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佯裝生氣叫道:“臭小白,你什麼意思,我和你們一樣的好不好,我也是升斗小民,以後也要常常來這裡吃飯。”我笑道:“別,偶爾來一次就好了,中國的東西也不能隨便吃。”
晴天伸手就要在我的胳膊上擰一圈,她叫道:“臭小白你是偏得和我對着幹是不是?”我原本還想還嘴的,可忽然發現這種對話越往下越沒有營養,而越沒有營養的東西就越像是小情侶在吵架,嗯,影響不好。
我稍微往後一靠,將手抽了回來,晴天伸手撲了個空,看着我。我笑了笑,看着窗外,說:“你看時間過得多快,眨眼間我們都畢業了,我只有每次來這裡的時候,纔會覺得時間還沒有走,我們還沒有離開學校。”
晴天忽然開口道:“小白,那時間真的過去了麼?”我愣了一下,笑道:“當然過去了,難道你還穿梭了不成?”她看着我,忽然嘆了一口氣,說:“可我覺得,時間還沒有過去,因爲很多東西還沒有變,比如說你。”
我笑道:“怎麼沒有變,我雖然還是那樣的帥氣,但是變化還是有的,比如我每天起來,都會覺得自己比昨天帥了一點兒,今天的腳趾頭也比昨天的腳趾頭帥了一點兒。”
晴天撲哧一聲就笑了,她說:“你哪裡變了,還是一副老樣子,張嘴就貧。”我笑呵呵的說:“這個是天生的,估計是改不了了。”
“對啊,你改不了了,可我當初就是喜歡你這說話的感覺。”晴天雙目有神,看着我說道。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起水杯喝水。晴天說:“你說的對,其實還是有改變的,比如,感情就變了,你已經不喜歡我了,對嗎?”
我手忽的顫抖一下,水杯碰到了牙齒,發出輕微的撞擊聲。終於,不可避免的提到了這個問題。我放下水杯,然後看着她。
這個午後陽光正好,透過窗戶的時候打在我的手臂上,打在她的秀髮上,打在水杯上,印出斑駁的影,印出離合的彩,印出深沉的過往。我看着她,嘴角慢慢往上扯,一點一點的笑出聲來。“你看到洛水了麼?”我笑着問。
晴天點了點頭,我說:“那就好了,她是我的愛人,我愛的人,是她。”我話一說完,忽的覺得晴天的呼吸有些急促,她鼻翼顫抖,雙手握拳,像是在剋制極大的情緒波動。小四川老闆就在這個時候端着盤子走了過來,他盤子還沒有放下,人已經喜道:“小姐,小姐,我認出你來了,你是這位小哥兒的女朋友,對不對?”
我們還沒有說話,老闆已經笑逐顏開的說起來:“我想起來了啊,那時候你們還在隔壁街道的學校上學吧,每週都有那麼兩天過來吃飯,兩位小哥兒和小姐你,我記得那時候你是一直拉着這位小哥兒的手的,是女朋友吧?”
晴天對着老闆笑了笑,說:“老闆幸虧你還記得,要不然我們可不給付飯錢哦。”老闆嘿嘿笑着,說:“但是啊,小姐,你後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都已經兩三年沒有來過了,當初每次都是小哥兒一個人來,一個人的時候,看得特別寂寞。”
寂寞?我擡頭看去,只見老闆正對着我擠眉弄眼。我忽然覺得小老闆挺厲害的啊,連寂寞這麼肥豬牛的詞都會,原本在我心目中那憨厚的形象稍微破損了一點,我笑着說:“好了老闆,快去拿其他的菜吧。”
老闆笑呵呵的點點頭,說:“我懂,我懂,你們先吃。”然後掉頭走了。晴天笑了笑,然後和我一起吃飯,快吃完的時候,晴天說:“小白,你下午能不能不要去上班,陪着我去買些東西好不好,這裡我都快忘了地方了,怕會迷路。”
我想了想,答應了,然後掏出手機給洛水發了短信說了一下,晴天看着我說:“怎麼,洛水在查崗啊,不用這麼嚴厲吧,難道她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笑了笑,說:“不是,是我在告訴她,還要請假。她是我上司。”晴天點了點頭,說:“你今天出來陪我,和洛水說了?”
“當然,我一般不想瞞着她什麼事情的。”我笑道。晴天哦了一聲,然後低着頭扒飯。我說:“你和段轉宇怎麼樣了?”
“我們很好!”晴天忽然開口,秀目圓瞪看着我,手裡的筷子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站在櫃檯前對我挑眉毛的老闆也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皺了皺眉頭,賠笑道:“好就行,怎麼也沒有見他啊,我們也好久沒見了。”
這句話跳過,開玩笑,當初搶我女朋友的男人,我這輩子也不想見到,要是不得已見到了,那我就一定會打得他下輩子再見不到我。這不是因爲我還愛着晴天或者什麼,主要的原因是,撬我牆角的屎人就必須去屎啊!
這樣的想法當然不會說出來,晴天有些生氣,左手的小手指微微顫抖。這是她的老毛病了,一生氣的時候小指頭就會顫抖,表示她到了很生氣的邊緣,如果這個時候不安慰一下的話,很有可能就要爆發了。不過她的爆發不像別的人,她只會靜靜的坐在那裡,什麼話也不說。
我趕忙開口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嗯,你和我說說吧,看看我有什麼能夠幫你做的。”晴天眼睫毛顫抖,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再睜開,開口道:“我們根本沒有開始過。”她說完這句話,看着驚訝的我,翻了一下白眼,說:“傻瓜小白哦。”
她低頭去吃東西,我想了想,還是不要問了,再往下問的話,我覺得會有一些東西引出來,影響到我現在的生活。我們兩個就這樣沉默的將東西吃完了,然後出門,晴天先一步走了出去,我在付賬的時候老闆對我說:“小哥兒,你很厲害嘛,上一次是個美女,這一次又是美女,你看,我沒有給你說漏吧。”
我笑了笑,說:“謝謝老闆。”
我出了門開車上路,剛出了一個街道,晴天忽然說:“往前直走,我想去學校看看。”我開車去了學校,這個我們當初發生一切愛恨的地方。
現在這個時候教室基本都有人在上課,我們就直接到了操場,天氣很好,操場到處是奔跑着揮灑汗水的人。洛水坐在看臺上,看着藍藍的天,又看看坐在她身邊的我。晴天開口道:“小白,在英國的時候,我真的很想你。”
我突然就煩躁起來。
晴天,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當初離開了我,現在卻回來告訴我說你還想着我,你到底有幹什麼,如果是一般的女人我一定會以爲是給我帶帽子讓我喜當爹的,可是,你不一樣,你是我曾經愛過的人,我不願意這樣去想你。
我騰地一聲站了起來,聲音有些冰冷:“想我麼,我沒看出來,我只知道,你當初一聲不吭離開的時候,倒是蠻爽快的。”
“我外公病了。”晴天忽然開口。“那一天的晚上,家裡忽然來人接我回去,遠在英國的外公生了重病,爸媽給我買好了連夜的飛機去英國,走得太匆忙,什麼也來不及通知。我原本想去了英國陪着外公,沒有什麼事情之後就立馬回來。可是,我沒有想到……”晴天說到這裡,忽的眼睛睜大,像是想起了多麼害怕的事情。
我皺了皺眉頭,看着晴天。晴天伸手抱住頭,緊緊的抱住,然後整個人往回蜷縮,像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小孩子,哭泣就這麼毫無徵兆的傳來,她瘦削的肩膀不住的顫抖,伴隨着哭泣拉扯着我的心。
我上前一步抱住她,急道:“晴天,你慢慢說,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晴天一下子撲在我懷裡,流雲飛過,微風吹來,懷裡的人還在哭着,我手足無措,正要想些什麼話來安慰的時候,聲音夾雜着哭泣,斷斷續續傳了過來。
“我,懷孕了。”
擁抱是毫無預兆的,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晴天已經撲在了我懷裡,而後面她說出來的話,更讓我瞠目結舌,不知道怎麼應對。
懷孕?我被這個詞徹底給震住了。我的周圍世界是怎麼了,當我還單身一人漂泊的時候,張浩開始訂婚了,當我想着要和洛水怎麼求婚的時候,老姐已經結婚了,當我計劃着將來怎麼和洛水在一起的時候,晴天卻懷孕了。是我走得太慢,還是周圍變得太快?
懷抱裡的人還在哭泣,我的大腦卻一片空白。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和晴天懷孕有關,而是她上一次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我記得那時一個秋天,她代表自己的專業參加全校答辯大會,原本自信滿滿的她,卻被另一個發揮很平常,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女生給打敗了,就是因爲那個平常的女生有一個不平常的校長老爹。
那一次我去看了辯論會,在辯論會結束之後,晴天一直沒有說話,跟着我走到學生活動辦公室的時候,卻一下子抱住我嘩嘩的哭起來,她其實是一個特別爭強好勝的女生,在自己喜歡並且付出了無比努力的工作上從來不會退讓,如果對手很強也就算了,可明明對方發揮的比飛機場都平常,自己卻輸了,還能說什麼?
現在的我一定會覺得很正常,這是在我大天朝,你怎麼能相信自己的實力呢。可那時候還在象牙塔裡,誰懂這些虛頭巴腦,乾爹校長啥的。我們曾經都天真的以爲乾爹就是教導女兒的,校長是不會開房的。
所以說,當被現實狠狠甩了一巴掌之後,晴天抓着我狠狠哭了一通,將我的襯衣都哭皺了。在那之後似乎就沒有見她哭過,而現在,又是同樣的人,同樣陪伴着的人,她又一次哭的梨花帶雨。
我的心往下沉,這中間到底有什麼樣的故事我還不知道,只是覺得心中有些不明不白的東西在揪扯着我。我當初最愛的女人,想過要在一起結婚生子的人,卻終究成爲了別人的妻子,爲別人生下孩子。
我想了想,說:“你和誰結婚了?段轉宇?”
“我沒有結婚。”晴天忽然開口,然後從我懷裡猛地撐起來,使勁一推,我沒有預料到頓時被推倒在地,她坐在位子上看着我,臉上帶着淒涼的笑容。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忍不住心裡大罵自己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