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劉曄的盤算
“他若是繼續呆在沛國卻也罷了,可笑此人竟然貪心不足,覬覦徐州地利人多,田地富庶,居然應了陳元龍和麋子仲的邀請,在陶謙老兒死後接任徐州牧。”
“孩兒斷定,此人即便不是陳元龍、麋子仲的傀儡,也決計在徐州待不了數年。此事應他徵辟,何異於持薪入火場呼?”
劉普、劉渙面面相覷,他們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弟弟年少多智,而且剛強決意。不但心思縝密機敏,而且敢想敢做,十三歲時就已經敢殺父親親信僕人,這份膽略確實過人。
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劉曄屢判屢中,無一不準,幫着成惪劉家避免了好幾次禍事。
這讓劉曄的父兄對他的信任愈發加深,已經有了言聽計從的味道。
但這一次實在不同。
劉備可是徐州牧,這可是佔據一州之地的大軍閥。
這要是怪罪起來,那成惪劉家就宛如風中絮草,不堪一擊。
劉備一個手指頭都能捏死他們。
聽到父兄的擔心,劉曄卻是滿不在乎:“父親,兄長,劉備初入徐州,其麾下陳登、糜竺自持元老功勳,必張揚跋扈,曹豹、許耽,曹宏,乃是陶謙舊日心腹,必定抱團取暖,對抗新君。至於琅琊臧霸,廣陵袁綏,皆各懷心思,對抗州府。
劉玄德不過區區數千嫡系兵馬,如何處置得了這局面?
他若是老老實實地呆在郯城也就罷了,還能苟且上幾年。
若是敢出兵在外,我料定他年內必定丟失徐州,形同喪家之犬,惶惶而無棲身之地!”
聽到劉曄如此分析,劉普和劉渙心中有些安定了下來,畢竟劉曄之前分析的都對了,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吧?
只是劉渙還是有些不解:“誠如二弟所言,劉徐州未必能在郯城坐穩。可他來人徵辟二弟,也是看中了二弟的才能,總算是一番好心善意。二弟即便看不上他,不想應闢,那好言拒絕便是,爲何要如此苛待使節呢?”
劉曄並沒有直接回答劉渙的問題,而是目視家僕,示意他們退下,然後再將父、兄請進內室,這纔開口回答道:“父親、兄長,此事我也是無可奈何。怪只怪劉備來的太晚了,他若是早上一兩年,弟辛苦一些,也願意跑上一次徐州,看看他的成色。只可惜,現在……”
說着,劉曄搖頭嘆息。
劉普不解道:“現在如何了?”
劉曄苦笑道:“父親難道不知?後將軍席捲淮泗,他本人坐鎮壽春,四面出擊,已拿下廬江郡和九江郡,我等已俱在他之領內。”
“後將軍勇而無斷、天性驕肆,性狷量小,不可得罪也。
其人自被劉表、曹操擊破,被迫離開荊、豫兩州,被迫南下淮泗時,就已經覬覦徐州。只是那時候陶謙尚是袁術盟友,且被曹操征伐。
後將軍剛剛爲曹兗州連敗,狼狽而逃,如何還敢去徐州摻和曹、陶之爭?
可自呂布兗州之變,曹操退兵回援,雙方在兗州內激烈交戰後,袁術對徐州的野心就昭然若揭了。
他先是自表徐州伯,後在陶謙死時曾想入主徐州。
卻沒料到陳元龍和麋子仲先一步迎立了劉備。
大怒之下,後將軍甚至破口大罵劉備何許人也,竟登堂入室爲州牧。
可見後將軍對劉備之怨恨。
我們既在後將軍領內,如何敢與劉備交好?
曄不才,敢斷言,今日若是接了這徵辟,明日滅家之禍不遠也。
扣留使節,也是爲此所迫。
若是我等送走使節,後將軍以此問罪,如何是好?
只能委屈這位使節在此多待一段時日了。
若是後將軍不問罪,那自然賠罪一番,聊以饋贈,揭過此事,料想這使節回去之後,也不敢將如此丟臉的事情如實彙報給劉備。
若是後將軍真的問罪了,那少不得借這位使節之頭,來解我劉家之禍了。
此事因劉備徵辟而起,此禍自然是其所致。
既然如此,那我家用他的長吏來化解此禍,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了。”
劉曄一番長篇大論,聽得其父劉普、其兄劉渙惝恍迷離,不知所措。
等到他們好容易理清楚劉曄話裡的意思時,既震驚於劉曄的智謀,同時也無奈的承認確實只有這一個辦法能保全劉家了。
隨後的發展倒是向着好的一方發展。
袁術只是初步佔據九江,而且他的統治一直很粗放,管理機構甚至連縣級的實權都掌握不全,只懂逼迫各地士族豪強出錢出糧出人,並不干涉地方的自治管理。
因此,劉備徵辟劉曄的消息並沒有傳出去,這讓劉曄全家都放鬆了下來。
就在劉曄打算放了黃立,然後饋贈一番,讓他回去覆命的時候,一封書信的到來,卻是改變了他的想法。
倒不是劉曄又不打算放黃立了,而是對劉備的徵辟產生了新的想法。
這封信的作者是他的至交好友,淮泗的鄉黨,東城豪強魯家掌舵人魯肅魯子敬。
他們自小定交,相識已有五六年了。
魯肅的年齡要比劉曄大許多,兩人之間差了整整七歲。
但魯肅卻從來不以年歲輕視劉曄,相反對這個早熟的漢室宗親相當重視,拜爲至交。
魯肅性格好闊,仗義疏財,而劉曄機敏過人,才華洋溢。
兩人自結交之後,感情日深,經常互通書信,都知道對方的志向。
更讓兩人深覺合拍的是,哪怕劉曄這個漢室宗親,都一致認爲天下即將大亂,而漢室不可再興!
是的,劉曄都覺得這漢家天下都到了該傾覆的時候了。
因爲這天下實在太爛,臭不可聞!
別看劉曄是漢室宗親,家中有田產鋪面,僕從衆多,比起劉備來,可謂是生活樂無邊。
可對於劉曄這樣的才學之士,最重要的卻是出仕。
可偏偏劉曄家更接近於豪強,而不是士族。
他和魯肅一樣,困於沒有名師可拜,也沒有經學世家幫他們揚名。
日後他確實爲許子將所欣賞,誇讚,被其譽爲王佐之才。
可那是什麼時候?
是許子將落魄因爲中原混戰,民不聊生,從汝南跑路,路過揚州,被劉家盛情款待,贈給錢財,護送去揚州的路上說的。
如果不是戰亂,劉曄區區一個九江豪強家的次子,恐怕這輩子都沒資格站到許子將的跟前,更別說讓對方點評自己爲王佐之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