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張邈割愛
劉備聞言,心中一驚,雖然之前和曹操已經就豫州劃分好了勢力範圍,可若是曹操反悔耍賴了,那也拿他沒有辦法。
“所以我纔想用重禮說服曹兗州放過張超,如此一來,只要曹兗州答應了,也就等於是變相重申了兗徐之間的盟約。”
劉封首次話語出現了不確定的因素:“孩兒只希望曹兗州能夠足夠冷靜,如果這時候徐兗大戰,便宜的只會是袁紹和孫策。”
劉封沒有告訴劉備,與其擔心袁紹,還不如擔心曹操。比起受困於公孫瓚的袁紹,現在從兗州內訌中解放出來的曹操,纔是最爲麻煩棘手的對手。
對此,劉封也只能希望曹操能夠理智的往西邊擴張,其他的也就只能留到真發生衝突的時候再見招拆招了。
想通了之後,劉備從善如流道:“善,既是如此,那屆時我親自表奏呂布爲東萊太守。”
劉封點頭贊同,突然想起了什麼,補充道:“東萊郡也不能全給他,最好分出下半部分,新立一郡國,讓張邈、張超去當太守,把呂奉先跟我們琅琊徹底隔絕開來。甚至可以乾脆分成三份,讓陳宮也領一郡。”
“張孟卓這個人還是有些底線的,最重要的是此人只是守戶之犬,沒有野心。而讓陳宮獨領一郡的話,也可以分化呂布的支持者。”
劉備只是略一沉思,即刻點頭:“善,就按如此操辦。”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下午就去拜訪張孟卓。”
劉封笑道:“我們爲他出了這麼大的力氣,找他求一個人,應該不是難事吧?”
高順此刻還是張邈手下的校尉,歷史上也是張邈去找袁術求援,結果半路被親兵所殺,高順自此算是徹底歸入了呂布麾下。
陳宮後來煽動郝萌叛亂,逼的呂布從廁所逃走,最後還是高順出兵幫他平叛。
結果剛平叛完,呂布就原諒了陳宮,然後把高順的軍權給奪走了。
劉封可是眼饞的很,就算拿不到陷陣營,把高順給拿到手,還怕日後練不出新的陷陣營嗎?
劉封有足夠的把握,張邈不會拒絕自己,可事情還是趁早辦的好,夜長怕夢多。
商量妥當之後,劉封主動前往迎賓館,拜見張邈。
潘璋和周泰自然是要隨身護衛,甘寧一見,自然也不肯落下。就剩下太史慈一個人,沒辦法,也只能給自己弟子當一回保鏢了。
於是一行人前往迎賓館。
張邈此時剛剛起來,昨天因爲憂愁鬱悶,飲酒過度,結果喝多了,一直醉酒到午時才起。
洗漱過後,正在喝着醒酒湯時,突然聽說劉封求見,頓時驚的他醉意又去了三分。
“快快有請!不……”
張邈一掀毛毯,下地穿鞋:“我當親迎。”
張邈剛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劉封已經走了過來。
遠遠看見張邈,劉封停下腳步,彎腰行禮道:“小子劉封,拜見張太守。”
張邈身上可還是掛着陳留太守職務的,就像是劉備的平原相,並不以他丟失平原爲告終。
“賢侄何必多禮?”
張邈笑容滿面,上前攙扶起劉封:“賢侄可有字了?”
“蒙家父賜字子升。”
“好,好啊!”
張邈誇讚道:“升,蒸騰而上也。《詩經》有云: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好字、好字啊。”
劉封謙遜的回答道:“叔父謬讚了。”
聽到劉封的回答,張邈心中一喜,兩個人客氣了一番之後,進入了客堂之中。
張邈有求于徐州,對年少聰慧,又有禮貌的劉封也很有好感。可惜張邈並不知道,劉封的存在已經救了他一命了,本來現在他已經在去壽春的路上被親兵給殺死了。
“叔父,小侄此來,是奉了家父之命,前來看看叔父可有什麼需要,若是這裡住的不適,可爲您另換住處。”
劉封開啓話題,說是關心住處,實際是在暗示張邈有沒有什麼要求。
張邈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有些反應過來。
他略一思索,覺得如此甚好。
要是直接求助於劉備,自己的要求確實很是爲難,那麼經過劉封居中傳遞一下,讓兩邊都有餘地,確實是個更好的選擇。
“哎,賢侄有所不知。”
張邈嘆了口氣,這可不是在故作姿態,當真是憂心忡忡:“我弟奉領宗族家小,被困於雍丘城中,內缺兵少糧,外無援軍。邈素日憂愁,不勝惶恐。懇請劉使君可以出兵援助雍丘,邈願傾力相報!”
劉封沒有避開張邈的視線,而是直視對方道:“叔父,我州若是出兵雍丘,叔父可知其後果?”
張邈頓時一愣,隨即面露痛苦的點了點頭。
還能有啥結果,自然是引發兗徐大戰。
劉封繼續說道:“叔父,一旦兗、徐之間爆發大戰,那河北袁本初以雷霆之勢南下,您又如何保全得了家族?”
張邈雖然痛苦,卻也承認劉封所言不錯。
張邈和曹操情同手足,並非是爲了利益才背叛曹操的,而是擔心曹操會聽從袁紹的命令殺了自己。
所以他歸根到底是個守護犬,並沒有多大的野心。
這樣的人既可悲也可笑。
亂世之中,又是天下中心的兗州,居然還想着圈地自萌,這是何等的愚蠢可笑。
不過這次事情要是真能圓滿的辦下來,劉封還真給張邈和他家族找了個可以圈地自萌的地方。
張邈以爲劉備是想勸他放棄張超和家族,苟且偷生。
張邈有心痛斥對方,卻又擔心親手捏碎了這最後的希望,只能強忍着心中的苦痛,求教道:“賢侄所言甚是,不知賢侄何以教我?”
劉封答道:“依小侄之見,或可談判。”
“談判?”
張邈愣了一下,這到底是劉備的緩兵之計,還是對方並未放棄自己?
於是,他小心翼翼道:“賢侄可否詳細說說?”
劉封欣然從之,將自己的一番計劃托盤而出。
張邈聽完,心裡又是驚訝又是喜悅,還有不少擔心和憂愁。
“如此方案,孟……孟德可會應允?”
劉封也沒法保證,只能給了個安撫的回答:“至少是個解決問題的方法,試一試總不會有錯的。”
“孟德確實缺糧,要不然定陶城下,他也不會冒着那麼大的風險,把軍隊遣散收割城外的麥子去了。”
張邈嘆息一聲,要是呂布當時聽了劉封的話……,勝負之間,就是差了這麼一線。
可現在怨恨呂布也沒用了。
劉封則接道:“既然叔父同意,那我回去之後就請父親派出使節,火速趕往鄄城,請曹兗州網開一面。”
張邈點點頭:“那就有勞玄德了。”
“叔父,這是小侄帶來的一些禮物,無非是一些霜糖和雪鹽。”
劉封由適時送上一份禮物:“這霜糖可直接泡水服用,甘甜可口,還能振奮精神。至於雪鹽,做菜的時候使用,味鮮而美,不含苦味。”
“這如何使得。”
張邈想要推辭,可劉封卻是恭恭敬敬的把禮物盒子放到張邈身邊。
張邈感嘆道:“賢侄有心了。”
徐州霜糖、雪鹽他也嘗過,畢竟這位可是名滿天下的八廚之一。
廚者,言能以財救人也。
張邈也是兗州有數的富豪,霜糖、雪鹽這樣的東西,自然也能嘗試過,知道這兩樣東西的珍貴和價值。
看見事情推進的不錯,劉封便露出了獠牙。
“小侄有一不情之請,不知當不當講。”
張邈有些驚訝,隨即心中暗喜,立刻答道:“賢侄有何所請?但講不妨。”
劉封低着腦袋有些羞赧道:“小侄素來敬重豪傑,昨日一番比鬥,叔父麾下高校尉出類拔萃,技藝驚人。小侄心生仰慕,不知叔父是否願意割讓,小侄必當重用之。”
“高校尉……,你是說高孝父?”
張邈反應了過來,說實話,高順是他麾下有數的敢戰之士,既能練兵又能統兵,還是士族出身,又是陳留鄉黨,種種加成之下,是相當得張邈信任的。
否則,高順也不會早早的就成了校尉。
以張邈郡守的身份,表奏校尉已經是極限,非常之事了。
昨天高順還給自己掙了顏面,可劉封這麼一張口,張邈卻發現自己很難拒絕。
這就是年紀小的好處了,這樣光明正大的挖牆腳,劉備是肯定開不了這口的,可劉封卻沒關係。
反而倒是張邈不好開口拒絕了。
張邈猶豫了起來,不過劉封倒是沒有着急,只是看着對方,靜靜的等待張邈的答覆。
看着一臉渴望的劉封,張邈心中長嘆一聲,做出了決定:“既然賢侄如此欣賞孝父,那我自然樂意玉成此事。”
“小侄謝過叔父!”
劉封立時起身,朝着張邈大禮參拜,神情真摯,感激涕零。
看見劉封的真情實意,張邈心裡也舒服了許多,索性繼續補充道:“此事就交給我了,回頭我就召孝父過來,親自與他分說,賢侄放心即可。”
顯然,張邈這是想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位。
很多事情,不同的人說,效果是不一樣的。
由他這個恩主,舉主來跟高順開口,顯然要比劉封開口的效果好上太多了。
因此,張邈這也是又賣了個人情給劉封,劉封自然要表達感激之情。
劉封這邊也領了這個情分,張邈肯幫忙出面,自然是比自己出面更佳。
又陪着張邈聊了一會,還安慰了對方不少,看見張邈神色不佳,劉封勸慰對方多多休息,隨後離開了張邈處。
此時迎賓館裡,只有呂布和張邈兩個人,陳宮被徐州名士們邀請赴會,談經說道。
劉封倒是很禮貌的順便拜訪了下呂布,得到消息,原來呂布還宿醉未醒。
於是,他又問了問張遼的情況。
聽說張遼還在迎賓館內後,便登門拜訪。
張遼此時已經起牀,洗漱過後,正在演武。
聽說劉封上門,頓時小吃了一驚,趕忙換上常服出來迎接。
“不知公子駕臨,遼有失遠迎,還請公子恕罪。”
後世有不少人覺得張遼性格高傲,情商不行,在合肥就和李典、樂進關係惡劣,甚至差點還影響到了戰局。
可實際上這段關係勢同水火是有原因的,而且還是人力無法扭轉的原因。
與樂進關係惡劣,是因爲兩者的位置重迭了,不論是年齡,資歷和能力又比較相近,偏偏一個是邊軍武人,一個是內地武人,自然很容易形成對立。
別看樂進身材矮小精悍,像個文士更勝於武人。
可實際上樂進卻是先登狂魔,在曹操手底下乾的就是陷陣奪旗的活。
樂進從一個帳下吏,每戰爭先,立功無數,短短數年就積功成了都尉,而且他的都尉號竟然還是陷陳。
陳通陣,意爲陷陣。
以陷陣爲號,可見曹操對樂進有多滿意了,而樂進的先登戰績又多厲害了。
偏巧張遼到了曹操手底下之後,也乾的是陷陣奪旗的活,白狼山千里奔襲,幾乎全靠張遼陷陣奪旗才拯救了整個戰局。
白狼山之戰最少有一半以上的功勞是張遼的,而他也是因爲此戰得以進入武廟,成爲整個曹魏僅有的兩個武廟陪臣之一,甚至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唯一。
因爲鄧艾和司馬家的關係太過親近了,如果不是被司馬昭放棄後遭人誣殺,是必定會成爲晉臣的。
把他歸入曹魏雖然合理,但卻不合情。
張遼和樂進都是陷陣之將,顯然是競爭關係,再加上樂進又是老資歷,關係能好的起來纔怪了。
至於李典,那更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了。
呂布在兗州曾經屠戮過李典的宗族,殺了李典宗族的兩任族長,張遼作爲呂布的合夥人兼頭號重臣,要說這事他沒參與,自然是絕無可能的。
李典和李氏宗族後來也跟隨曹操狠狠的教訓了呂布所部,陣斬了呂布的別駕、治中,更是徹底擊潰了呂布的幷州軍。
這種情況下,張遼和李典還能共事而沒有打起來,已經是雙方很有大局觀了。
張遼在呂布手下,是難得的方面大員,呂布每次分兵,大多數情況都是讓張遼統領一路軍隊。
事實證明張遼也確實有這樣的能力,而一個成功的統帥,情商是必不可少的一項重要能力。
呂布這種開掛的另當別論,況且他沒能打過高情商的曹操也算是側面應徵了情商的重要性。
昨日沒有細看,今日近距離一看,劉封驚訝的發現張遼竟然有些娃娃臉,皮膚白皙,除了身材高大魁梧外,竟完全不像個邊地武人。
張遼其實也是北地大戶,十幾歲就成了郡吏,隨後又被太守丁原收爲從事,舉薦給了大將軍何進後,又被何進委以重任,外出募兵。
可謂是官運亨通,一路看漲。
後來丁原身死,可張遼卻變成了幷州軍的二把手和大股東,還甘心擔當呂布的副手,可見其不但有足勇,還有足智。
“將軍客氣了。”
劉封趁勢握住張遼的手道:“不瞞將軍,昨日勝你之人,乃是我的弓馬老師。”
“回去之後,我老師對將軍讚不絕口,很想和將軍好好親近親近。”
劉封詢問道:“將軍何時有空?封願做東,宴請將軍。”
張遼有些驚訝,雖然不明白劉封爲何對自己如此親近,但他敏銳的察覺到這或許能改變幷州軍在徐州的尷尬處境。
張遼久聞徐州軍軍紀嚴整,可昨天一見,還是歎爲觀止。
與之相比,幷州軍軍紀鬆懈,時有劫掠之行,沿途屢次被徐州軍警告,若有劫掠百姓者,徐州必追究到底。
不論是爲了幷州集團的利益,還是個人的利益,和劉封交好顯然是張遼的最優選擇。
於是張遼顧不得宿醉未消,當即就點頭道:“公子相請,遼不勝感激,只要某還在城中無事,隨時恭候公子之召。”
劉封聞言,很是高興。
兩人之間又敘話了許久,臨別的時候,劉封還貼心的送上了一份霜糖作爲禮物。
等到劉封離開之後,張遼都覺得對方有些熱情的過分。
不過對於客居徐州的他來說,主人家熱情點也是好事,而且張遼自認也沒什麼東西值得劉封所圖的,也就放下了心。
張遼倒是沒注意,郝萌看見這一幕後,悄悄的去了呂布處。
一頓飯的功夫後,呂布一邊喝着醒酒湯,一邊醉眼惺忪的看着郝萌。
“你說文遠要背叛我等?”
呂布臉上滿是不信,他和張遼是過命的交情,兩人合作也五六年了,不是沒有過爭執,但始終是一條心。
昔日李傕、郭汜攻破長安,呂布倉皇出逃的時候,身邊僅僅只有數十騎士,還是張遼收拾了幷州軍追趕了上來,才讓呂布重整了軍心。
那時候張遼都沒扔下他呂布,這時候怎麼就背叛了?
郝萌卻是信誓旦旦道:“末將先前親眼看見他和劉封談笑風聲,狀極親近。等劉封走後,他看見我站在一旁,頓時臉色大變,若非心虛,何至於此。”
呂布擡起頭盯着郝萌,看的後者有些心虛,低垂下了腦袋。
呂布心中冷哼,郝萌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這傢伙在幷州軍中也算是排名前三的將領,手底下有自己的部曲,算是實權派。
只是郝萌一直嫉恨張遼壓在他頭上,不服對方已久,這讓呂布不能不懷疑他的居心。
“不過正當交際罷了,子升是玄德長子,又早已經出來做事。徐州上上下下都對他尊敬有加。”
呂布壓着心裡的不耐,安撫郝萌道:“文遠同他交好,對我們幷州人未必是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