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街上,我還有些緊張,跟個神經病似得每隔一秒鐘就檢查自己的胳膊和腿,深怕它們再一次消失。
奇怪的是,我的四肢、身體全部都好好得待在原處,沒有消失的跡象。
“搞什麼,該不是他動了什麼手腳騙我吧。”社會進步,騙人的手段也跟着進步,我回想了一下,雖然公車和吊死鬼那幾幕畫面要想人工製作有些困難,但也不是不可能。
說不定他給我下了藥,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呢?什麼地魂、什麼影子打散,通通都是他騙我的說辭?
反正,我不相信他。
看看天色,早上七八點鐘的光景,派出所應該有人了。我想着自己被搶的五千塊錢,覺得有必要過去一趟,看看警察有沒有什麼發現。
進入派出所,轉了轉就看見昨天錄口供的民警,我朝着他走了過去。
“你好,我是寧歡,昨天……”
我微笑着上前,那個叫韓武的民警卻轉過頭,對邊上的民警說:“你叫我?”
我愣了下。
那個民警白了他一眼:“誰叫你了?你幻聽了吧。”
韓武擰了擰濃眉,四下看了一圈,說了句“奇怪”,就跟着那個民警走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整個人止不住顫抖,下一秒發狂似得跑了出去,我一路狂奔,直到跑到熟悉的小區門前才停住腳步。
想着剛纔那一幕,我的雙手就控制不住發顫。
剛剛那個韓武他分明看不見我,更可怕的是他和那個民警是正對着我走來的,離開的時候他們居然穿過了我的身體!
我嘴脣微顫,舉起一隻手在陽光下看,我的手是透明的,透過它我可以看見本來應該被遮蔽的事物。
怎麼回事?那個白冥安……說得都是真的?
我的影子沒了,所以纔會變得透明,可以被人穿過身體也無礙嗎?
這是不是表示我變成了鬼?
夏天的清晨陽光明媚,我卻發自內心地感覺寒冷。我坐在小區地上失神,大約過了半小時,驚異地發現自己透明的身體又慢慢恢復了。
伸手觸摸牆壁,可以摸到實物而不是穿過去。我仔細地查看,發現身體大約有一半恢復正常,也就是說我現在呈現出半透明形態。
我欣喜了一下,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準備回租房去。
這半透明的身體要是被人看見還不把人嚇死,說不定還會把我當做怪物捉起來,我可不能冒險。
一路跑上樓,在樓梯口又遇見了房東大嬸,這次運氣更差,和她面對面碰個正着。
她看見我的時候,目光露出驚異,接着用力地擦了擦眼睛。
我心下一緊,糟糕,我的身體!
房東再放下手時,表情露出幾分迷惑。
我偷偷看了看自己,還好,身體已經全部恢復過來,沒有透明的部分了。
房東很快回過神來,對着我瞪起眼睛:“寧小姐,昨天沒交房租吧?”
“不好意思,我昨天去取錢了的,但是後來被搶走了,所以……”我硬着頭皮解釋,主要是我的理由聽起來很像是藉口。
果然,房東聽了我的話,冷哼一聲,臉上露出譏諷的神情:“房子給你住,你交房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寧小姐是文明人,不會學那些不要臉的故意欠着不交吧?”
中年大嬸嘴皮子利索,她的話明嘲暗諷說出來比打一記耳光還要厲害。
我臉色泛紅,咬着牙請求:“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
房東眉毛一豎,態度決絕:“不行!今天就得交!要不然你立刻給我搬出去!”
她說着掏出口袋裡的鑰匙就要去我的房間,我急忙跟上去在後面喊:“別,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交的,誒……”
“不行!”房東冷臉,身材魁梧動作卻很迅速,她擋着我打開房門,手腳利落地開始整理我的東西。
“喂,別動!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攔着她亂動我的東西,可是她野蠻得很,幾乎是拿起一件就往門口扔一件。
我的衣服、箱子、鞋子,通通被她粗魯地收做一團,跟垃圾似得丟了出去。
“住手!”我又氣又急,攔不住她只好先到門口去收自己的東西,耳邊還不時聽到房東邊折騰邊指桑罵槐。
“有些人哪,看着人模人樣沒想到臉皮這麼厚,耍起無賴來連我這個沒讀過幾年書的婦女都看不下去,呸!”
零零散散滿地的東西,我理一件她扔兩件、三件,越撿我越心煩意亂,有些惱怒地想着乾脆跟她打一架算了,擡頭卻看見房間裡多了一箇中年男人。
這人是什麼時候來的?我愣了一下,就在發愣時,房東居然連席子一起抄起我的牀鋪直接朝我丟了過來。
“不交錢就給我走人!”
我差點被砸中,踉蹌了下,漲紅臉看着那個男人:“你是她丈夫嗎,麻煩你跟她說一下,讓我拖延幾天可以嗎?”
我想着一般男人面對小姑娘都會寬容一點。
沒想到房東像看傻瓜一樣盯着我,說:“你說什麼?什麼丈夫?”
我朝那個男人看了一眼,隱約感覺不對勁,低聲問:“你身後站着一個穿深藍色汗衫的中年男人,你不認識嗎?”
房東聽了我的描述,臉色瞬間變了,嗓音尖利得可怕:“臭丫頭,你說什麼!什麼男人,我男人都死了好多年了!你……”
她忽然想到什麼,立刻安靜下來。
這時候,我正好對上男人的目光,他的眼神呆滯陰鬱,臉上是不屬於正常人的慘白,還泛着一點黑色。
我的喉嚨顫了顫,自己醒悟過來。
房東大嬸的丈夫已經死了好多年,那麼我看見的這個男人他……是鬼。
再一次親眼見鬼,我除了緊張倒也沒有多恐慌,也許是因爲這個男鬼安安靜靜,除了表情陰鬱樣子也算不上恐怖。
倒是房東被嚇得嘴脣發白,底氣不足地站在我的房間裡四下張望,一邊忍不住罵我:“臭丫頭,別以爲嚇唬我就可以了!告訴你,不給錢就滾!”
她說得大聲,雙手卻忍不住發抖,腳下有些踩不住地似得不住變換位置,而那個男人就跟着她四下轉悠。她動一步,他動一步。
這副場景有些詭異也有些滑稽,我嚥了咽口水,扶着門打不定主意要不要進去捍衛我的東西。
突然一隻手從我肩頭伸出,驚得我心肝一顫:“啊!”
房東正四周探頭張望,被我一叫嚇得身體一震,也跟着大叫一聲:“啊!”
接着咚咚咚開始在原地蹦跳起來,一邊跳一邊想要從身上抖落什麼:“啊!死鬼!都死了還不放過我……髒東西快下去!快下去啊!哎哎哎!”
房東要死要活地蹦躂着,我的注意力卻已經全部轉移。
白冥安來了,站在我身後,正面容冷峻地望着我:“你走了。”
我根本沒答應要留下,但對上他的眼睛卻莫名有些心虛:“是、是又怎麼樣?”說出一句話後,我的膽子漸漸回來,“我又不認識你,爲什麼要相信你?”
“寧歡是嗎,和我談條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