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這杯水,走進了廁所,反鎖了廁所門,吃下去了整整一瓶安眠藥。
她死了。
她用她的行動表明,她死也不和房東離婚。
等房東踹開廁所門,發現她屍體的時候,
她已經死透了,全身僵硬,倒在地上,倚着馬桶,一頭黑色的長髮耷拉在馬桶內壁上。
看着妻子冰冷的屍體,房東想起了他們剛結婚的時候,
那時候所有人都反對他繼續畫畫,只有她——他妻子——不遺餘力地支持他。
房東後悔了。
他覺得人總有犯錯的時候,他爲什麼就不能原諒她一次呢?
這之後,十幾年來,房東就一直沉浸在對妻子的愧疚中。
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我問房東:“現在,你還想跟你妻子離婚嗎?”
房東嘆了口氣,說:“早不想了。”
“不想了,那就好。”我說道。
我帶着房東親筆寫的保證書回到了凶宅。
保證書上的內容是,房東保證從此不會再和他妻子離婚了。
我一個人進了廁所,反鎖了廁所門。
我拿出打火機,把保證書給燒了。
燒了保證書之後,我又唸了三遍《太上洞玄靈寶救苦拔罪妙經》。
當我念完最後一遍《太上洞玄靈寶救苦拔罪妙經》,
密閉廁所裡,突然起了一陣風,捲起了已經成了灰燼的保證書,盤旋而上……
事情解決了。
這之後,我和她,在凶宅裡拍攝的過程中,再也沒有遇到過怪事。
周成明帖子列舉的那些怪事,也都通過節目組設置的機關,完美實現了。
據導演說,拍攝出來的效果很不錯。
一天兩夜的拍攝結束之後,我和她就要再次分道揚鑣。
我要回H市了。
至於她要去哪兒,我不知道。
她總是那麼忙,全國各地到處飛。
就在我拿起行李,一隻腳都已經跨出凶宅的時候,她叫住了我。
她說,我幫節目組祛了邪,節目的投資人想要感謝我,請我和她一塊兒吃個飯,讓我陪她一起去。
對吃飯應酬這種事,我其實並不怎麼喜歡。
不過,我回H市之後,也沒什麼事情,她都這麼說了,我陪她去一趟也沒什麼。
但是,當我真的和她去了之後,我才發現她騙了我。
節目組的投資人要感謝人,這不假,但是他要感謝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她。
《見鬼》這個節目新創,還沒什麼名氣,請不到大明星。
她是目前節目組請到的最有分量的明星。
有了她這個大明星參加節目的錄製之後,節目組再去請其他的大明星,就會容易很多。
這次飯局總共五個人,節目組投資人、節目組導演、我、她,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麼身份的油膩中年胖子。
投資人、導演,還有那個油膩中年胖子,都在不停地恭維她。
至於我則是一個小透明,忠實負責着“飯局”裡“飯”這個部分,只管不停地低頭夾菜,吃菜,完全不理會別的事情。
說真的,大酒店就是大酒店,菜品的味道還是很好的,就是量有點少,不適合我這種飯局小透明。
差不多到了晚上八點多,飯局也該結束了。
她突然問投資人:“許哥,我之前拜託您的事,您給我辦了沒有啊?”
投資人抹了抹嘴,笑着回答道:“你徐小姐交代的事,我哪能不給你辦了啊。”
說完,他轉頭朝我努努嘴,對油膩中年胖子,說道:“老賈啊,你看看,這位陳先生一表人才,還是玄門高人,到你那兒去讀個研究生,怎麼樣啊?”
“行啊,當然沒問題。”
油膩中年胖子很爽快都就答應了,然後轉頭對我說道:
“小陳啊,雖然現在已經過了招生期,但是你放心,既然許老闆開口了,我一定給你弄到一個招生名額。九月份,你放心來找我。”
我愣了一下,沒有太明白他們在說什麼,腦子一時有點糊塗,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我沒說話,她趕緊端起了酒杯,敬了那個油膩中年胖子一杯,說道:“我替他謝謝賈教授。”
有大明星敬酒,油膩中年胖子自然是很高興的,拿起酒杯,和她輕輕一碰,立刻就悶頭幹了。
那豪爽的勁,更像是梁山好漢,而不是大學教授。
吃完飯,從酒店出來,她主動讓我上了她的車。
車內,她對我說道:
“你從大學裡出來,也三四年了,還有一個多月,回去好好複習複習,9月初,去QH大學,找賈教授,爭取在QH大學讀到博士畢業。當然如果能出國留學,那就是更好的了。
你去讀書了,就安安心心讀書,錢不夠了,找我。”
她說話的樣子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參加《見鬼》這個節目,就是爲了讓節目投資人去找那個賈教授,給我弄一個招生名額?”我問她。
我似乎有點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她找我幫忙,錄節目,其實就是爲了把我騙到S市,見一見那個投資人和賈教授。
至於中間,在節目錄制過程中,從假見鬼變成了真見鬼,完全不在她的算計內,是個意外。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會有這種想法,竟然讓我去都研究生和博士。
我只能委婉地拒絕道:“你也說,我從大學出來已經三四年了,我早就沒了讀書的心思。你何必爲難我呢?”
“沒有也要有!”她很強硬地說道。
她這種強硬的語氣,讓我也有點不舒服了。
我說:“我不想別人干涉我的生活。”
她說:“你以爲,我是爲了你?不!我是爲了我自己!”
“從大學開始演戲,到現在也有七八年了。
這些年,我從來沒想過,也沒走過歪門邪道。
我到現在都沒傳過一次緋聞。
我能有現在的名氣,完全是靠着我自己勤勤懇懇磨練演技,兢兢業業演戲。
可是現在不行了。
我雖然看着還風光,但是我自己知道,今年我人氣下滑得很厲害,都沒人找我拍戲了。
公司提出來的解決方案,就是讓我找個小鮮肉,吵吵緋聞,重新提升一下人氣。
我知道這不好,我想抗爭,但是你總得給我一個抗爭的理由吧。
只要你還在那個狗屁玄門裡一天,我們就永遠不可能!
算我求你了,出來吧。
我知道你不喜歡社會上的應酬,那就好好去讀書,研究生、博士,出國留學,回來找個大學,當個講師,慢慢升教授。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一起。”
我沉默了。
我知道她說的都是真話。
我們這些玄門人,終歸是見不得人的。
不管別人遇到事了,求我們的時候,多麼恭敬,多麼孫子,但是等到事情解決了,轉過身去,就會罵我們一句神棍,或者騙子。
一個大明星喜歡上了一個神棍、騙子。
這是多麼勁爆的消息。
稍有不慎,她的事業全毀,我也要被警察叔叔請進去喝茶。
我也想和她在一起,簡簡單單過一輩子。
但是,我真的能退出玄門嗎?
如今,桐柏宮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退出了玄門,意味着桐柏宮從此在玄門除名。
這對得起列代祖師,對得起從小養大我的師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