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號稱一段經文把我們給治好了。我們雖然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是也不得不思量思量。
上次李小星昏迷不醒,方丈唸了一段經文之後,李小星居然醒了過來。這次我們兩個同樣的昏迷不醒,聽見方丈唸經,居然也醒了。一次是巧合,那麼兩次是什麼?
在玉米地的時候,我曾經見過方丈大展神威,但是彼時的他,神態、語言都很陌生,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我一直以爲是那些金珠把他控制住了。等他恢復正常之後,仍然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難道,他身上已經有了什麼神力不成?
無雙看看我,隨後說道:“許由,你記不記得,剛纔咱們兩個就要醒過來的時候,曾經聽到一個僧人唸經的聲音?”
我點點頭:“確實僧人唸經的聲音。這個僧人,應該是方丈。”
我們不說這話還好,這樣一說,方丈更加得意了。一個勁的自吹自擂。
我嘆了口氣:“現在事情有點複雜啊。剛纔李小星醒過來,告訴我說,我們家老宅下面埋着東西。從方丈的而經歷來看,很有可能是真的。”
無雙看着我說:“我總覺得你還是不要去的好,我覺得咱們像是被人利用了。就像你的內丹一樣,最後都便宜了別人。”
我點點頭:“這個道理我懂。不過,我還是很好奇。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想利用我們。”
無雙擡起下巴,指了指躺在牀上的李小星:“你問問他不就知道了嗎?”
我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我倒是想問,他也得醒了呀。”
方丈自告奮勇:“別擔心,我念一段經,他很快就醒了。”然後方丈坐下來,又開始閉着眼睛唸經。
不得不說,方丈作爲騙子,業務很熟練。看他手捻佛珠唸經的樣子,甚至比真的和尚還要專業。這用方丈的說話就是,人家和尚念不念都有飯吃,守着功德箱月收入好幾萬,我們行騙的就不一樣了,不把經念熟了,誰請你?
無雙坐在我身邊,問我:“許由,你覺得咱們剛纔,是幻覺還是夢?還是真的會發生?”
無雙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我知道,剛纔的夢很可怕,她還有些心有餘悸,實際上,我又何嘗不是呢?
我們大風大浪都走過來了,什麼場面沒有見過?唯獨對動輒死傷千萬人的戰爭,仍然畏懼不已。
我想了想說道:“在幻覺中,咱們的桃木劍能讓我們醒過來。但是剛纔一點用都沒有,顯然不是。而且咱們剛纔睡着之前確實很累,很困。我覺得更像是做夢。”
無雙皺着眉頭說:“做夢?咱們兩個會做同一個夢嗎?”
我嬉皮笑臉的說:“也許咱倆心有靈犀,在一塊呆的時間長了,產生了某種聯繫,所以做同樣的夢也不奇怪……”
我的話還沒說完,無雙直接一腳踢過來了。
實際上無雙的話有道理,兩個人做同樣的夢的確有點邪門。不過,這也不是不可能。
我正思索着。聽見無雙又開始找方丈的事了。他問道:“方丈,你這是念得什麼東西啊?嘰裡咕嚕的。”
方丈說道:“我這個可是大有來頭。這叫《心經》降妖驅魔,能除夢魘。你要是做了噩夢,或者鬼壓牀了。念這個經,肯定管用。”
無雙一臉不屑的看着她:“我又學了個新成語,你知道嗎?叫自欺欺人。”
方丈不樂意了:“這怎麼是自欺欺人呢?這都是有根據的。歷代的高僧都說……”
我忽然靈光移動:“心經?夢魘?”
我朝無雙擺擺手:“你還困嗎?”
無雙點點頭:“困啊。剛纔根本沒怎麼睡。閉着眼看見那些可怕的東西,比醒着還要累。”
我衝她擺擺手:“想不想再睡會?來來來,咱倆躺下接着睡。”
無雙瞅了我一眼:“你神經病吧你。”
我儘量嚴肅的說:“你聽我的,保證沒錯。來來來,坐下來。”
無雙莫名其妙的坐下來。然後警惕的看着我。
我不管她,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了。我知道,睡覺這種東西能傳染,無雙摺騰了一晚上,肯定困得要命。
果然,我耳邊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無雙睡得比我還要快。
我嘴角上鉤,不由得想笑,但是這笑容還沒有出來。我已經沉沉的睡去了。
一切都如我預想中的一樣。我睜開眼,是在客廳裡面。閉上眼,換做了另一個世界。
我發現我坐在山巔。只要稍有不慎,就會摔下懸崖,粉身碎骨。
我長舒了一口氣,輕輕地站起來。這時候,我聽見無雙在叫我:“許由,你在哪?給我滾出來。”
我循聲望去,看見無雙正掛在一棵樹上,晃晃悠悠,滿臉怒容的望着我。
我連忙向她說道:“別出聲,小點聲音。你忘了上次的事了嗎?”
然後,我分離的爬到樹上去。小心翼翼的把她救了下來。
無雙眼睛裡都要冒出火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會這樣?”
我裝傻:“哪樣?”
無雙氣呼呼的指着周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只要咱們睡着了,就回來到這麼個地方?”
我想了想,說道:“睡着之後,咱們會出現在某個地方。但是具體出現在哪,我真的不知道。”
無雙問我:“這裡是哪?你怎麼知道會來這裡?”
我正要說話,忽然,山下傳來一陣說話聲。亂紛紛的,甚至還有吹打的聲音。
我和無雙藏在樹叢裡面。望着山腳下那些人。他們穿着白衣,披麻戴孝。擡着一副棺材,正在艱難的向山上走。
這些戴孝的人身後,是大批的士兵。他們騎着馬,手裡拿着長戟,一言不發的跟在送葬隊伍後面。這些士兵,都穿着黑甲,分明是我們上次見到的軍隊,這些人不論是馬還是人,頭上都裹着一塊白布。
山腳下有不少的村子。擡棺材的人吹吹打打,聲勢浩大,卻不撒紙錢,走過去之後,基本上沒有痕跡。
山村一向安靜,忽然出現了這麼一直豪華的送葬隊伍。大家都爭先恐後的從家裡走出來。站在道路兩邊觀看着,一邊看,一邊對那隊伍指指點點。
這時候,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那些士兵忽然衝到村子裡面去。手裡揮舞着鋒利的長戟,一秒一個,將那些無辜的村民全都殺了。
無雙看的驚呼一聲,我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前面擡棺材的人沒有任何異樣,仍然吹吹打打,擡着棺材向前走。那些士兵顯然是殺習慣了的。那些村民先是被殺的乾乾淨淨,然後房子被燒了。大火熊熊,一會的工夫。這個村子就從大地上消失了。只需要一場雨沖掉燒痕,這個村子就再也沒有存在於世的證據了。
喪葬隊一路走過來,後面的士兵一路殺過來。然後這支隊伍走到深山中。漸漸地,居然有些接近我的和無雙了。
我們兩個趴在地上,死死地盯着這些人,一動也不敢動。
然後,那些士兵搬來了一塊塊的巨石。把一條山澗整個截住了。山澗下面露出很多鋒利的兵刃。他們飛速的旋轉着,隨着水流的減小,慢慢變緩,終於停了下來。
那些送葬隊伍就這樣擡着棺材走到山澗下面去。應該是把人葬到裡面了。具體的怎麼安葬的這個人,我和無雙就看不到了。
現在,我們只能一臉驚奇的看着這一切。又是害怕,又是吃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些送葬的人終於從山澗中探出頭來。他們慢慢的向岸上爬。
然而,這時候,等在外面的士兵忽然將石頭撤去了。
山澗裡面的激流衝下來,利刃飛速的旋轉着。我們聽見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然後,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終於完全安靜下來。
水面整個被染紅了,偶爾有一兩隻斷臂飄上來,被衝到遠處去了。
無雙小聲的問我:“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幹啊?”
我在他耳邊說道:“棺材裡的人不想讓人知道他被埋在哪。所以那些擡棺材的葬好了他之後,就被殺了。”
無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她指了指那些士兵:“但是這些士兵知道……”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些忽然齊刷刷的抽出腰間的長劍。他們趟着冰冷的澗水,一直走到齊腰深的地方。然後紛紛自刎了。
他們的屍體落在水裡面。或者會被衝到大江大河,東流到海。或者,被深山裡的什麼東西絆住,徹底的腐爛。或者,飄到水底的機關附近,被利刃削爲肉泥。
無雙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他們爲什麼要自殺?”
我說道:“他們應該是被培養出來的死士。一切都屬於他們的主人,包括生命。他們的主人不希望他們泄露出墳墓的地址。所以他們以死明志。”
無雙怔怔的看着發紅的水面:“這些死士,倒是比昨天的士兵勇敢多了。不過,我總覺得他們死的有點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