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說,李小星的記憶已經被他抹去。世上不會再有這個人了。我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看看曹操。這個身體原本是屬於李小星的。從曹操的眉宇間,還能找到一點李小星的影子。只可惜,我思念的舍友再也不見了。
我嘆了口氣,一扭頭,發現那個假許由和我一樣,也是一臉的悲傷。我本來想搶白他一句:“你一個冒牌的,跟着我傷什麼心?”後來一想,或者,我自己是冒牌的也說不定,於是,這話就沒有說出口。
曹操看了我一眼,很威嚴的說道:“恐怕,你一定在緬懷李小星吧。”
我點點頭:“不錯,畢竟在一塊玩了四年。”
曹操拍了拍自己的身體,說道:“這身體,是李小星的。”然後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魂魄,也是李小星的。李小星並沒有死,只是失去了記憶。你不必傷感。”
我苦笑的看着他:“我知道,你的魂魄和身體都是李小星,可你是曹操,不是我的朋友。”
曹操仰天大笑:“你是第一個要和本王做朋友的。”然後他目光炯炯的看了我一眼:“如果你實力再強大一點,沒準我可以考慮和你做朋友。要知道,當年的奇才,也只不過跟我是合作關係。他的確道術高明,可是本王雄兵百萬,坐擁天下,又豈會把他放在眼裡。”
我聽了這話,沉默不已,心中卻在想:你現在也不過是孤家寡人一個。身手不如我們好,有什麼可拽的。
我們幾個人走了一段,眼看天黑了。可是我們根本沒有從這裡走出去。
曹操站在黑暗中,深沉的說:“走夜路很危險,我倒建議你們白天在走。”
胖子最先倒在地上:“走了一整天了,水米沒沾牙,反正我是走不動了。”
我們幾個人商量了一會。都認爲晚上確實要比白天危險一些,而且妖道和啞巴不知道藏在哪裡,虎視眈眈,隨時有可能對我們下手。這時候,謹慎一點總沒有錯。
小山魈自告奮勇的站出來:“我可以幫大家找食物。”
我想了想,這倒也是。他是山魈,狩獵的本事比我們高得多。
小山魈看了看溫玉,說道:“姐,你小心點,我很快就回來了。”
溫玉點了點頭,拍拍他的腦袋:“你也小心。”
小山魈答應了一聲。蒼老的臉上顯出孩子般的笑容來。然後他趴在地上,跳躍着跑遠了。
我們做成了一圈,生了一堆火。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火苗,誰也沒有說話。我們的背後是黑暗,靜悄悄的,聽不到半點有人走過來的聲音。
曹操咳嗽了一聲,說道:“你們是不是把我的繩子解開?”
我和假許由同時脫口而出:“不行。”
曹操微微一笑:“聽說許由膽小多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又不會道術,難道你們擔心我逃跑嗎?”
我搖搖頭:“我也聽說曹操心思縝密,詭計多端。保不齊把你放開之後,你會暗中做什麼事。”
曹操嘆了口氣,看着火苗說道:“老夫只是被繩子綁的手腳有些麻了。”
溫玉見他不再自稱本王,反而換成了老夫。態度可憐了許多。覺得於心不忍,走過去,把他的繩子解開了。
曹操揉着手腕,低低的說了聲:“多謝。”然後,他目光有些黯然:“當年袁公路兵敗淮南,臨死求蜜水解渴。然而苞人說道:“止有血水,安有蜜水。”哎,此情此景,和現在真是相似。”
邋遢道士看見曹操滿腹牢騷,打趣道:“這才叫風水輪流轉。總算該你啦。”
曹操並沒有說話。而我遠遠地聽見了一聲呼嘯。
緊接着,一個黑影迅速的向我們衝了過來。這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小山魈。
等小山魈奔到近前我們才發現,他手裡面抓着幾隻兔子。而他的嘴上,也血肉模糊,顯然,之前他已經吃過了。
我們也沒有客氣,把兔子接過來,剝皮開膛,扔掉內臟。也沒有清洗,就直接在火上烤了。
實話實說,這兔肉並不算美味。煙火味混着血腥味,咬一口有的焦了,有的還是生的。
但是我們已經餓了一天,飢不擇食。片刻之後,將這些東西都吃掉了。
小山魈見我們吃完,說道:“剛纔我看見一個好地方,有水有屋。晚上在那裡睡覺不錯。”
我問小山魈:“那地方在哪?距離這裡遠嗎?該不會是個陷阱吧。”
小山魈指着身後說:“不遠,幾百步而已。至於是不是陷阱,我就弄不明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無雙見衆人都吃完了,提着桃木劍站了起來:“走,咱們去看看。”
我們一幫人小心的跟在小山魈身後。慢慢的走了過去。幾分鐘之後,果然出現了一座木屋。
我們悄悄地把木屋圍住了,前前後後勘察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而且,這木屋看起來像是木頭做的,自己敲敲,卻發現這木頭堅硬無比,簡直像是石頭一樣。而且,看屋子的樣子,絕對不是最近才搭起來的。
這也就是說,這屋子應該不是妖道特地給我們設下的陷阱。
屋子後面有一口古井。裡面有半井水。
一切證據都表明,這裡曾經住着什麼人。
我們討論了一會,終於決定在這裡過夜。選出兩個人守夜,然後其餘的人去睡覺。
瘦子問:“誰想守夜?”
我想也沒想,就把手舉起來了。我心裡很清楚,今晚我必須醒着,因爲我不僅要防着妖道,還要防着假許由。萬一他趁我睡着了把我殺了怎麼辦?
舉起手之後,我發現衆人的目光都有些一樣。我順着他們的眼睛看過去。這才發現,不止我一個人舉手了,假許由也舉手了。
看得出來,他和我有一樣的顧慮。
瘦子爲難的看着我們兩個:“你們怎麼辦?”
我和假許由異口同聲的說:“我要守夜。”
瘦子想了想,說道:“你們倆要一塊守夜?”
我和假許由同時遲疑了幾秒鐘,又同時說道:“不錯,我們要一塊守夜。”
瘦子擺擺手:“那你們好自爲之,千萬不要打起來。”
我和假許由像是連體嬰兒一樣應聲道:“放心,能用談判解決的問題,我從來不會動手。”
也漸漸地深了。我們兩個在屋門口生了一堆火。一人一邊,像是兩尊門神,坐在火堆旁邊。
過了很久,假許由慢慢的說道:“其實,我對你沒有惡意。但是我不知道你是誰,所以,不得不防備着你。畢竟害人之心不可有,放人之心不可無。”
我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假許由想了想,說道:“我相信你沒有惡意。我們兩個都覺得自己是真的。但是肯定有一個是假的。”
我點點頭:“無論誰真誰假。我只想知道答案,並沒有打算除掉你。”
假許由點點頭:“我也想知道答案。這樣,如果誰是假的,就自己離開這裡怎麼樣?”
我點點頭:“這樣倒也不錯。”
假許由問我:“你有什麼辦法分辨咱們兩個嗎?或者說,證明你自己。”
我看了看在屋子裡熟睡的瘦子:“我曾經見過瘦子照魂。我們可以自己試試。”
假許由點點頭:“好,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要自相殘殺。”
我點點頭:“這個自然。”
隨後,我走到屋子裡面,輕輕地從瘦子懷裡抽出了那張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