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拜訪曹操
“還有這等事情?”
曹操一臉震驚,論演技確實沒得挑剔。
“賢侄可曾受傷?”
劉封拱手道:“幸得虎士護衛左右,不曾有恙。”
“如此甚好。”
曹操一邊說着關心之語,一邊小心的試探道:“青州黃巾餘孽,昔日我剛入兗州時,也平定了百萬之衆,其中良莠不齊,魚龍混雜,我也曾屢受暗殺。幸好大部黃巾也人心思定,否則我還真安撫不住他們了。”
劉封心中忍不住樂了,寡婦曹你個小機靈鬼,我就剛剛提了一嘴,你立刻就給我推了個乾乾淨淨?
不過論演技,劉封也沒服過誰,雙眉緊蹙道:“竟是如此,那就難怪了。”
曹操明知道劉封的話裡有坑,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問道:“賢侄,出了何事?”
其實曹操不論問不問,劉封都有後手等着他,要是沒有應變的手段,否則也不會這麼說了。
畢竟這可是劉封手裡的重要砝碼。
劉封神情凝重,臉上帶着一絲肉眼可見的警惕和不解,繼續說道:“大將軍有所不知,這次刺殺於我的那兩個賊子,一人名何奎,一人名張芒,自稱乃是青州黃巾中有名有姓的渠帥,而且還曾在兗州時就投降了您。”
“何奎、張芒!?”
曹操大驚失色:“竟是此二人?他們何時去了潁川。”
劉封也是臉色大變:“大將軍竟真的認識此二人?”
曹操臉上的驚容瞬間換成了慚愧:“此二人確實是我兗州時所收的降兵。”
降兵?
是心腹親將才對吧,要不然能爲你去潁川招攬黃巾?
劉封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幾句,面上卻吞吞吐吐起來。
曹操心裡滴血,卻不得不裝出大度重視的樣子道:“賢侄有什麼話,儘管直言,我看此事中或有曲折。”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劉封心中冷笑,正大光明,奉旨栽贓道:“此二人言說乃是奉了大將軍之名來潁川招降納叛,欲說降潁川黃巾爲大將軍所用。刺殺小侄也是因爲覺得小侄妨礙了他們的計劃,影響了叔父的展布。”
劉封不動聲色的將一口黑鍋扣到了曹操的頭上。
後者聽完之後,險些沒跳起來。
我什麼時候讓他們刺殺過你了,難道是何奎和張芒貪功,自行其是?
可很快,曹操就醒覺過來,劉封身邊帶甲數萬,橫掃潁川,何奎和張芒何德何能,敢去刺殺這樣的一軍之主?
他們能有這麼生猛?
我怎麼就沒看出來?
定然是這小賊栽贓陷害,想要嫁禍給我。
“什麼,竟有此事!?”
曹操面色大變,怒氣上涌,義正辭嚴道:“賢侄不必顧慮我的顏面,該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刺殺朝廷大將,形同謀反,可從速處斬!”
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
還從速處斬,我看起來有這麼蠢嗎?
劉封面露不滿,不說話了,只是坐在位置上看着曹操。
這給了曹操很大的壓力,因爲劉封背後的站着的可是潁川的數萬大軍,以及帶甲十萬,橫跨徐豫的驃騎大將軍劉備。
劉封沉默了,曹操也緊跟着沉默了下來。
劉封心裡怨氣很深,他明知道曹操派何奎、張芒來是挖牆腳的,但他偏就沒法直說,要不然曹操做夢都能笑醒。
對啊,是我派的啊,我爲了朝廷,爲了大漢,爲了幫你,纔派人去幫忙說服潁川黃巾投降。
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所以劉封只能栽贓,只能咬死了何奎、張芒是居心不軌,想要煽動潁川黃巾作亂,更想要暗殺他這個朝廷南征的主帥。
曹操也明白這個道理,也知道劉封栽贓自己的原因。
可這不代表他就不生氣。
我只是派人去挖角,沒成功不說,你反手就給我扣這麼大個帽子,我要是忍了,伱指不定能提多離譜的條件呢。
因此,兩人一時之間僵持住了。
一時之間,堂上落針可聞,兩人都默不作聲,腦中卻是想着該如何破局。
劉封還好,畢竟有備打無備,早就有所預料,曹操卻真的是被劉封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堂上沉默了整整一刻鐘後,劉封開口了。
“既然大將軍不能爲我主持公道,那末將也只能上書朝廷,請天子來徹查此事了。”
劉封使出殺手鐗,你寡婦曹也不過就是個大將軍,你上面可是有個成年天子的。
那位也不是個泥塑的,而且正拉攏我呢,你自己看着辦。
說完,劉封就起身打算離開。
曹操突然惡狠狠的大聲喊道:“給我站住!”
劉封側身回望,針鋒相對道:“大將軍還有何事?”
“滾回來坐下!”
曹操臉色黑紅黑紅的,因爲他皮膚黝黑,一般的血氣可真看不出來,可見寡婦曹也當真是氣到了極點。
“大將軍,士可殺不可辱。”
劉封勃然大怒,我也是朝廷的建號將軍,你憑什麼敢這麼侮辱我。
老賊,安敢欺我未壯!?
“坐回來!”
曹操忍着怒氣安撫道:“你我叔侄相稱,素來投緣,何事不能商量?”
劉封這才重新坐下,等着曹操繼續開口。
曹操心中無奈,知道自己這次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看來不拿出點真金白銀,這小賊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猶豫了一下,曹操試探道:“此二人確實系我手下,雖然此事是他們在外胡作非爲,卻也是我管束不力,當與賢侄補償以贖我之罪。”
“賢侄,叔父如今可算是窮困潦倒,錢少糧寡。”
曹操能屈能伸,竟然跟劉封哭泣了窮:“你可得給你叔父我留些臉面啊。”
劉封心中冷笑,獅子大開口道:“倒是有一事恰好求到叔父這裡,也不知叔父能否恩允。”
“何事?”
曹操也收起了可憐相,正色以對:“賢侄可盡數說來。”
“小侄在潁川收降黃巾三十萬,其中婦孺老弱衆多,不堪千里遷徙,前往徐州。”
劉封雙目緊盯着曹操,注視着對方的一舉一動:“懇請叔父能夠將陽翟、潁陰、潁陽、許縣,臨潁五座縣邑割讓給我徐州駐軍,不知可否。”
果然如此,此小賊真乃欺人太甚也!
曹操心中怒火中燒,似笑非笑的回答道:“賢侄你以爲叔父會否答應?”
劉封看的出來,曹操的怒火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立刻按照原定的計劃主動提出退讓:“此請求確實有些過分,既如此,那懇請叔父暫借此地,爲期三年,如何?”
曹操本來是想要撕破臉了,冷不丁劉封竟然主動讓步,這讓他有些進退兩難。
實話實說,對潁川曹操是勢在必得,絕對不會再有讓步了。
要是一直被困在兗州,那將來他就只能給袁紹當小弟的命。
既然早晚要給袁紹當小弟,那又何必便宜你劉備?
可如果只是暫借三年,且又只是五座城市的話,那又不是不能商量了。
畢竟這幾個城市最重要的還是人口和耕田,哪怕前者跑了,可後者卻是給劉封一百年他也搬不走的。
“賢侄,三年太久,叔父對潁川早有規劃,實在是耽誤不起。”
曹操故作大方道:“但此事既然是賢侄你提出來的,叔父也不能不給你面子。既如此,就借你一年吧。”
曹操此言一出,劉封心中長鬆了口氣。
其實別看劉封信心滿滿,可實際上只要曹操頭鐵到底,最後結果只能是劉封退讓。
因爲曹操現在纔是那個光腳的,而劉封不但穿了鞋,甚至連衣服都換了新衣,哪裡願意去和曹操同歸於盡。
也就是曹操野心太大,不甘心居於袁紹之下,纔給了劉封從中漁利的機會。
“兩年!”
劉封認真的解釋道:“春耕在即,今年根本就來不及遷走多少人了,如果只有一年,那不如我眼下直接遷人了。”
“如此,那我就答應賢侄所請了。”
曹操認真的考慮了一下,最終在劉封期待的眼神中緩緩點頭,但同時他也提出了一個要求:“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希望賢侄能體諒一二。”
劉封謹慎道:“還請叔父明言。”
曹操目如鷹隼,緊盯着劉封:“還請子升將何奎、張芒交予我來處置,不知此事可否?”
劉封這才放鬆了下來,不動聲色的拱手道:“既叔父有命,封安敢不從。”
“善!”
曹操也鬆了口氣,能把這兩個人弄回來,暫借五縣就暫借了。
其實曹操也一直在擔心何奎和張芒,當聽到劉封說此二人已經落入他之手時,曹操是相當難受的。
青州軍在曹操的麾下,一直都是相當獨特的編制,首先,青州軍長期都是曹操麾下最能打的部曲之一,這是源於青州軍的獨立性和戰鬥經驗。
曹操此時麾下大部分軍隊說起來可都是有主的。
曹操本人其實更像是各路軍頭的共主地位,只是這些軍頭很服曹操的軍事指揮能力。
小規模的股東就不提了,光是有史可考的大股東就有曹仁的兩千人,曹洪的三千人,夏侯惇的五千人,程昱的八百人,乘氏李家的六千人,繼承鮑信遺產的濟北繫於禁的三千人。
這些軍隊可都不僅僅姓曹。
真正獨屬於曹操的,除了曹操親自招募的親衛部曲外,青州軍就是獨一份。
因爲青州軍的黃巾軍身份,使得他們當初在投降時候就約定好了降曹不降漢,也使得他們成爲了只忠誠曹操本人的精銳武力。
這些從三十萬戰鬥經驗豐富的青州黃巾青壯中挑選出來的青州軍,戰鬥力是毋庸置疑的,他們的上下限差距極大,也僅僅是因爲他們願不願意出力。
可也正是因爲他們的標籤純正,曹操歷來是對他們極其包容,信任,甚至是有些放縱的。
濮陽城下,青州軍在呂布鐵騎的衝鋒之下,一鬨而散,直接把寡婦曹給扔在了戰場上,卻依舊沒有被曹操責罰,就是這個緣故。
曹操是需要青州軍來壯大自己這個本,以此來震懾其他大小股東們的枝。
同這一點比起來,哪怕是戰場上扔下他那都是小事了。
這一次,曹操讓何奎和張芒去潁川挖牆腳,其實風險是很大的。
是曹操擔保了何奎和張芒的安全,這才讓他們答應了下來。
如果何奎和張芒真死了,那麼青州軍對曹操的忠誠度是肯定會下降的,具體下降多少,還得看曹操事後的補償。
所以曹操纔會寧可多等兩年,也要換回何奎和張芒。
得到滿意的答覆之後,曹操長鬆口氣,面露喜色道:“來人啊,備宴!今日我要宴請子升,與爾不醉不歸。”
劉封這邊也放鬆了下來,雖然潁川那邊的土地有些可惜,但徐州現在不缺少土地,缺的是人。
別的不說,沛國至少可以安置下數十萬人口,徐州本土也可繼續安置數十萬,汝南此時也可以安置數十萬。
這一相加,安置個百萬人口根本易如反掌,反而是想湊這百萬人口,難比登天。
所以,此時土地並非要點,人口才是根基。
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教員的這番話用在漢末,簡直再精闢不過了。
況且潁川自古以來易攻難守,一馬平川,唯有幾條河流,也都並非是無法橫渡的大河。
日後想取,也絕非難事,又何妨先讓給曹操,安撫其心,使其牽制河北。
“賢侄,你這次南下潁川,朝中發生了不少事情。”
在等待準備酒宴的時候,曹操已經有些忍不住了,開啓了話頭:“韓暹如此作爲,非朝廷之福啊。”
劉封也沒有裝傻充愣,他回來兩天了,楊奉、張楊昨天就跑他府上喝大酒了,這再裝不知道既有些過分了,也着實沒有必要。
劉封毫不猶豫的庇護道:“韓暹畢竟是遍地武人,又有救駕大功在身,天子對其也多有包容,我看還是以禮教爲先,不可貿然懲治,恐傷天子和功臣之心啊。”
“這……”
曹操的頭又有些疼了,這劉封年紀輕輕,怎麼手裡的牌如此之多。
他想要拿掉韓暹,反倒成了逼迫韓暹投靠劉封的推手了。
可不拿又不行,他幾次三番的招攬韓暹,可對方卻絲毫不給面子,甚至對董承敵意極大,連帶着還恨上了自己。
這讓曹操如何能忍得下來。
眼看着劉封要庇護韓暹,曹操也不得不亮明瞭底牌:“賢侄,先前咱們可是商量好了的,司州交由我來管理,可我卻沒有司州州牧之權,使得司州諸事推動不力。”
“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司州職權,我當求之。”
曹操直接攤牌:“賢侄意下如何?”
劉封沉吟起來。
司州州牧就是司隸校尉,曹操這個要求其實是合情合理的,甚至早就該讓給他了。
韓暹的司隸校尉其實是加官,以示榮寵而已,他哪有能力和僚佐來管理整個司州。
不論是爲了朝廷好,還是爲了司州殘存的百姓,肯定是讓有能者出任司隸校尉更爲合適。
但劉封也怕,司隸校尉這把刀實在太鋒利了,曹操要是用來砍自己,除非直接翻臉,否則可是真的麻煩。
看見劉封不做聲,曹操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安撫道:“賢侄,汝何須多疑,你我之事,如何會牽涉到司隸校尉?叔父可在此處擔保,絕不會對你的人下手。”
劉封依舊沉默,倒不是完全不信曹操。
對方神經正常的時候,政治擔保還是有些用的,畢竟這是曹操,不是司馬懿。
可司隸校尉實在太過重要,因此,即便此官位確實理應歸屬對方,可劉封也不甘心平白的交出去。
總想要交換點什麼好處,但一時之間也確實想不到可交易的點。
恰好這時曹操想要打動劉封,在其面前訴起苦來:“子升汝是不知道,我欲推舉一河南尹都在朝中受阻,這大將軍做的太過憋屈。”
東漢末年以來,默認的規矩被破壞了許多。
首先在兵權這一塊上,大將軍理應是都督天下諸軍事的。
可別說袁紹、劉備父子了,就是楊奉,韓暹,張楊這幾個,有誰是服氣曹操,聽從對方命令的?
軍事這塊都攏不住,政治這塊影響力急劇下降,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更何況天子劉協乃是成年皇帝,可不需要大將軍輔政了,曹操這個大將軍確實做的憋屈。
也難怪他對司隸校尉念念不忘,一旦讓他拿到這個位置,必然是一場腥風血雨。
就算迫於袁紹和劉備父子的壓力,那也至少得清理掉一些刺頭,來豎立他大將軍的威望。
“哦,河南尹一事,我也聽說了,夏侯將軍是很合適的人選。”
劉封覺得讓夏侯惇當河南尹,其實並不是什麼壞事。
夏侯惇的爲人其實是很不錯的,性格豁達開朗,憐惜士卒,而且擅長與士族溝通斡旋,政治能力非常高。
這位政治遠強於軍事,做事相對有底線的曹氏宗親坐在這個位置上,其實是有利於劉封的。
畢竟天子可是沒事就琢磨着怎麼挑撥兗、徐之間的關係,好讓徐州爲他火中取栗呢。
聽見劉封傾向於支持夏侯惇,曹操眼睛頓時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