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鹽豪跌倒
“某乃東萊太史慈,爾等反賊既已事敗,何不早降!”
太史慈踏破黑夜,從幽暗的街道中衝出,手中箭矢連珠而出,直射的鄭旺等人非死即傷。
緊跟着,五十餘騎從街道中奔馳而出。
原本街道最多隻能容納兩馬並行,對騎兵並不有利。
可太史慈一馬當先,一手連珠絕技,射的鄭家家兵人仰馬翻,一時之間,隊伍變得混亂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騎士衝出了街道口,進入了寬闊的城門開闊地,緊隨着太史慈衝殺進了人羣之中。
這一下子變成了虎入羊羣,驅趕着潰兵衝殺起來。
鄭家部曲原本就是來源於鹽鬥,全無軍紀可言,再加上鄭旺第一個被射殺,整個隊伍直接崩潰,殘兵被騎士們驅趕着逃亡城門。
城門的兩百人屁股都沒坐熱,就看見剛剛離開的同伴潰退回來了,頓時大驚失色。
爲首的小頭目還想要喝阻潰兵,卻沒想到只是剛喊了一聲,就被突如其來的冷箭給一箭封喉了。
這下子連城門口的鄭家部曲也炸鍋了,有聰明竟然想打開城門往外逃。
可太史慈正盯着城門呢,誰敢進門洞去碰大門誰就必死無疑。
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了,鄭家部曲開始紛紛投降。
沒一會兒的功夫,五百多人直接扔下了武器,抱着腦袋或蹲或跪在了地上。
直到這時候,鮑虎才帶着兩百甲士和兩百糜家部曲趕到城門口。
看着已經跪了一地的降軍,以及降軍之中,宛如神人一般的太史慈,鮑虎心中暗暗想着,自己家司馬悍不畏死,勇武非常,彷彿虎羆一般無人能擋。
每次臨陣先鋒,所向披靡,敢阻擋者非死即傷。
鮑虎本以爲世之猛將也就是如此這般了,可沒想到太史將軍竟然比司馬還要厲害。
就在鮑虎暗自咋舌的時候,太史慈也發現了他。
“鮑軍候,此處交給你負責固守,這些俘虜也一併交給你管束了,可有問題?”
鮑虎被點到名後,立刻一挺胸膛,應聲答道:“請將軍放心,虎必盡心竭力,守好南門。”
“善。”
太史慈滿意的點點頭,隨後又吩咐道:“你先讓人收攏俘虜,隨後再開啓城門。”
說到這裡,太史慈回頭朝着身後騎士裡點了兩人:“王汝,李坦,你二人出城之後,直去海港,請董襲、甘寧兩位司馬立刻出兵。同時稟報公子,就說圍攻糜府的叛匪已被擊潰,南門已下,請他放心休息,明日定傳捷報!”
甘寧、董襲眼下都是別部司馬,各自分領自己的部曲。
“謹遵將軍號令!”
被點到名的兩人留了下來,剩餘的人跟在白馬銀甲的太史慈身後,朝着西門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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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甘震只覺得自己突然聽不懂人話了。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他輕鬆之極的拿下了縣府、武庫、糧倉等諸多要害部門,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反抗。
更讓他感到振奮高興的是,十幾家小鹽豪門也無一例外的站在了他們一邊,各自出人出力,多則上百人,少則數十人,十幾家竟然也湊出來了近千人,聽從甘震的調遣。
一時之間,甘震志得意滿,只覺得自家兵強馬壯,等拿下朐縣,輕輕鬆鬆就可擴軍萬人。
朐縣城高池深,各家鹽商又都有儲備糧食的習慣,到時候即便劉備發兵來攻,他們只需要據城而守,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熬退對方。
甘震唯一擔心的就是糜家,在他看來,整個朐縣裡,也就糜家最爲棘手,其他縣衙的長吏衙役,城門的門卒,這些都不足爲懼。
站在劉備一方的糜家,最少也有上千部曲,而且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就算讓糜竺、糜芳兄弟倆帶走了不少,可糜府裡最少還能剩下一半以上。
一旦硬碰硬的真動起手來,王煜還真不一定能打的進去。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他才囑咐王煜使用偷襲的手段。
只要騙開了大門,那王煜人數的優勢就能發揮出來了。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派點人手去糜府幫忙的時候,王煜的手下竟然潰退過來了。
同時給甘震帶來了兩個壞消息。
第一個壞消息是王煜被對方活捉了。
第二個壞消息是對方有鐵甲士,而且還是大量的鐵甲士。
至於鄭旺已經被太史慈給陣斬了,因爲那時候王家部曲已經潰散逃跑了,根本沒人能看見這一幕。
“甘公,我等該如何是好?”
旁邊的幾個小家族族長或是繼承人都圍在甘震身邊,剛剛還一臉的諂媚,此刻已經變成了憂心忡忡,甚至有一兩個眼中閃過寒光。
甘震心頭一振,趕忙開口道:“諸位不必驚慌。這糜家老兒私藏鐵甲,心存不軌,依大漢律當誅。王煜非戰之罪也,乃是兵杖軍械不如對方。爲舉大事,老夫亦有甲兵五十人,皆爲猛士,可破糜家老兒。”
因爲天黑的關係,再加上潘璋等人殺潰王家部曲太快,王家的潰兵其實也沒看清楚到底有多少鐵甲士,只是知道這些鐵甲士凶神惡煞一般,見人就砍,而己方的還擊卻像是泥牛入海,根本破不開對方的防護。
故此,甘震其實並不知道潘璋手下有整整五百鐵甲士,只以爲這些人都是糜甑的部曲,所配鐵甲,也都是糜甑跟自己一樣收攏來的。
也是因此,他才能底氣十足的安撫衆人,並且派出了壓箱底的五十鐵甲士出馬。
另外,甘震還生了個心眼,除了派出包含五十鐵甲士的三百部曲外,也脅迫這些小鹽豪們出動精銳,湊了一千人再次朝着糜家進攻。
這次進攻的主將,甘震交給了自己的孫子甘隆。
甘隆幼年喪父,是祖父甘震一手帶大的。
這次跟着甘震一起出來,就是爲了積累功勳聲望。
若是這次造反成功,甘家說不得也要割據一方,甘震自然要儘早讓甘隆歷練起來。
本來甘震想的好好的,這次起事不但萬無一失,而且也沒有什麼風險,給甘隆刷刷資歷極其合適。
可誰能想到糜家老兒竟然藏的這麼深,王煜那沒用的東西一敗北,引得這些小鹽豪家族們都有些動搖了起來。
不讓甘隆壓陣,甘震還真怕這些小鹽豪們反水了。
甘震的想法是很美好,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孫子,低估了對手的兇殘。
甘隆帶着一千人沿着朐城中心的大道朝着城南的糜府趕去,卻恰好一頭撞上了正在朝着北門機動的潘璋。
雙方直接在長街中央遭遇,頓時爆發了一場激烈而短促的遭遇戰。
而走在隊伍中間甘隆眼睜睜看着五十甲士的先鋒,被一個凶神惡煞的甲士硬生生殺穿了陣型。
朐縣的長街已經很寬敞了,足以容納兩馬並行,或者是五六個人排成一排。
如此一來,甘家先頭的五十鐵甲士,足足有十排縱深。
可這個男人竟然在短短的一刻鐘內,殺穿了整個方陣,身上的黑色玄鎧幾乎被染成了殷紅色,宛如佛家所言的厲鬼。
因爲笮融的緣故,東漢末的徐州,算是佛教最大的一片土壤。就連甘家這種大鹽豪大士族,都對佛經有所涉獵。
也正因此,甘隆在被潘璋劈成兩半之前,口中喃喃自語原來地獄惡鬼竟然是真的。
打頭的鐵甲士被斬殺過半,督陣的甘隆又被劈成了兩個,這些臨時湊起來的家兵鹽丁們如何還敢再戰。
哄的一聲,發聲喊就落荒而逃了。
潘璋倒是有些驚訝,迎頭撞上的時候,他也被對方嚇了一跳。
黑壓壓的一片鐵甲士,這陣仗可不常有的。
潘璋一度還以爲是不是鹽豪們請來了什麼外援,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人。
別的不說,能拿出這麼多甲士的,至少也得是一方豪雄。
等到雙方一接觸,交上手之後,潘璋敏銳的察覺了對方的破綻。
對方這些人看似技藝不俗,也都見過血,是熟手。
可彼此之間的配合卻很拉胯,最重要的是,軍陣裡的協同度相當的低,潘璋就帶着十幾個親兵一陣突襲,竟然就勢如破竹的殺進對方陣線了。
對面的鐵甲士被潘璋這麼投入陣中之後,竟然全無章法,既沒有組織強大的反擊,也沒有協調陣線,而是呆愣愣的眼看着潘璋打開的缺口越來越大,越來越深,最終直接透陣而出。
“不必去管這些人,讓糜家人把鐵甲剝了帶走,其他的隨他們跑,本部的目標還是北門!”
潘璋的命令很快就傳達了下去,他帶着三百鐵甲士繼續朝着北門而去。糜家部曲則花了一點時間,扒光了鐵甲之後追着潘璋而去。
等到董襲、甘寧、蔣欽自朐縣南門而入時,北、西、南三門已經盡數落入徐州軍掌控中。
所幸還留了傻愣愣呆在縣府中的甘震沒有解決,被太史慈讓給了董襲三將。
甘震被活捉之前還想要放火焚燒糧倉和武庫,卻被甘寧、蔣欽救下,而董襲則殺入縣府,活捉了甘震和一衆小鹽豪的家族首領們。
一場叛亂就此被輕易鎮壓,東海舉足輕重的鹽豪集團就此灰飛煙滅。
其實這也是常理,東漢末年因爲東漢的特殊體制,註定了這就是一個菜雞互啄的年代。
毫不誇張的說,東漢末年的軍閥戰爭,別說是和西漢征伐匈奴相比了,就連楚漢戰爭時期都是遠遠不如的。
朐縣這種鹽豪集團,放在和平時期有諸侯王和官吏的照顧,那自然是橫行霸道之極。可一旦真動手起來,不過是一羣不通陣戰的私兵械鬥罷了,如何阻擋得住經驗豐富的徐州軍。
等到劉封陪着糜甑、糜悅入城時,先行進城的陳矯、徐宣等人已經初步統計了這次平叛的收穫。
僅僅是從朐縣這十幾家鹽豪家中抄出來的財貨,光是現錢就有數億之多,金銀布帛無數,還有大量的田產,商鋪,工坊,山林等等產業。
另外,這些家族的糧庫中也儲存滿了各種糧食,據諸葛瑾粗略檢點,就至少抄出來了六十多萬石,這也是甘震等人敢於據守朐縣,對抗徐州的最大籌碼。
除此以外,還有粗鹽二十四萬石,大小船隻一百二十多艘,戰馬三十多匹,其餘各色牲畜三千餘頭,其中耕牛就有一千兩百多頭。
另外,徐州軍還俘虜了四千餘精壯,鐵甲七十六領,皮甲兩千餘領,弩八十餘張,長弓三十餘張,長刀一萬六千餘把,長槍兩千柄,長戈四千杆,鐵盾兩百面,蒙皮木盾八百面,各色衣物兩萬套。
至於男女僕役,歌姬,舞女,孌童等等,也有上千人之衆。
只看這些初步統計的收穫,劉備父子可稱得上是一波肥。
毫不誇張的說,這些鹽豪們的家產加在一起,足足抵得上如今徐州十年的稅賦,由此也可見東海鹽豪們有多豪富。
原來時空裡,這些鹽豪們活的相當自在,因爲曹操從來沒有打到過徐州東海岸。
後來又因爲徐州人和曹操結下死仇的關係,曹操不得不把徐州讓給臧霸管理,而臧霸已經和朐縣鹽豪們合作多年了。
東海鹽豪們的覆亡,一直要到曹丕篡位之後,開始着力整頓經濟,將鹽酒鐵等鉅額壟斷利益重新收歸國有才告一段落。
劉封所在的這個時代,東海鹽豪們的滅亡足足提早了二十五年,而這些鹽豪們傳承百年的積蓄也盡數落入了劉封手中。
劉封在動手之前,其實是相當謹慎的,不但抽調了大批的精兵干將,而且還趁着眼下徐州安定,四周沒有戰事的時機動手。
要不是甘、王、鄭等人太過心急造反,劉封甚至還想等到關二叔到了之後再動手。
不過效果卻是沒現在這般好了。
整個朐縣的人都知道是鹽豪們突然動手叛亂,徐州軍是被動平亂,任誰也挑不出理來。
劉封是在次日中午時分,回到了他忠誠的朐縣,重新入駐糜府。
雖然昨天糜府已經成了空殼,只有一些美婢奴僕還在府中。
可王煜帶的王家部曲在開戰之初就被潘璋給打爆了,後來增援而來的甘隆更是連命都丟了。
因此,宛如一塊毫無保護的肥肉一般的糜府,竟然神奇的倖存下來,沒受到半點亂兵的騷擾,更別說洗劫擄掠了。
“公子一番運籌帷幄,東海亂匪一鼓而下,一夜而平朐縣鹽豪,若非親眼所見,矯絕不敢信。”
陳矯當先恭賀,順便奉上一通彩虹屁。
陳矯的身段其實是相當靈活的,歷史上他敢和明帝對峙尚書檯,卻不敢跟曹丕炸毛。
無非是欺負明帝是個正常人,還會演一下禮賢下士,尊重老臣。
至於曹丕,本質上就是曹操的親兒子,連精神分裂都是一模一樣。
陳矯要是敢和曹丕炸毛,要是曹丕精神好,那估計也就誇獎一下,要是精神不好,分分鐘就涼了。
不信的話,可以問問曹丕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典型的受害者之一的夏侯尚。
從這一點上來說,曹睿還真有可能應該叫袁睿。
徐宣原本也想恭賀劉封,可聽見陳矯這麼吹捧了之後,他下面的話卻是說不出口了。
只能冷哼一聲,轉而彙報起了其他事情:“公子,這是統計出來的各項收穫,部分犯人的口供證實還有不少財貨物資被藏匿了起來,目前正在刑訊之中。”
說到收穫,徐宣心裡是又驚訝又讚歎。
他完全沒有想到,太史慈,潘璋,蔣欽等諸部竟然秋毫無犯,而甘寧、董襲竟然因爲手腳不乾淨,直接殺了手底下二十幾個貪墨金銀珍寶的親信部衆。
在徐宣看來,這種軍紀簡直是過於嚴苛了。
只是這種嚴苛的好啊。
徐宣第一次看武夫那麼順眼,若是天下的武夫都像公子手底下的這些人一般,那可就太好了。
劉封打開絹帛翻看了一下,略一沉思,就開口道:“將現錢先撥出一百五十萬錢,分派給諸將領。按照每人三百錢五銖的賞格發下去,軍吏每級多加一百錢,另外再挑些肥豬、肥羊、美酒送去營地,讓將士們好好放鬆一下。”
劉封一直以來講究提高徐州軍士卒的各種待遇,但嚴禁戰後掠奪、貪墨、私藏財物。
太史慈,徐盛、潘璋,周泰,蔣欽等諸將也算是跟隨劉封的老人了,就連其中最爲貪財好貨,膽大妄爲的潘璋都在這點上老老實實的,也就不意外董襲、甘寧會如此果斷處置跟隨他們的親信部衆了。
“陳先生。”
劉封衝着陳矯喊了一聲。
陳矯立刻直起身體:“公子有何吩咐?”
劉封笑道:“陳先生這些日子可多詢問劉珙朐縣情況,原朐縣縣吏也都調撥歸先生管轄。封已經修書家父,欲舉薦先生爲朐縣縣令,若無意外,任命州令已經在來朐縣的路上了。”
陳矯一聽,頓時驚喜之情,充盈肺腑:“這、這如何敢當。”
歷史上陳矯先被陳登徵辟爲功曹,乾的都是高難度的活。
舉個最突出的活來說明一下有多難。
跑去找正在打官渡之戰的曹操請求援兵,而且還是爲形同藩屬炮灰的徐州陳登求援。
當時的曹操其實是不想派遣援兵的,在他看來,最好陳登和孫策同歸於盡纔是天胡結果。
如此之高難度的事情,結果陳矯硬是給辦下來了,這才能確實也是相當不俗的。
但最搞笑的是,曹操擠出來的援兵還沒到廣陵,陳登已經用計策把孫權給趕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