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明珠的要求,我就在葉家多留了一晚,這一個晚上,我們躺在一張牀上徹夜談心。
第二天一早,送我出門時,她拿出那塊黃白老玉帝給我。
“給,昨天連夜送寺廟裡開過光的,不放心就讓白大師再看看。”明珠故意擠了擠眼睛,似乎努力不讓離別顯得那麼傷感。
我心中感激不已,收下那塊玉:“我走了,你弟弟不會欺負你吧?”
明珠一個瞪眼:“他敢!”
對視一秒,兩人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門口忽然傳來汽車引擎聲,我和明珠走出去,看到鐵門外停着一輛老式甲殼蟲汽車。
明黃色的汽車邊上,站着一內斂一張揚兩個男人。
我看着白冥安手裡拿着車鑰匙,驚訝得下巴都掉下來了:“你買的車?”不會吧,他愛穿老土布鞋,所以連買輛車都要買個老古董嗎。
白冥安淡然地瞥了葉明朗一眼:“他送的。”眉眼清俊彷彿在說,不要白不要。
我:“……”我就說憑他守財奴的個性,怎麼會買這種純粹燒錢的玩意兒。舊東西在不同人的眼裡含意是不一樣的,對愛車的男人來說這種老式甲殼蟲簡直就是經典中的經典。
葉明朗似乎很得意,下巴擡高一些,被明珠翻了一個白眼,頓時沉了臉色,哼了一聲。
我在邊上看着這彆扭的倆姐弟笑,白冥安擡頭看了看天色,對我說:“走吧。”
心裡不捨,我癟了癟嘴:“還早着呢,這才幾點啊。”
白冥安不與我爭辯,冷淡瞥了我一眼,徑自開門坐上車。我氣得咬牙,瞪着他的車,只覺得車身整個就一個屎黃,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好了,小歡,早點出發早點到,晚上開車不安全。”明珠上來拉着我的手,最後紅了眼眶,抱了我一下,“到了給我打電話。”
我也難過起來:“嗯,我天天給你打。”
“別,到時候我嫌你煩了。”明珠破涕爲笑,最終還是鬆了手,看我上車,最後對我擺擺手。
“再見,小歡。”
“再見。”
……
汽車一路行駛,我坐在副駕駛手裡拿着那塊玉不時撫摸,等到那陣感傷過去,開始覺得有些無聊。
一邊的白冥安正專心開車,從我的角度看去,他的側臉線條流暢,握着方向盤的手指潔白修長,認真看着前方的樣子十分迷人。
我默默在心中想,男人專注起來果然很有魅力。這樣偷偷打量着,很快就引起當事人的注意。
白冥安的迴應很乾脆,在紅燈時直接轉過頭,對着我說:“看夠了?”
我被抓個正着,臉色頓時發紅,還是厚着臉皮狡辯:“誰說我在看你,你不要太自戀了。我是在看窗外的風景。”
白冥安漆黑的眼眸投向我身後的車窗,表情沒有變動,我訕訕地說:“我覺得你那邊的風景更好看。”
這時綠燈亮了,白冥安淡淡說:“隨你。”
車子重新行駛起來,我轉過頭,鬆了一口氣。
又開了一個多小時,我終於按耐不住問他:“我們去哪裡?”他說收鬼,那也得有個具體地址吧,難不成漫無目的,瀟灑地沿着高速一路走嗎。
“往北走,你放心,現在是七月陰氣重,不怕沒有鬼收。”他冷淡道。
我抽了抽嘴角,我纔不是擔心這個,不對,我的確應該擔心。
我急忙問:“我什麼都不會,到時候怎麼做你的助手幫你啊?”除了能看見鬼,並且身體偶爾變透明,本質上我還是一個正常人,至少我是這麼認爲的。
白冥安聽了,微微側頭望了我一眼,嘴角若有似無掛了一抹諷刺:“你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會?”
我被他看得心裡發毛:“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不像你是個專業的。”
“我不是。”白冥安打斷我,皺了皺眉,面露不悅又很快壓制了這份不悅,“你也不是普通人。你沒發現嗎,你能看見鬼,聽見鬼,甚至能觸摸到他們。”
的確是這樣,但那又如何?總不能讓我隨身帶着各自武器,見一個鬼就砸一個吧,那也太扯了。
“那我……”我還要追着問下去,卻覺得這個問題跟理論和實踐之間的差距一樣,現在問再清楚詳細,到時候真正應對起來也不一定有用,還是等下了車安頓後再細細問吧。
於是我轉了口風:“對了,昨天在葉家收藏室裡明珠能看見鬼,後來出了屋外,她又看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她也不是普通人?”
我對於這個情況還蠻在意的,趁着機會問個明白。
“不是,她沒問題,問題在你。”
什麼意思?我愣了愣,又聽見他說:“我估計是跟你接觸太久的緣故,身上沾染了你的氣息,昨天的那種事情,雖然概率極小,也不是沒可能。”
是這樣嗎?我半知半解地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誒,不對。我能看見鬼那也是最近這幾天的事情,而明珠和我已經有一星期沒見了,哪來的接觸太久啊?”
白冥安在彎道上打了下方向盤,甲殼蟲轉了個漂亮的彎停了下來。
“你確定嗎?你這樣的獨特體質不是突然就有的,一般都是從小就顯露跡象了。”他邊說邊拔下鑰匙,解了安全帶。
“什麼……我沒有啊……誒!”他也不理會我,徑自下了車,往着一家小飯館走了過去。我連忙跟着下車。
一頓午飯時間,我多次想開口都被他冷冷的眼神逼了回來,這個老古董最後拋出一句“食不言寢不語”,直接把我堵死了。
吃完飯,也來不及休息,又坐上車開始朝北行去。
長途坐車容易疲累,吃完後坐車就更容易犯困,我坐在邊上開始還能打起精神琢磨着怎麼從他嘴裡套話,最後實在挨不住,把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是在高速公路上,駕駛座上沒有人,驚得我猛然起身,開車下去找人。很快在車後面找到了白冥安,他手裡拿着工具正在修車。
“拋錨了?”我挑眉問。
白冥安襯衫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潔白的一截小臂,手腕上的佛珠手串顯得古樸,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哦。”我心裡想真倒黴,偏偏停在高速上,這車來車往的也太不安全了。站着等了一會兒,我開口問:“唉,你車裡有電話嗎?”
以前我做銷售,手機時刻不離身,就連晚上睡覺我都不關機,生怕錯過緊急電話。後來失戀又失業,我的人生一下子跌入谷底,開始厭惡甚至抗拒和外界聯繫。
反正真正想找的人總能找到我,我乾脆扔了手機,連租房裡沒有任何通訊設備,連電視也沒有。仔細想想,這半年來我大部分時間就躺在牀上發呆,還真是虛度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