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近燭炎，心裡琢磨着見燭炎沒說話，我也沒出聲。施坤看了我們兩眼只好繼續問，“你昨晚在哪？”施坤刻意注意了一下嗓音聽起來沒那麼嚇人，沒想到他也挺細心的。
“我……我在宿舍睡覺。”樑菲菲腦袋又低垂着，好像沒了骨頭似的一碰就掉，“宿舍人可以給我作證，我一晚上都在宿舍。”樑菲菲悶聲說着，聲音聽上去有幾分哭腔。
我想，應該是問不出什麼。
果然，問了半個多小時，樑菲菲一直重複那句話，她就是在宿舍睡覺什麼都不知道。沒辦法，施坤讓小郭送樑菲菲出去，樑菲菲彷彿大赦似的趕緊起身，座椅發出刺耳的聲音，讓人心一揪。
“江流。”樑菲菲經過身邊，忽然叫了我一聲，我小心肝一激靈立刻回過神來看着她，的確是一張不好看的臉，也許用人類的說法是有點醜陋，我怔怔的盯着她，她認識我？
“你認識我？”我疑惑道。
“嗯，我聽說過你，再見。”樑菲菲嘴一抿，又把頭低下去，長髮順勢落下來，完全遮住她的臉，看上去有些駭人。還好我不是人，我暗自嘆道。
我這麼有名？
我沒來及說話，她就飛快出門順手關上門。
“江流，你剛說她不是樑菲菲是怎麼回事？”施坤轉過身來看着我，餘光瞥着燭炎，燭炎若有所思的沉默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也許是重名。”我聳聳肩。
我忽然想到什麼，轉過身看着楊碩新，“你不認識她？”
楊碩新緊緊皺眉，看似很努力地在回憶，良久過後他哭喪着臉，“不行，我沒記憶，什麼都想不起來。”楊碩新雙手抱着腦袋，痛苦無奈，“怎麼辦？究竟怎麼了？”
“燭炎，怎麼辦？”我拽了拽燭炎的衣角，燭炎低眸凝視着我，那眼神讓我踏實，他擡手捏了捏我的臉，只把拎到他身旁。我看燭炎眉頭深鎖，應該也沒線索。
施坤剛想說話，他手機響了，斜眼看我們兩眼拿出手機接電話，“董校長，您好，是，好，一會見。”很快，施坤就掛斷電話，“我先去見校長，完事我請你們吃飯，吃飯再說。”
請吃飯？
“好呀。”我心一動，笑起來。
“你就知道吃。”施坤嫌棄的看我一眼繼而又看着燭炎，意味深長的說，“燭炎，你要養這丫頭你得想好了，到時候把你吃窮了。”施坤說完沒等我回答就閃身出了辦公室，我冷哼了哼。
“燭炎，你很窮嗎？”我眯起眼眸盯着他。
“還好。”燭炎眉峰微蹙低聲說着，看向我的視線難得的溫柔，好似風平浪靜的湖泊無風無漣漪，我真想去他目光中睡一覺，看着他，我一時間有些恍惚，燭炎揉着我腦袋繼續道，“養你足夠。”
“哦。”我心底甜滋滋的，小臉有些發燙。
“那我怎麼辦？”正說着，楊碩新湊上來，我瞪他一眼覺得他壞了我跟燭炎說話，況且我怎麼知道他該怎麼辦。如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別再死人。
我瞥了一眼楊碩新，仔細想了想，淡淡道，“要不我先送你走？這邊的事交給我們。”
“去哪？”楊碩新一愣，後退一步，目光警惕的盯着我，好像我會吞了他似的。
去哪？當然是死人該去的地方，我撇撇嘴，想要跟他解釋，楊碩新似乎明白過來，他連連搖頭，“不，我不能去，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楊碩新抓着頭髮，“我想知道我是怎麼死的。”
既然如此，我也沒辦法，想着先把送去花姐那呆着，要不一個鬼魂也不能到處亂逛。正琢磨着，小郭敲門進來，“江流小同學，你們學校有個女生她想要見你。”小郭撤開身體，一個女生進入我的視線，她臉色慘白，眼圈紅腫，看上去是剛哭過。
“你，你是楊碩新的女友？”我望向那個女生，她就上次楊碩新要分手的女生，聽我一說，女生似很詫異，她沒回答快步走上來，沒等我反應，她“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
我一愣，驀地拽住燭炎，燭炎攬過我擋在我面前，“你想幹什麼？”燭炎聲音冷冽嚴厲，沒有情緒。女生張張嘴還沒說話她就沒忍住哭起來，我最怕人類掉眼淚。楊碩新緩緩地走到女生身邊蹲下來凝望着她，他神情悲慼哀傷，難道他記起來了？
“江流，我求求你，你讓我見見碩新，我好想他，我不想他死。”女生顫顫說道，淚水糊了一臉。因爲痛苦，她肩膀不住顫抖，我又想起我昨晚的心疼也是這樣。
這，就是人類的情感，我思索着，想起白雪跟聞一鳴，心底最深處升起一絲涼意。我看向楊碩新，他就在女生身旁，靠的那麼近她也看不到也感覺不到，陰陽兩隔，那是無法超越的距離。
“你先回去。”我想了想上前把女生從地上扶起來，女生不願起來，哭着央求。
“楊碩新他已死，他是鬼，你是人，就算你見到他又能怎麼樣？”我心裡覺得很無奈。楊碩新也看着我，告訴我他仍然什麼都記不起來，他只是看到女生難過心底也不好過。
“我能讓你見他，但不是現在。”我想不出辦法只好跟她妥協。燭炎劍眉緊鎖但沒制止我，我也放了心，“你先回去，我答應你，再他走之前一定讓你見他。”
女生滿眼欣喜感激，我點點頭扶起女生，她人看着憔悴無奈，我想她這些天都沒休息好就要她回去休息，女生也沒再糾纏，也冷靜下來，臉色好看一些，她沒有立刻就走而是看着我，“江流，看到了。”
看到……什麼？我心提起起來。
女生吸一口氣，她回憶好一會才低聲道，“碩新死之前跟我分手，嚴格來說我是他前女友。可我很愛他，真的很愛他。他是被鬼害死的，女鬼。”
女鬼？
我看了看燭炎，燭炎凝視着女生，“你知道什麼？”
“我沒告訴警察，他們不會相信我，只會覺得我瘋了，我想找江流，我知道只有江流能幫我。江流你還記得嗎，你幫我算過卦。”女生擡眸看着我，見我沒反應，補充道，“我叫韓月。”
韓月？我乾咳兩聲掩飾尷尬，我活的太長，記性很差，而且越來越差好。我想了想也沒想出來只好沒出聲含糊過去。韓月並沒在意，她人完全冷靜下來，繼續說，“當年我暗戀碩新，你說他也喜歡我，讓我去告白，我聽了，一切如你所料。我感激你，謝謝你江流。”韓月回憶當年，但沒說到女鬼，我有些無奈但也沒打斷她。
良久，韓月話題再次回到女鬼上，“碩新忽然要分手，我沒同意，他說找到真愛，最後說了很難聽的話我很傷心就答應他。但我相信江流你說的，一切也太突然，我擔心他被騙就跟蹤了他。”
“你見到她？”我嘀咕一句。
“嗯。”韓月臉色白了一白，好似想到什麼可怕的事，“就在我們學校愛情湖旁。我見到碩新跟那個女人，她很漂亮，非常漂亮，我聽碩新叫她菲……菲什麼的。”
“樑菲菲？”燭炎冷聲道。
“是叫菲菲，但我不知道姓什麼。”韓月搖着頭，“碩新見到她很高興，甚至有些瘋狂，我想等他們談完就去找那個女人談談的，但……”韓月臉色完全白了下來。
“怎麼了？”我手搭上她的肩膀。
“碩新一走，我就想，就想過去，但我看到那個女人跳進湖裡就沒影了，我嚇壞了，我衝出去想救她但湖上一層濃霧，什麼也看不清，第二天碩新又去愛情湖見她，那女人好好地什麼事也沒有，我以爲是我看錯，但那天她也跳進湖裡，我纔想到，她不是人。”韓月雙手緊緊握着，我看她指甲都快嵌進肉裡，臉色白的嚇人。
聽完，我看向燭炎，燭炎也看着我，難道樑菲菲是鬼？但我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呢？我想不通，我想燭炎也沒想通，事情越來越複雜，不過如果是學校裡的鬼就好辦了。
愛情湖，我念叨着，看來得下去看看。
“我聽碩新的死法就覺得很奇怪，所以我來找你。”韓月期待的看向我，我安慰她的笑笑，餘光看着一旁一頭霧水的楊碩新，作爲一個失憶鬼，他日子也不好過。
等等！
“韓月，你說找過我卜算？”我盯着韓月。
“嗯，你大一的時候。”韓月立即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我斂起心思跟韓月說着，然後讓小郭送她出去。
“燭炎，這事會不會因我而起？”我凝視着他，心肝緊緊揪着，“吳曉玲找我卜算過，韓月也是，那另外一個是不是也是？”我想起在花姐那的男鬼，神思逐漸清明。
也就是說，一切衝我來的。
燭炎沒否定我的說法，他走上來摟過我，危險彷彿就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