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說道:“你這膽子還真夠大的。”
放羊的嘿嘿笑了一聲:“我膽子也不大。那個道長告訴我,放羊只能在外面這一片,千萬不能再往裡面走了,裡面的毒性太大。這麼多年,我往前走了沒有十幾步。而且,我也擔心吃了羊肉藥死我。但是沒辦法,我在這放羊,請的叮噹響,百十年吃不着一次肉,饞呀。開始的時候我只敢吃一兩口,後來漸漸的就敢多吃了。有一次我連着吃了兩三天羊肉,結果到了晚上肚子疼得我差點死了。感覺腸子像是要斷了一樣。可能幸好我身子骨硬朗,算是挺過來了。從那我就知道,這樣肉有毒,可以少吃點,但是不能多吃,不能頓頓吃。”
我怎麼說也是大學畢業的,想了想,幫着放羊的分析道:“這塊地真的有毒的話,那些植物最接近毒源,所以毒性也就最大,等被羊吃了一次之後,那些毒畢竟轉了一次手,沒有那麼強大的藥性了。所以這些羊肉中雖然帶毒,但是可以食用,不過吃得太多,毒素積累,你也就中毒了。”
我這一番話把放羊的說的一愣一愣,然後向我豎了豎大拇指:“原來你是科學家呀。”
我開玩笑說:“不叫我領到了?”
放羊的也和我們混熟了,膽子大了起來,他擺擺手:“領導哪有這麼大學問。”然後他指着瘦子,討好地說:“這個不怎麼說話的是領導。你是科學家,是領導的手下。”然後他指着胖子和方丈說:“你們倆比領導還橫,八成是司機。”
無雙感興趣的問:“我呢?”
放羊的想了想:“長得這麼漂亮,而且還敢打科學家,嗯,肯定是秘書。”然後他盯着邋遢道士犯了難:“這一位髒兮兮的,還拉着個臉,難道是上訪的?”
我們笑的前仰後合,紛紛給放羊的豎大拇指:“您老人家真是臥龍啊,未出草廬便知天下三分。在這放羊這麼多年,居然能看的這麼透。”
放羊的不好意思笑笑:“也不是完全不出去,有時候也到集市上買個米啊面的。”
方丈和胖子根本不理會我們的熱鬧,他們兩位聽說這些羊肉吃一點沒有事,早就七手八腳的把那隻羊摁到了。然後一個僧人,一個道士,手裡拿着沾血的屠刀,瞬間由出家人變成了屠戶。
我們幾個人一般吃着羊肉,一邊和放羊的閒聊。
那放羊的好奇地問我們:“開始的時候我以爲你們是土匪,後來我發現不像,像是領導。幾位領導是微服私訪嗎?我看你們打扮的挺奇怪的。”
瘦子正色道:“我們是道士。”一邊說着,把桃木劍拿了出來。
那放羊的還不信,一臉質疑的看着我們。
然後我們嘻嘻哈哈的把桃木劍抽了出來,隨後胖子像是表演一樣,掏出來一張鎮鬼符,在手裡一甩,那張符馬上着起來了。
這下,放羊的終於信了,然後他連忙跪下,砰砰砰開始磕頭。
我們都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扶起來:“老鄉,你這是幹嘛啊?”
放羊的激動地熱淚盈眶:“幾位道長,你們不要以爲老漢我是個沒骨氣的。我見了領導都不鬼,但是見了你們這些救苦救難的活神仙就要跪一下。來來來,這些個羊肉別吃了,有毒的,我屋子裡面藏着幾斤豬肉,前兩天剛剛從市場上買的。”
我們連忙拉住他問:“你到底想幹嘛啊?”
放羊的說:“你們千萬幫我把這塊地上的妖怪弄走啊。當年那個道長都說了,這下面根本沒有埋着金子,他說這裡鬼氣陰森的,連帶着這裡的土都有了毒了。你們要是不幫忙把妖怪捉走,我們一家人都死不瞑目啊。”
我擺擺手:“老鄉,你趕快起來,不就是幾個小鬼嗎,我們幫你捉了。”
那老漢大喜,轉身就要回屋拿豬肉。
然而邋遢道士一把拉住他:“別拿了,這個羊肉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羊肉。”然後我看見邋遢道士像是瘋了一樣吃那隻羊。那種速度,那種神態,絕對不不正常。就像是……就像是毒癮犯了的癮君子,終於買到一點白粉一樣。我看見邋遢道士一邊吃,兩隻手都抖起來了。
胖子笑着在一旁說:“這孩子,餓的跟狗似得。”
無雙問我:“你猜,這塊地是怎麼回事?”
我咬了一口羊肉,有點苦,不算好吃:“還能怎麼回事?這裡距離老黑的真身不遠。恐怕這些事都是他弄出來的吧。”
無雙搖搖頭:“我總覺得不是老黑。咱們最好查查原因。”
我點了點頭:“等晚上的時候吧。”
然後,我舀了一碗羊湯,端到屋子裡面了。
溫玉正靜靜地在牀上躺着,兩眼看着屋頂。
她看見我進來,微微笑了笑:“你們在外面倒熱鬧,把我自己扔在這,看着房頂發呆。”這語氣,有點像是深閨裡的怨婦了。
我把羊湯放在桌上:“你不是一直挺耐得住寂寞嗎?”
溫玉艱難的從牀上坐了起來:“你說的也倒是,來,把湯遞給我。”
我小心翼翼的端給她。溫玉的手抖了一下,終於把湯端穩了。
我提醒她:“這湯有毒。”
溫玉勾起嘴角,笑道:“有毒還端給我,你想毒死我嗎?”
我連連擺手:“這點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且煮了這麼長時間。”
溫玉狡黠的一笑:“我知道,我早聽見你們在外面說了,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然後她儀態萬方的端起那隻破碗,以很優雅的姿勢開始喝湯。
我看着她,心裡暗暗的想到:“溫玉有點怪啊,以前從來不開玩笑的。”
我正盯着她出神。忽然咚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砸到我的腦袋上了。
我哎呦一聲,揉着後腦勺回過頭來,看着無雙斜倚在門口,嘴裡嚼着一塊羊肉,手裡拿着一根羊肉頭,躍躍欲試要繼續扔過來。
她見我回頭,把那隻骨頭在手裡拋來拋去,然後說道:“別在這膩歪了,咱們該上路了,哥們。”
我站起來問她:“上什麼路啊?”
無雙從懷裡抽出桃木劍,英姿颯爽的揮舞了一下:“捉鬼。”
我看看天:“這才幾點?大白天捉鬼?”
無雙眼睛一瞪:“你費什麼話啊,快點快點。”
我答應了一聲,連忙跟着她向外走。
身後溫玉喊道:“哎,許由你的碗。”
我隨口說了一聲:“放桌上就行。”
然後急匆匆跟着無雙走了出來。
其餘的人基本上已經吃飽了,躺在門前曬着太陽聊天吹牛。只有邋遢道士,仍然在不知疲倦的吃着。好像他的肚子是個無底洞一樣。
無雙走在前面一個勁的催促我,然後帶着我繞着這裡跑了一大圈。
我走的氣喘吁吁,問她:“你到底搞什麼名堂?”
無雙看着我,一副委以重任的樣子:“許由,你是大學生,你能不能看出來,那些鬼在哪?”
我張口結舌:“啥?捉鬼和學歷有關係嗎?”
無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看看這些草呀。從這裡開始,長得越來越黃,這說明地下的毒越來越厲害啊。咱們找到長得最差的那一片,不就是毒源了嗎?”
我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啊。走,咱們找找。”
我們按照這些草的長勢,憑着感覺慢慢的向前走。
十幾分鍾之後,我們走到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
這時候擡頭一看,無雙苦笑一聲:“咱們又回來了。”
我一看,可不是嗎。這片荒地正在無雙媽的墳墓附近。昨晚上用三輪車把我們拉來拉去的那些小鬼就埋在這裡。
無雙說:“看來,這片有毒的地,是這些小鬼鬧得?”
我點點頭:“很有可能。不過奇怪了,這些小鬼有這麼大能耐?”
無雙拖着腮幫子想了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然後我提議說:“要不然咱們把瘦子幾個人也叫過來,人多一點,也安全一點。”
無雙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然後我們兩個又結伴回去。
等我們遠遠地看見那草棚子的時候,胖子撒丫子衝我們跑了過來,嘴裡嚷嚷道:“不好了,出事了。”
我嚇了一跳,連忙問他:“怎麼了?”
胖子跑的一個勁的喘:“出……出事了。”
我着急的追問他:“到底出什麼事了?好好說,彆着急。”
胖子使勁喘了兩口,順了順氣,然後說道:“中毒了,邋遢道士中毒了。”
我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着急的問:“那些羊肉不是吃一點沒事嗎?”
胖子也說:“是啊,我們都沒事,就他自己。你們快去看看吧。”
我和無雙跟在胖子身後,快步的趕了過去。
等走近了,我看見方丈肥胖的身子壓在放羊的人身上,惡狠狠地問:“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做手腳了?”
放羊的人連連哀求,一口否認。
而瘦子則站在邋遢道士身邊。邋遢道士跪在地上,拼命地向外嘔着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