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一邊往山下走,一邊問肩頭上的烏鴉:“你要跟我一起去嗎?廟裡怎麼辦?萬一黃鼠狼們再回去搗亂呢?”
烏鴉不屑地哼道:“那正好,全燒了!”
宋衍:“……”果然是硬茬子!
都說黃仙不好惹,其實他們廟裡的山神纔不好惹呢!
Www● ttкan● ¢ ○ 來到山下後,宋衍朝小後溝的方向奔跑起來。烏鴉嫌他跑步時太顛,便飛到空中,不緊不慢地跟着。
跑了二十多分鐘,終於來到了小後溝的村口,宋衍停下腳步,一邊微微氣喘,一邊往外掏紙符。
烏鴉重新落到他身上,問道:“幹嘛?”
“找我師父!”宋衍邊說邊從一個紙包裡往外取頭髮。
“我知道他在哪。”烏鴉斜睨了他一眼,得意道。
宋衍愣了一下,隨即繼續把那幾根頭髮往紙符裡卷,同時回道:“先試試我這符管不管用吧,不管用再麻煩你!”
他將卷好的符用劍指夾住,然後口唸咒語仔細感應。半晌後,他選定一個方向快步走去。烏鴉沒有作聲,顯然,宋衍找對了方向。
拐進一條衚衕時,空氣中隱隱有股子臭味。
宋衍掩鼻道:“肯定在這裡面!這臭味是黃皮子弄的!”
黃鼬的臭腺真的是種超級無敵的“化學武|器”,簡直臭死了!
烏鴉展開翅膀瞬間飛到了天上。似乎怕身上沾染了臭味,它還快速地在天空中飛來飛去,試圖用氣流沖掉身上的氣味。
可宋衍就逃不掉了,他忍着刺鼻的味道,大聲喊道:“師父!師父!我是宋衍!你在哪?”
吱嘎一聲,衚衕最裡邊的一戶人家打開了大門,一個男人走出來,問道:“宋衍?你怎麼來了?”
“師父!”宋衍這次確定眼前之人不是黃皮子假扮的了,因爲手裡的符感應非常強烈。他立即朝楊道長跑去。
“不是讓你老實待在廟裡嗎?”楊道長雖然嘴上這樣說,但能看到宋衍還是很高興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裡盡是擔憂之色,“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意外?”
“師父,我沒事!”宋衍趕緊先報平安,然後才繼續說下去,“廟裡剛纔被一羣黃皮子包圍了,但是都被山神打跑了,我下山時也遇到黃皮子了,是山神送我過來的!”他說完擡手朝天上的烏鴉指了指。
“走,進屋再說!”楊道長將他拉進去後,鎖緊大門,領他進了屋。
白天昏迷不醒的女子此時已經醒了,但臉色蒼白有些虛弱,她和那三位男性親屬全都坐在炕上,四人面上明顯有着擔憂害怕之色。
楊道長簡單和宋衍說了下他們這邊的情況。
下午過來時,楊道長便用符咒找到了那具黃皮子的屍體。黃皮子想附到人身上,就不會離目標太遠,然後在目標身體狀況不好時趁虛而入,所以它們一般都是藏在目標家附近隱蔽處。這隻黃皮子就是藏在了後院的柴垛裡。
楊道長找到那裡時才發現,原來這黃皮子不是單個兒的,竟然是一對兒!一隻被滅了魂魄死掉,另一隻見有人過來則立即逃跑了。
一般遇到成對的蛇和黃鼬,要麼別打,要麼全都打死,不然另一隻肯定會回來報復。楊道長根本來不及動手,另一隻早就跑沒影了。
他估計晚上這事要鬧大,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先是用符紙和柴火把死掉的黃皮子燒了,然後又連忙畫出好幾道符,分別貼在了裡外三道門和四面院牆上。光這樣還不夠,他又吩咐女子的弟弟去鄰居家鏟來好多鵝糞撒在門口和院牆下面,還借來幾隻鵝放在院裡走動。
晚上亥時一到,外面突然狂風大作,接着便有無數的哭號聲響起。風聲嗚咽,哭聲悲切,聽得屋裡幾人毛骨悚然,髮絲直立!
“還我相公命來!還我相公命來!”一個女子不停哀嚎着,不僅是在哭喪,顯然還要索命。
屋內幾人都聽到了,嚇得瑟瑟發抖。他們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就如女子父親所說:“早知道就給它幾隻雞能咋的?”
楊道長安撫衆人道:“都別害怕,它們進不來!即便進來了還有我呢!不用怕!”
女子弟弟小聲說道:“可它們一直哭啊,聽得我心裡急了攪了的,太難受了!”
楊道長解釋道:“它們施了迷術,所以你們才能聽到它想讓你們聽到的東西,只要不怕就沒事。就是一羣會迷術的動物而已,不必擔心。”
話雖這麼說,但普通人畢竟不像楊道長這樣道心堅定、有修爲在身,聽久了那哭聲還是害怕。
楊道長怕他們中有誰受不了開門跑出去,那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於是他想出了個辦法——敲銅盆。
女子出嫁時舅舅給陪送了一個銅臉盆,楊道長見大小合適,就拿到屋裡,一邊用擀麪杖敲打,一邊衝外面喊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偷竊不成反害人,早下黃泉別喊冤!”
銅盆的聲音很大,很快就蓋住了外面的哭聲,這使得屋內幾人緩解了不少,情緒也穩定了許多。
到了子時後,外面的聲音突然消失。楊道長暫時停止敲盆,他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以防那些黃仙再耍什麼把戲。他盤算着,子時和丑時是妖物們最猖獗的時辰,還有四個小時要硬扛,自己無論如何得撐過去,不然這屋裡的四個普通人就危險了。
他正聚精會神地戒備着,突然門外有人喊師父,還說自己是宋衍。
楊道長怕有詐沒敢立刻出去,而是先掐指算了一下,發現真是徒弟尋來了,這才趕忙出去開門。
打開大門,只見一個瘦乾乾的老太太出現在門口,她皮膚蒼白,滿臉褶皺,眉毛稀疏,眼睛小得只剩一條細縫。楊道長剛看清這人長相,只見老太太突然伸出枯材一般的手朝他心口抓來。
糟糕,上當了!原來剛纔在門外叫喊的不是宋衍,而是一隻老黃皮子假扮的!
楊道長身法極快,他立即出手擋開這一下,然後閃身向後打算關門。可那老妖精早有準備,將一根柺杖伸進門裡並用腳踩住,使得大門無法闔上。
楊道長知道此時若是讓它進院,後果不堪設想。
畢竟是修煉了二十多年又結了上丹的道士,豈能輕易受制於一個老妖精?他雙手迅速結印,口中默唸咒語,眨眼間身後隱隱浮現出另一個楊道長來。
“身外化身!”老妖精不由驚叫一聲。
楊道長結出了上丹自然也會出陽神的功夫,至於陽神要怎麼煉化就看個人意願和本事了。他臨危不亂現出陽神後,只見那陽神見風就長,眨眼間就身高數丈,門樓的高度還不到其股部。
站在楊道長身後的巨型“楊道長”隔着門樓彎下腰,瞬間拍出一掌朝老太太轟去。
老太太大駭不已,瞬間後退了十幾米,才堪堪躲過那一記掌影。雖然陽神看似實卻爲虛,可陽神的攻擊全是法力,比捱上一記肉掌後果嚴重多了。
楊道長閉着眼睛站在原地,五感全部來自於陽神。見一擊未中,他連忙讓陽神打出了第二掌。
老太太見勢不妙,立即召回自己的柺杖,趁掌影落下前,化作一隻白毛黃皮子逃跑了。
楊道長見它逃走,也沒敢去追,他收回陽神後,立即關上大門插上鐵栓。
見門關嚴了,他這才靠在門板上不停喘息着,喉頭也瞬間涌上了一股腥甜。他強行將翻涌的氣血壓回去,運功數息才平穩了呼吸,臉色也終於不那麼蒼白。
這身外化身的功夫他入門不久,還未能達到如臂使指那般熟練,剛纔又強行拍出兩掌,險些動搖了他多年修煉的根基。若是那老黃皮子躲過這一掌後直接攻擊他的本體,那他就命懸一線了。好在他剛纔面色從容,騙過了那狡詐的老妖精。
怕嚇到屋內幾人,他在門口調整了好一會兒,才邁步往房門走去。結果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衚衕口那裡有人喊道:“師父!我是宋衍!你在哪?”
楊道長不由一愣,心說:這次是真的假的?他剛纔確實掐算出宋衍離開山神廟朝這邊來了,但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又是黃皮子假扮的。他沒有直接開門,而是攀上牆頭往衚衕口看去,結果就看見宋衍一手夾着符紙,一手捂着鼻子正四處觀瞧。
嫌臭的肯定不會是黃皮子了,再說黃皮子也不會他們派的法術,這次真的是他徒兒找過來了!
宋衍聽完師父的講述,擔心地看着他,小聲問道:“師父,您身體怎麼樣?傷得重嗎?”
“還好,”師父怕他擔心,邊笑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幸好你把師父的法器帶來了,不然師父接下來可就要吃力了!”
楊道長接過宋衍遞過來的寶劍,抽劍出鞘查看一番後,將寶劍負於身後,然後表情凝重道:“離寅時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咱們師徒有硬仗要打了!”
宋衍手中還剩一件法器,是柄黑馬尾做的拂塵。他將拂塵一甩搭到左臂彎上,同時左手掐訣,望向窗外。
“師父,徒兒不怕!徒兒和您一起收拾那幫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