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一個目標,身體就有了力氣,當下我跑得幾乎要飛起來。
“哇靠——”祝長樂在後面緊追猛趕,好不容易跟着我跑出旅館門外,在門口繞了兩圈眼兒,發現門前空無一物。
我頓時蒙圈了,回頭看向祝長樂:“你的破鐵軲轆呢?去哪裡了?”
祝長樂麪皮一緊,就要爲小破車證明:“誒小泥巴,你怎麼說話的呢?我的二手車怎麼破啦,它不過是陳舊了一點,歷史感厚重了一點……”
這麼一會兒功夫白冥安就不見了蹤影,我心裡急啊,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一樣,哪有什麼閒工夫去聽她的長篇大論。
一擺手制止她:“閉嘴,我只問你一句話——車呢!?”
祝長樂拉扁着嘴,眼珠子咕嚕咕嚕轉溜:“我把他賣了。”
我瞪大眼睛:“賣了!?”
祝長樂眼珠子朝上面翻了一翻:“我賣給白帥哥了。”
我的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了:“你把車賣給了白冥安!?”
天哪,我真是要瘋了。
更搞笑的是祝長樂一本正經地從身上掏出一個東西,遞過來給我看,我略微瞄了一眼,只見她手指間握着一個小小的香囊。
布料和秀功都很樸素,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香囊面上刺了一個小小的“佛”,我的太陽穴跳動了一下。
這分明是佛家的護身符。
果然,祝長樂跟得了個天上大寶似的,眉眼間皆是得瑟:“我跟你說呀,雖然說我的小二也只八百塊錢,但白帥哥的香囊據說能避邪防身,那功能就和我家小二能擋風遮雨一樣一樣的,我覺得吧——”
“就一小破車你取什麼暱稱!”我毫不留情地吐槽,眼鋒一掃,直戳過去:“還有你不是一向不信鬼神之說嗎,現在怎麼回事?還香囊,還避邪防身,你腦袋被門擠了?”
祝長樂被我噎了一噎,面上訕訕幾下,又揚起脖頸做高姿態:“你懂什麼,姐買的不是小小一個的香囊。我家小二……那二手車也開不了多久了,早晚都得報廢,不如拿來給白帥哥做一個人情。
白帥哥可不是你啊,小泥巴,他看着就比你高好幾個水平,文縐縐的話來講就是——兄臺非凡人。我提早跟他打好交道,對以後有好處,你懂嗎?”
她一副姐姐吃得鹽比你吃得飯還要多,眉頭挑啊挑,就是要逼我承認她英明無比的樣子。
而我呢,則是用一種這傻娘們掉錢眼裡去了,還樂不思蜀不肯爬上來。
“你想多了,我認識白冥安這麼久就沒見他做過吃虧的買賣,你以爲自己送兩車軲轆都要飛掉的小破車就能鞏固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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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哼一聲,從頭到腳掃她到底。
直看得一向自主慣了的祝長樂渾身不自在:“誒你個臭泥巴,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眯起眼睛,身上散發出逼迫人的氣勢來:“意思是你把代步工具賣了,現在開始無論我們以何種方式追趕白冥安,這一切的費用你——全——包!”
話完,我就大步朝前,開始攔截起出租車來。
祝長樂被我吼得反應緩慢了一拍,纔跟過來:“嘿你個臭泥巴,你膽子肥了是不是,我跟你說但凡男人都喜歡小鳥依人,百依百順的,你脾氣這麼大難怪白帥哥他不喜——”
唰一下我的目光像是刀一樣射過去。
他,娘,的,哪壺不開提哪壺,有本事她把話說完!
“哎呦,我說這今天太陽怎麼就這麼大呢……真是的,曬得我頭都暈了……”祝長樂是人堆裡打滾長大的,最擅長察言觀色,連忙轉移話題。
“誒小泥巴你不是要攔車,光顧着看我有什麼用,趕緊得你盯左邊我盯右邊,爭取早日攔到空車啊!”
還算她識趣。
“哼。”我輕輕哼一聲,也不再和她計較。
何必呢,她若是不賣車給白冥安,聰明堅定如白冥安也一定會找到其他方式離開,而現在起碼我知道個車牌號碼,追蹤起來也方便許多。
祝長樂攔截出租車的空隙,我忙抽空給李凜那邊打了電話,報上小破車的車牌號碼,讓他立刻去查車子的行蹤。
只要查到車子,就查到了白冥安。
我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白冥安……你要逃避麼,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就算是飛蛾撲火,也得等姐姐心頭這團熱烈的情火熄滅了再說。
“哎喲喲,終於有一輛長眼的出租車了。”祝長樂高揚着聲音:“好了小泥巴,趕緊的。走,姐姐帶你去追男人去!”
“……”
一上車我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司機有些活躍地過了頭,看見我們上車,歡樂得簡直不像話:“呀哈哈,今天運氣真是好啊,讓我接到兩位大美女。大美女你們好呀,小生名叫……名叫……”
司機困惑地皺起眉頭,艱難地回憶自己的名字。
祝長樂眼尖,瞄到邊上的證件照,提醒他道:“陳勇。”
“啊對,對對對。小生名叫陳勇。”司機大大咧咧笑起來,不忘問我們兩個:“不知兩位大美女姓甚名誰呀?”
我:“如花。”
祝長樂:“二丫。”
說完彼此對望了眼,很快嫌棄地別過臉。
我:二丫,要不要這麼鄉土,能不能有點文化啊。
祝長樂:如花,你以爲看兩部周星星的電影就有文化啊,如花如花,有本事叫狗尾巴花啊。
更詭異的是前頭的司機完全聽不出來我們在敷衍,反而搖頭晃腦地吟起詩來。
“村裡有個姑娘叫二丫,二丫她長得美如花。嗯,好名字,都是好名字啊。哦哈哈哈。”
我:“……”
祝長樂:“……”
接下去的幾分鐘內,司機跟個停不下來的留聲機一樣,不停不停往外放聲。
與此同時,我注意到他滿面紅光,眼睛發亮,同時呼吸有些不穩當。我立刻蹙眉,朝祝長樂細語道:“你找得這什麼人,他喝了酒啊,你看他的神情——”
祝長樂還來不及去瞧呢,那頭的司機也不知道腦子搭錯哪條筋,忽然就放聲高歌:“山丹丹那個開花喲——紅豔豔——”
我簡直是身軀一震,詫異的合不攏嘴。
要命的還在後頭呢,司機被自己的歌聲陶醉得不行,居然在行駛過程中閉起了眼睛。
這下好了,車來車往,還有不少行人在路上走着。
砰一聲,響動。
震驚了後座的我們,也震醒了這個喝高了的司機。他微微探直身體朝前頭看去,嘴裡嘀嘀咕咕:“不會吧,我不會撞到什麼人了吧……”
我被突然的剎車磕到腦袋,頓時有些發暈。
祝長樂逃過一劫,從窗戶外頭看去,完了說着風涼話:“哎呦,還真是被師傅你說中了,車前頭躺着一個人,看着是個年輕姑娘,師傅不如你先下車——”
砰,咚。
幾秒鐘的事情,司機就完成了開門,甩門,走人的一系列動作。
留下被丟下的我們坐在後面,過了三十秒,我才忍不住動手掐了邊上的大腿。
祝長樂痛得大叫:“哇靠,你要謀殺發小啊小泥巴!”
“你閉嘴,我恨不得把你吊起來揍一頓。”
我狠狠瞪她一眼,找得這是什麼司機啊。
氣勢洶洶地對她吼:“跟我一起下車看看。”
祝長樂揉着腿,有些埋怨:“看什麼呀,又不是我們撞的,肇事的都跑了,我們還留着幹什麼,不如一起——”
她的話頭被我的眼刀逼了回去。我一字一頓,就差貼在她面前了:“祝長樂你給我聽清楚,做生意你來我往,咱可以做一個黑心的商人,但做人可不能沒了良心。廢話少說,跟老孃下車看看。”
話完我甩門下車,小跑着來到車前面。
蹲下來看着側躺在地的被撞之人,照祝長樂所說,的確是一個年輕姑娘,眉清目秀的,靜靜躺在那裡,身上似乎是沒什麼外傷。
“你看她嘴角也沒吐血什麼的,估計沒啥大事,不如我們——”
我又瞪過去:“你肉眼沒看到不代表她沒事,說不定有腦震盪呢——”
“唔……”
正說着,地上躺着的姑娘忽然睜開眼,直起身,動作非常利索。
倒把正在爭執的我和祝長樂嚇了一跳。
“哎喲,活過來了!”
我嫌棄地白她一眼:“你閉嘴。”
又轉頭溫和地詢問那年輕姑娘:“你好,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誒?”
我話纔開了一個頭,那姑娘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我:“……”
我小心翼翼靠近,去檢查她的呼吸,呼,還好還好,還是熱的,人還活着。
祝長樂靠近,在邊上嘀咕:“小泥巴你又不是專業人員,不如我打電話通知120來吧。”
因爲慣性,我照例翻了一個白眼,翻完後才覺得她這個建議是合理的,隨即點頭應允:“那你打吧。”
“好咧。”從上車開始就一路被我白眼鄙視,祝長樂好不容易得到一個肯定,忙不得地掏出手機撥起號碼。
我在邊上仔細照看着姑娘,順便看看她身下有沒有壓到什麼石子,劃破皮膚可就不好了。
看着看着,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姑娘的獨自在我的注視下,眼睜睜地大起來,就好比一個空扁扁的氣球,轉眼間就注滿了空氣。
我驚異地放大瞳孔,眼睛都不敢移開,只是用手不斷拍打着邊上的胳膊。
“喂喂喂,你快過來看——”
“好的好的,請儘快過來……什麼東西……”祝長樂纔跟120打完,順勢轉頭過來看,頓時睜大眼睛:“哇靠,這什麼玩意!”
我同樣茫然:“我怎麼知道!”
祝長樂指着姑娘早前並不存在的,現在圓滾滾彷彿十月懷胎,下一刻就要臨盆的肚子,吼道:“我打電話就這麼一點功夫,小泥巴你居然就弄大了她的肚子!你,你也太厲害了!”
我:“……”
我是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是不是車禍的原因?”我蹙眉猜測,腦海中精光一閃:“啊,難道是內臟出血,血液都流到肚子裡去了……”
祝長樂忍不住要鄙視我:“得了吧你,你當我傻啊,從來沒聽過內出血能把人肚子搞大的……哇哇哇,小泥巴她動了!”
我也被嚇了一跳。
只見那醒來又昏過去的年輕姑娘再一次醒過來,這一次睜着迷茫的眼睛過了半分鐘,才把視線移向我們。
“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喲,連問三個問題,看來是清醒了。
我和祝長樂交換一個眼神,忙其身一人扶着一隻胳膊,把人從地上小心地扶起來。
“姑娘你別怕,你出了一點小車禍。”我說。
“對,我們兩個只是無辜的乘客,撞你的是司機,你可別怪錯人哦。”祝長樂補充。
“你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我問道,姑娘估計才醒來腦子還不活絡,不曉得自己應該點頭還是搖頭,我立刻又說:“沒關係,等下救護車來了,那些醫生會替你做檢查的。”
“對,120的求助電話可是我打的,記住,我們是無辜且善良的乘客,不是肇事者,你等下見了醫生啊警察啊,可得把話說清楚——唔唔唔!”
我忍無可忍把她嘴捂住,順便把她往邊上推。
用最和藹溫柔的語氣和神態,對年輕姑娘說:“你別理她,我朋友腦子有點不太好使。你別急,來,我扶着你,咱們去涼快的地方帶着去。”
祝長樂被捂着嘴巴也要強烈抗議:“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意思是:臭泥巴你說什麼呢,我腦子好使着呢,比你的杏仁大小的腦子好使一萬倍!
“你們……”
我扶着年輕姑娘,正要往邊上走呢,她喃喃低語了兩個字,忽然面色一變,整個人的神態忽然抖擻而戒備起來,用力推開我,猛得就朝側邊跑開了。
我措不及防,被推倒在地。
“哇靠!還整這一出!”祝長樂連忙過來扶我,“搞什麼鬼,小泥巴你跟她說什麼了,這麼刺激她。你看,跑得比肚子還快。”
我沉着臉起來,眼神裡透出一股正經和嚴肅:“我們必須追上去,那姑娘有危險。”
“她?她身姿矯健,一點也不像懷孕的人,倒是你跟豆芽菜一樣輕輕一推就倒了,我看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祝長樂歡樂地潑我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