纔看到不少人都看向我們這裡,這事兒我還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
我總有種錯覺,既然十殿閻王有本事一次又一次的上別人的肉身,那麼這一次必然也不會如此狼狽的離開。
很有可能又找了個何時的肉身縮進去了。
“張巖你去做什麼?不知道那裡面的幻陣有多恐怖嗎?我剛纔還進去了一次,看到火鑫他……算了,反正你還是不要去了,等連晨解決不是挺好的?”
水卿說道一半面色慘白,就連身體也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
我和張續連忙一起安撫他,並且答應不會去盆地,只不過是去周圍轉轉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
本以爲這話能忽悠住她,不料這傢伙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藥了,執着的要求要和我們一起去。
“火鑫這一次受傷那麼厲害,耽誤了不少人手,你們就讓我做一點事兒吧,好歹我的心裡還會舒服一些。”
水卿說着說着眼圈就紅了,我和張續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長那麼大還從來沒有應付過女人哭,關鍵還是別人家的女人哭。一時間我有種手腳都不知道要擺在那兒的感覺。
好在水卿只是一時的發泄情緒,並不是那種喜歡胡攪蠻纏的姑娘,在我和張續的連翻保證和起誓之下,總算是轉身回去客廳吃飯,只不過走一步回三下頭是改不了了。
等她進了客廳後,我才和張續帶上門,一頭汗的互看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眸中瞧見了“女人真麻煩,別人家的女人更麻煩”的字眼。
“走,先去找天宇,”帶上馬天宇一起去我更加放心,而且他也是其中一個知情人,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至於張續嘛,一般情況下都是我說什麼他照做的。
我帶着張續三兩步的跑去馬家巡邏的地方,不費力的找到了還在警戒中的馬天宇。
聽到我們的來意之後,他毫不猶豫的就將手裡的事情交給信得過的弟子後跟着我們跑了出來。
“不是我馬家,就只可能是連家和張家,”路上馬天宇皺眉說道,“但是我還是想不到居然真的會是你張家。”
果然,他也以爲是連家的可能性比較的大。
“哈,連晨對於他們自家陣法的波動熟悉的不行,她說不是那麼基本上就不會是了,反正咱們去試試看就知道了。”
我沒什麼所謂的聳聳肩說道。
“……張巖你心真大,知不知道一旦你失手的話很有可能就回不來了,到時候我要和張老怎麼交代?”
張續依舊是有些不滿意,直接開口說道。
“嘿嘿,那麼你和我一起進去,到時候就算我失手,你也會和我一樣被留在幻陣內好,不用對馬老交代。”
我輕飄飄的一句話,張續倒是氣得不輕,我頓時笑了起來,趕緊上前安撫。
就這樣,在我們一路的嬉笑聲之中,總算是到了盆地的位置,我頓時精神大振,對着張續道,“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讓別人進來,我和天宇進去看看。”
“你不帶我?!怎麼不讓馬天宇在外面守着?我也是張家人啊!”
一聽我並不打算帶他進去,張續整個人就不好了,急的滿臉通紅在原地轉圈,我看着有趣便打趣他道,“人家天宇的控物術比起你不着調的符篆可是要好得多了。”
本以爲張續急的跳起來打我,但是這貨不過是悠遠的看了我幾眼就不再說話了,我頓時預感到大事不妙,小小聲的和馬天宇打了個招呼之後便和張續開始耐心的解釋了起來。
幸而張續這小子還是比較聽話,沒一會兒就又是活蹦亂跳的,比起水卿怨念的面孔是要好了許多的。
我說完後便和馬天宇休整一番,繼而叮囑了張續幾句就進入了地底,在腳步進入底下樓梯的瞬間,我感到有輕微的波動,我知道是已經來到了幻陣之內。
這一次的幻陣比起前面三個是要平靜了許多。
我緩緩順着階梯往下走,一會兒出現的是我的朋友,一會兒又是張老等人,到了後面就連已經死了的木靈也完好無所的站在我的身前數落我。
後面的記憶有些混亂,我只能勉強剋制住不被這股意識帶着繼續往下沉,灰濛濛的感覺籠罩在我全身,我極力想要掙脫,但是後繼無力之感越發嚴重。
這就是每一次疊加後的情況麼?
前面三次雖然極爲厲害,但是我最後都能夠順利的出來,但是這一次卻更加的真實,就好像是發生在我身邊一樣。
我定定的看着眼前笑的溫和的木靈,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木靈,你過的可還好?”
但是她只是一直哭,一如那天在我眼前肉身崩潰的時候一樣。
不相同的是,明明木靈一句話都沒有說,我還是覺得她那雙似乎會說話的眼睛在不斷的指責我,我只能移開視線不再往她身上看。
但是不管我如何的努力,木靈哭泣的面容總是在我眼前揮散不去。
“別哭了,都是我的錯,你別哭了,我心疼。”喉嚨口有些乾澀,我嘗試上前一步想要抱住她,但時雙腳似乎被釘在了地面上一樣,一動都不能動。
深深的愧疚再次浮上心頭,比那時候甚至來的還要猛烈。
席捲了我整個心神的不僅僅是愧疚,還有思念……
各種各樣的情緒如同奔騰的海水一般將我整個人裹在裡面,我甚至想,若是木靈真的不能原諒我的話,不如我就在這裡一直陪着她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個念頭方一出現,那邊木靈的哭泣聲似乎就小了一些,她甚至還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帶着無助和疑惑,還有幾分安心之感。
好吧,就這樣吧,我就在這裡陪你。
只是一個安心的眼神,我便堅定了要留在這裡陪着木靈的心思,總有一天,木靈會停止哭泣,再一次笑眯眯的看我。
心頭被喜悅籠罩,我嘴角止不住的上揚,稍稍動作,竟然發現我已經能夠動了。
於是毫不猶豫的擡腿就朝着身前坐在地上幽幽看着我的木靈走去,還從未有一刻我是如此迫切的想要見到一個人。
就在我即將來到木靈身邊的時候,忽然心中猛地一陣抽痛,我頓時彎下腰單手捂着心口,方纔各種如墜魔障的思緒也一股腦的散了個乾淨。
驚訝之中我才發現,眼前哪裡有木靈的影子,不過就是一具陌生的白骨罷了。
我將懷裡發燙的蟠龍玉佩取出,這是我在趙家村得到的,陳鳴並沒有收回去,反而是讓我一直帶着,陳老也是一個意思。
似乎是想要感謝我的樣子。
這枚玉牌以前也不止一次的警示過我,現在又是它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我。
若是我方纔真的走向那“木靈”,很有可能就要真正的留在這裡了,畢竟方纔那種迫切的想要去到木靈身邊的念頭濃烈的讓我都驚訝。
“……這就是我的心魔所在。”
摩挲着光華流轉的玉佩,我低低呢喃一聲,繼而最後看了那具白骨一眼後收了玉佩拿出幾張符篆。
雙手合十掐了個法決後,我默唸金剛經,將咒文一字不落的印刻在空白的符篆之上,頓時,原本暗黃色的符篆金光閃閃,佛光從複雜的梵文中溢出,着涼了不甚明亮的地底。
“破陣!”
隨着我一聲輕喝,周圍空間逐漸發出層層碎裂聲,我似是留戀般的看了眼周圍的景象,隨後心緒徹底歸爲平靜,方纔的糾結和心痛也是一去不復返。
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是靈肉一道破滅呢。
“張巖!你總算是是出來了!我還以爲你要死在裡面了呢!”
眼前方一恢復光亮,我就被張續一個熊抱險些給撲到了地上,“喂喂,老子好歹也是個男的,你矜持些好不?”
無奈的將張續拉開,我看到馬天宇正笑吟吟的看着我,頓時驚訝道,“你已經出來了?”
“廢話,我纔是第一次去,幻陣不算難,你這是第四次了吧?”馬天宇白了我一眼。
我一愣,頓時反應過來,只得尷尬的扯開話題,“這幻陣被我破了,一會兒咱們能下去看看裡面究竟有什麼寶貝了。”
聽我這麼說,這二人先是震驚的張大了嘴,顯然是沒有料到我直接就破了陣法,還以爲我能險險的從幻陣裡面出來就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繼而他們纔想到要去看那地底,我一臉的無語,站在旁邊圍觀這兩人蠢笨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