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丹陽雙壁(第四更求首訂!46)
“此賊當立斬不赦!”
第一個跳起來的不用問,肯定就是敢爲天下先,深得玄德公寵愛的陳元龍了。
陳元龍也一如既往的嫉惡如仇:“方伯因感念陶公舉薦之恩情,對此賊已是各種迴護照顧,否則以此賊在徐州所犯下的累累罪行,早該將他正法,以謝徐州士、民。”
“方伯,切勿再猶豫了,此賊今日已算計到您,更有勾結外人,以圖徐州之鐵證。既然此僚已自絕於徐州士、民,欲使我等死無葬身之地,我等又何必顧念舊情。”
陳登的話雖然過於殺氣騰騰了,可話裡的意思卻是很對的。
曹宏這個人已經沒有底線了。
劉備入徐以來,爲了穩住丹陽派,沒有處分過任何一個丹陽中級以上的官員。
可換來的回報是什麼?
曹宏居然指使韓循設局坑害他,想要將他從州牧的位置上趕下臺,變成朝廷指認的反賊。
這要是還不弄死他,以後天知道他膽子會大到什麼程度。
光衝他勾連外州勢力這一點,就可以預見他永遠都不會和劉備、徐州一條心。
劉備沒有表態,只是衝着陳登點了點頭,隨後看向糜竺。
原本大傢伙都以爲糜竺這次依然會是當個老好人,不表態,或者和一下稀泥。哪怕糜竺這一次也是被曹宏針對的人之一,但以他一貫的風格,依然不會對對方喊打喊殺。
總之就是不親口說殺人,不親自得罪人,這就是麋子仲的爲人之道。
可沒想到,糜竺這次卻偏偏出人意料了。
“臣下以爲,曹宏當斬。”
僅僅只有八個字,但和陳登一樣,糜竺竟然也支持斬殺曹宏。
陳登這個功曹和糜竺這個別駕聯手,治中缺席,長史又是罪人的情況下,幾乎可以壟斷州府了。
劉備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莫非糜,所有的都是麋子仲子仲也因爲自己被曹宏設計而惱怒了?
可觀對方面色,卻是依然波瀾不驚,並未有明顯的怒意隱藏。
接下去,簡雍也表態當斬,勸說劉備不可婦人之仁,賞罰分明,纔是治政之道。
原本不想摻和這件事的孫幹,在看到前面所有人都喊打喊殺的時候,果斷改變了初衷,正色道:“師出有名,有教而誅,方伯對曹宏已是仁至義盡,可斬。”
劉備點點頭,看向最後的陳羣。
陳羣沉思片刻,擡頭回道:“曹宏大逆不道,目無主上,自然是該死。只是明公,還需與曹建威,許中郎將兩人述說曹宏之罪,以消除此二人的誤會。”
陳羣這話可謂是拾遺補缺,而且恰到好處。
在場所有人裡,也就他和簡雍適合說這話,既然簡雍想不到,那就只能他陳長文來開口了。 шωш⊕ тt kán⊕ C〇
劉備動容,朝着陳羣拜道:“幸得長文提點,否則恐誤了大事。”
劉備心裡真沒想到嗎?
當然不可能。
問題是他堂堂一方州牧,懲治手下一個犯下大錯的長史,都要主動提出要跟手底下的軍頭做解釋的話,這將會大大動搖他的威信。
這不是在自損威望嗎?
劉備自己自然是準備了後手,就是沒人提起此事,他也有辦法順理成章的拉出來。
可這時候陳羣能夠站出來說這話,無疑是給劉備遞了個好梯子,要比劉備自己準備的梯子充分合理的多。
因此,劉備謝的其實是陳羣這份體察上官的心意。
於是,劉備很快下令,去請曹豹、許耽入州府相見。
曹豹接到州令後,立刻換上官服,帶着親隨上馬直奔州府而去。
此時,他已隱隱有些以少主岳丈,方伯姻親自居,對劉備的防範和牴觸心思是越來越小了。
尤其是最近劉備頻頻找他入對,商討大事,就連準備征伐琅琊這等機密的要事都拉着他一塊做了,這如何不讓曹豹心中竊喜。
另外一頭,許耽接到州令的時候,卻是心中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不知道劉備爲啥突然找他,本能的就有些擔心。
可偏偏還不能不去。
原來郯城縣裡好歹還是兩萬對六千。
現在曹豹一倒戈,局勢瞬間變成了一萬對一萬六,他直接掌控的才五千人。
許耽心裡忍不住有些後悔之前沒聽章誑的話,否則的話,索性當日就先倒戈,現在也不至於如坐鍼氈了。
沒辦法,打也打不過,不去又不行,許耽只能披上甲冑,又派人去叫章誑,最後才帶着二十名親衛朝着州府趕去。
曹豹住的地方本來就離州府更近,本人又沒着甲,來的要比許耽快的多。
先行到場的曹豹一看,陳登等諸從事竟然全部到場,這讓他有些吃驚。
不過好在不論是劉備,還是陳登諸人,對他還是很是熱情。
就連陳登居然也跟他客氣了幾句,這讓曹豹心裡又驚又喜。
等到許耽到場時,看見的卻是曹豹與劉備等人談笑風生的場面,這讓他更有些架不住了。
這偌大的州府,難道就我一個人是外人?
許耽猶豫了一下,慢慢走上前,朝着劉備行禮。
因爲身穿盔甲,行不了全禮,最後還是行的軍禮。
按照道理,許耽這樣做是極其失禮的,甚至是犯忌的。
此時又不是戰時,你穿什麼鎧甲?
不過劉備卻像是沒發現似的,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還主動上前拍了拍許耽的肩膀:“孫子云,國之大,忘戰必憂。許中郎將此舉,深合兵聖之言,當爲我徐州軍之典範。”
劉備的和言細語,再加上和熙的態度,讓許耽從緊張中緩了過來。
許耽感激的看着劉備,任憑對方將自己拉到身邊坐下。
恰好此時,劉封也已趕到州府。
正看見了劉備撫慰許耽的一幕,心中不禁讚歎,自己老爹是真能得人啊,這天賦異稟,真是想學都學不來。
歷史上如果不是袁術這傢伙草率來攻,再多給劉備一年時間,恐怕曹豹、許耽就此被消化成了嫡系也不一定。
至少曹豹後期轉任下邳相國的時候,已經放棄了許多兵權。
這是有史料可以作證的。
當時劉備帶了一萬七八千人的軍隊,在盱眙、淮陰拒敵。
袁術軍三萬餘,卻始終攻不破劉備的防線,雙方互有勝負,戰線穩定。
這說明了三點,第一點,劉備留給張飛的軍隊是很少的,主力都帶走去前線了。
第二點,曹豹的軍隊必然已經交出來了,至少交出來了一大半,否則劉備既不可能放心曹豹在後方,張飛也不可能僅僅憑藉少數部隊就斬殺了曹豹。更爲明顯的是,如果沒有曹豹、許耽的丹陽兵,劉備也湊不出一萬七八千的部隊來。
第三,下邳一丟,劉備的軍隊立刻崩潰,應該是其中有大量部隊乃是丹陽兵曹豹舊部,故主被殺,引發暴動所導致。
只可惜袁術玩的是天魔解體大法,坑慘了劉備,而他自己也沒落得好處,不但同樣沒能得到徐州,還反過來讓孫策在江東做大。
真的是損人害己的蠢貨。
劉封輩分最小,自然要上前給自家老爹的重臣們問安。
大部分人都對劉封很是熟悉了,只有孫幹、陳羣和許耽不太熟悉。
曹豹看到劉封,已經滿臉帶笑,等聽到劉封尊稱他爲叔父,而非曹建威,曹將軍時,整個人的眼睛都喜成了一條縫,心情顯然美得冒泡。
陳登看見這一幕後,卻輕輕轉過頭去,彷彿視若無睹一般。
陳羣則一直在暗中關注着,陳家歷來講究待時守分,不會強求出頭,凡事以自身安全爲重。
因此,他對於周圍的環境還是比較敏感的,喜歡默默觀察。
劉封走近之後,先向曹豹行禮,口稱叔父,旋即被後者笑眯眯的攙扶起來,還一陣噓寒問暖,生怕旁人看不出他們之間關係非同尋常一般。
之後,劉封又一一和陳登等人行禮問安。
最後,他才走到了許耽的面前,滿臉驚歎崇拜之色,詢問着許耽身邊的劉備:“父親,這位莫非就是我徐州重將,素來與曹建威相提並論,號爲丹陽雙壁的許耽將軍?”
劉備微微一愣,隨即立刻回答道:“不錯,正是汝平日常問起的許耽將軍。”
“既然見了將軍,如何不拜?”
劉封立刻應命,朝着許耽大禮參拜。
許耽慌忙避讓,身上盔甲噹噹作響,明明是一赳赳武夫的模樣,卻顯得有些狼狽。
“耽如何敢當公子如此大禮。”
匆忙之下,許耽站起身回禮道:“耽不過一武夫,蒙前任方伯陶公看重,追隨左右,如今又得劉使君不棄,實耽之榮幸,必以方伯馬首是瞻,衛我鄉梓。”
其實許耽本質上和曹豹是同一種人,沒有太大的野心,也沒有過人的志向,只想在這亂世中苟全性命,享受榮華。
只是許耽比曹豹更爲小心謹慎,不好出頭。
當然這也不能怪曹豹,實在是他樹大招風,丹陽兵兩萬人馬,他一個人的部曲就佔了半數,你讓張飛怎麼會不先想着把他給砍了?
此時曹豹卻是有些不悅,這份不悅並非是衝着劉備和劉封,而是對着許耽而來。
曹豹雖然不知道自己和許耽什麼時候有了丹陽雙壁這麼個雅號,可既然劉封說是,那就一定是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顯然也該是這雅號中的正位,區區許耽,跟着自己混個從位已屬邀天之幸了,可對方居然不識相,還糾纏起少主來了,莫非這廝狼子野心,想要討好少主,在主公面前取代自己?
可笑,可恥,愚蠢!
可笑對方永遠也猜不到,自己已經是少主的岳丈了。
你就是再奴顏婢膝,又如何能和身爲岳丈的自己相比?
論才能,伱許耽有幾斤幾兩,我曹豹還能不清楚?
就你這點能耐,也想與主公親許千里馬的自己相比?
不自量力!
許耽只是想拍一下劉備和劉封的馬屁,卻沒想到他這麼一句話,居然引得曹豹、陳登和糜竺都有些不滿了。
陳登和糜竺純粹是不滿許耽把徐州稱爲鄉梓。
鄉梓可是故鄉的意思,就你一個丹陽匹夫,也配做我徐州人?
更別說丹陽兵軍紀很差,在徐州經常騷擾地方,侵掠士、民,早就引得徐州本地人很不滿了。
劉封卻是誇讚道:“將軍之志,可謂腳踏實地。雖無氣吞山河之慷慨,卻恐是徐州父老最大的願景了。”
“父親,您平日經常提點孩兒,要孩兒一步一履,不可好高騖遠,須腳踏實地。今日所見,孩兒覺得您所說的那種人,正是許耽將軍啊。”
劉封一連串的彩虹屁,拍的許耽如同喝了蜂蜜一般,哪怕心裡反覆提醒自己要當心劉備,可也忍不住對劉封產生了極大的好感。
尤其是曹豹在一旁嫉妒羨慕的表情,更是讓許耽如三伏天裡喝了冰水一樣舒坦。
至於陳登、陳羣這羣人精,一個個正坐在原處,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此間的吵鬧喧譁,竟對他們絲毫沒有影響。
片刻之後,許耽重新入座,劉封也在劉備的另外一側坐了下來。
隨後,劉備臉色轉陰沉,將曹宏的事情詳細說出,詢問曹豹和許耽的看法。
曹豹和許耽初聽聞時,都是心中大驚,面露慌亂之色,甚至懷疑劉備是不是要對丹陽派下手了。
哪怕是最近與劉備關係融洽,又將女兒許配給了劉封爲側室的曹豹,都忍不住向這方向懷疑。
可聽到後來,兩個人有些懵逼了。
以他們的水平,確實聽不出韓循所獻計策裡的陷阱。
在他們倆看來,這是好事情啊。
先前陶謙在的時候不也是這麼做的,還受到了朝廷的嘉獎。
前往朝廷的趙昱、王朗可都一下子躍遷到了兩千石的郡國太守,這可是天大的美事。
這就是劉備最擔心的地方,如果不能把這一點解釋清楚,那他只要懲處了曹宏,就將會是一根永遠紮在曹豹和許耽心口上的刺。
而這,也是劉備派人通知劉封,將他從校場喊回來的主要原因。
既然當初是你說韓循這獻策有問題的,那就由你來跟他們倆解釋吧。
劉封倒是覺得問題不大,因爲抓賊抓贓,都已經抓到賊贓了,相信現在的曹豹和許耽,還是能溝通的。
劉封先是將整件事給曹豹和許耽過了一遍,讓他們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隨後,再點出這事情裡面的陷阱。
解釋的重點就是朝廷與袁紹之間的恩怨糾葛,這導致了劉備不能像陶謙一樣得到朝廷的認可,甚至是嘉獎。
這點道理,曹豹和許耽還是能理解的,眼裡的戒備也消散了不少。
看見溝通確實有效,劉封振奮了少許,拿出了決定性證據。
“兩位叔父,且看這封信件。”
劉封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先遞給了曹豹。
“此物乃是剛剛捕獲,乃是自前些日被逮捕下獄之後,今日上午,自長史府上出來一男子,攜帶這封書信想要出城,被當場拿下。”
“隨後,從這人身上搜出了這份信。”
“信裡的內容先是埋怨對方所獻之策並沒有用,我父不但不中計,反而還因此懷疑起韓循來,並將其下獄問罪。”
“隨後,曹宏表現出驚慌失措的態度,詢問對方後續該怎麼辦。”
“最後更暴露了他和對方達成的協議,如果事有不諧,要求對方立刻接應他離開徐州,保證他的安全和財貨。”
“兩位叔父,可知這封書信是寫給誰的嗎?”
聽到劉封的問題,曹豹和許耽都搖了搖頭,這他們哪裡會知道,難道還是什麼熟人?
可丹陽派的人就這麼些,就是要通風報信,也不用出城啊。
劉封隨後的答案,卻是險些讓曹豹和許耽跳起來。
“正是曹操!”
“什麼!?”
“這不可能!”
曹豹和許耽險些蹦起來,連聲否認。
曹操在徐州的名聲已經臭大街了,既可怕,又兇殘,還厭惡。
在眼下這個當口上,如果有哪個徐州人要是和曹操搭上了關係,那瞬間就要不容於鄉梓了。
而曹豹、許耽都已經來徐州七八年了,在郯城也置辦了大量的產業和田地,將來大概率是不會再回丹陽了。
等到下一代,那可就能說自己是徐州人了。
他們自然也不想自絕於徐州,更別說曹操和他們丹陽人,也有着血海深仇啊。
在這一點上,丹陽兵和徐州人是有同仇敵愾的。
“方伯,此事是否出了誤會?曹長史當不會如此糊塗吧。”
曹宏,字廣義,也是丹陽人,甚至還和曹豹是遠房親戚。
曹豹忍不住幫曹宏解釋了一句,反倒是一直首鼠兩端的許耽閉口不言,只坐視曹豹幫曹宏辯解。
劉封嘆息一聲,面露不忍:“叔父,若是如你所言,是個誤會,倒也好了。可這封書信,卻是出自曹長史之手,相信他的筆跡,您和許將軍不會不認識吧?”
曹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趕忙打開書信去看。
越看他的臉色就越陰沉,老鄉同僚這麼多年,他如何會認不出曹宏的筆跡。
看見曹豹的臉色,許耽不用再看信也知道是什麼結果了。
可他也還有些不死心,從一臉複雜的曹豹手裡接過信件閱讀起來。
整個信裡其實並沒有提到曹操,詢問的也只是爲何計策不成,以及計策失敗之後,又該如何。
但這字跡,卻的的確確是出自曹宏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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