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逆擊曹豹
唯一區別就是開陽的臧霸已經吃完了午飯。
臧霸的臉色自然不可能比吳敦好看,哪怕他手裡的兵力比吳敦多的多,開陽城也完全不是即丘城所能比的。
開陽城是琅琊國的國都,隨後又是琅琊郡的郡治,經濟繁榮,土地肥沃,文化昌盛,地處沂水分叉之地,水路交通極其方便。
因此,歷代琅琊國相、郡守都屢次加固開陽,使得開陽城易守難攻。
開陽城城高兩丈三尺,下基五丈,頂寬六尺,牆凡三裡十七步(一步相當於今天的計量單位1.4米),不但三面鄰水,不懼圍攻,還引來沂水環城,深溝壁壘,可謂是讓人望而卻步。
整座城牆共建八百六十六個雉堞,十四個崗樓,還有四座城門,
臧霸雖然只有四千守軍,卻都是能征慣戰的老卒,戰鬥力驚人。更何況開陽城裡還有數萬百姓,可輕易發動數千精壯作爲輔兵,必要時上陣殺敵。
開陽是固若金湯的堅城,也向來是臧霸賴以爲根基的心腹要地,自然是用心經營,很得民心。
這樣一座既有民心相躉,又有重兵防守的堅固城池,敵人不扔下成千上萬具屍體,根本別想能破城。
可臧霸自己卻知道,這座城市現在有了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府庫糧盡了。
“該死的糜家。”
到了這個地步,事情肯定是不可能再瞞得住了,臧霸怎麼都反應過來了。
這糜家肯定是徹底倒向了劉備,之前的收購糧食,也是打的消耗開陽存糧的主意來的,自己鐵定是上了他們的當了。
臧霸恨的牙癢癢,剛開始還覺得糜家是拿自己的信譽去幫劉備做局,未免也太瘋狂了,難道就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嗎。
可轉念仔細一想,竟發現糜家似乎並沒有損失什麼東西。
在明面上,糜家來收糧,自己是答應賣了的,人家也給了錢,而且還是高價,買賣合情合理,你情我願。
更重要的是,這事如何傳播出去?
總不能自己逢人就說自己上當了,被糜家給騙了,他給了真金白銀買我糧食,就是爲了讓劉備好來偷襲我?
臧霸自己都嫌丟人。
更別說哪怕臧霸徹底不要臉了,那也得先把徐州軍給打退了,否則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報復。
臧霸只能努力的控制脾氣,在心裡暗自計算起來。
眼下倉庫裡的糧食,最多隻夠他們吃上兩三週,就算搜刮民間的糧食,恐怕最多也只能支撐上一、兩個月。
可兩個月內能來援軍嗎?
這個問題只會讓臧霸絕望,因爲他連向誰求援都找不到。
曹操和徐州是死敵,他要是敢向曹操求援,那開陽城裡的百姓就能先反了他,臧霸能在開陽如此之快的收斂民心,就是因爲在曹操征伐徐州時,逼退曹洪,保全了開陽及其周圍的諸縣。
更何況臧霸也沒有把握曹操肯不肯救他,能不能救他了。
淮南袁術是個好對象,臧霸與之素有交往。
只可惜對方鞭長莫及,求援的路上還得穿越劉備的地盤。
北邊的孔融向來和劉備交好,不可能反過來出兵幫助自己。
琅琊太守蕭建既是自己的宿敵,又沒什麼真實的本事。
哪怕對方願意不計前嫌的幫助自己,那也只是給劉備的徐州軍送來人頭戰功的結果。
至於昌豨、孫觀、孫康、尹禮等人,恐怕現在都如同吳敦一樣自身難保了吧。
臧霸一時之間竟覺得天下之大,竟無一人可以幫助自己。
站在開陽城頭,看着城外的劉備軍按部就班的當道紮營,切斷自己對外的大路聯繫。
開始挖土掘牆,製造防禦工事,似乎根本不着急進攻一樣。
臧霸的心直直的墮入冰窖,冷的他骨頭髮麻。
臧霸突然大喊道:“來人!”
“將軍!”
一衆心腹將領齊聚在他身邊。 шшш•тt kдn•℃o
“張宇、管朱,盧令,召集汝部士卒披甲,隨我出戰!”
臧霸知道絕對不能讓這批劉備軍圍城成功,否則己方絕難持久。
只有趁着對方初來乍到,立足未穩之時搶先出擊,以逸擊勞,方有勝算。
“是!將軍!”
張宇、管朱和盧令都是臧霸手下的悍將,個個都有熊羆之力,每戰必先,是臧霸倚爲干城的猛將。
當即兩人領命之後,匆匆下城去點兵,臧霸則立在城牆上繼續觀察敵勢,找尋可乘之機。
在他看來,下面的兩股敵人分爲兩部,右邊多,左邊少,右側敵人大約有七八千人,但軍紀鬆弛,移動遲緩。
左邊所部雖然只有四千人,少了將近一半,卻行動迅速,士氣高昂。
臧霸知道,要打的話,肯定得先打右邊。
敵人人數雖多,但容易擊破,一旦突陣成功,引起敵人內部混亂,那麼一場大勝就在眼前了。
可問題就是,左邊的敵人也不都是傻子啊,只會看不會動。
一旦左翼敵人動了,側擊自己的腹背,那糟糕的就是自己一方了。
想要擋住對方左翼的同時,擊潰敵方右翼,那就只有一個結論了。
臧霸越想越清楚,要麼全軍出擊,要麼就索性不出擊了。
沾點小便宜就退,還不如固守城池穩妥了。
“全軍出擊!給爾等兩刻時間,全軍集合到北門,有延誤遲緩者,立斬不赦!”
衆將紛紛領命一起下城召集兵馬。
臧霸雖然做出了決定,可心裡的壓力卻是越來越大。
這劉備是瘋了嗎?
他就不怕曹操和袁術偷家嗎?
我又沒有反你,也沒有勾結外……,你用得着這麼大陣仗來對付我嗎?
臧霸心頭又是憤怒又是委屈,還有輕微的心虛,一邊惡狠狠的盯着劉軍陣型,想要尋找好的突破口。
兩刻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部隊也已經集合完畢。
臧霸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對方營壘工事一旦起來,自己可就真要成了甕中之鱉了。
“出擊!”
臧霸匆匆下城,翻身上馬,朝着身邊的甲士們大聲喊道:“賊人不自量力,無故犯我開陽。今日,我同諸君共同進退,不破賊寇,誓不還城!”
“不破賊寇,誓不還城!”
臧霸嫡系部隊要比吳敦人的部隊訓練有素的多,裝備也要好上許多。
這裡面有上千人曾隨他突襲黃巾數十萬衆,經驗豐富,戰技嫺熟,是久經戰陣的老兵了,裝備也要比其他士卒強上許多,幾乎人手一件全甲。
城門大開,泰山軍兵馬逐次出城,隊列森嚴,可稱精兵。
城外的劉備軍也早有準備,看見泰山軍出城逆襲,竟絲毫不驚,按部就班的變陣起來。
很快,左側的下邳軍依託半成型的防禦工事佈置成防守陣型,而一旁的張飛所部,則拖後大約一里地的距離,側面張開,不論是來敵進擊下邳郡兵,還是曹豹所部,張飛所部都能直線出擊,攻敵側背。
若是來敵膽敢直接進攻張飛所部,那就等於是把側翼直接放給了曹豹和下邳郡兵,下場則會更慘。
臧霸也算是經驗豐富,怎麼可能會上這種當。
自顧自的按照原定計劃,朝着曹豹所部直撲而去。
同時,分出一部遮掩側翼,張飛所部若是想側擊,則必須先擊垮這一部泰山軍才行。
陳登佈陣的地方,距離泰山城牆大約三四里地,泰山軍的先鋒很快就接觸到了曹豹的丹陽軍。
雙方開始了激烈的戰事。
曹豹雖然水平不高,但畢竟也是宿將,也曾經是陶謙手下第一大將能耐還是有一些的。
他將部隊分成四部,每部兩千人,單獨列陣。
中軍列了兩陣,左右兩翼各一陣,曹豹從兩翼各自抽調了一曲五百人,連同他帶着百餘親兵居中,作爲預備隊。
臧霸可謂是拼命了,下令全軍出動,僅留下數百人的輔兵把守城池。
所幸開陽城三面環水,想要偷襲城池,很容易遭到臧霸部和城池之間的夾擊,倒也不擔心後路被斷。
臧霸將四千人分出一部千人,由別部司馬盧令統帶,專責阻擋陳登張飛所部。
盧令乃是武勇僅次於管朱、張宇兩人的悍將,這次被臧霸委以重任,想要阻擋陳登所部,爲主力擊破曹豹爭取時間。
之後,臧霸就將剩下三千人,以管朱爲鋒矢箭頭,全部壓上,想要一口氣扎穿丹陽軍陣型。
不求盧令這一部千人能阻擋太久,只要對方能阻擋一個時辰,就足夠讓自己擊破曹豹大陣了。
泰山軍士氣高漲,雖然以少攻多,卻絲毫沒有畏懼,緩緩接近。
在八十步的時候,丹陽兵開始拋射弓箭,大量的箭矢從天而降。
泰山軍紛紛提盾,大部分的箭矢都被盾牌所遮擋,只有少數的倒黴蛋被縫隙之間穿透的箭矢扎中腳背、小腿,胳膊等地方,慘叫出聲。
弓箭帶來的減員並不嚴重,大部分的箭矢都被盾牌所遮擋。
傷勢較輕,依舊能夠行動的則繼續跟着隊伍前進,而傷勢較爲嚴重,直接躺倒在地的人,則基本不會有幸免的可能了,幾乎都會死在戰友的腳下。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大部分人依舊保持着默不作聲,繼續堅定不移的朝着丹陽兵軍陣靠近,而泰山軍的弓箭手也開始反擊,拋射對方軍陣,主要目的還是打亂對方軍陣。
當雙方軍陣靠近到二十步時,雙方同時爆發震天的吶喊,然後一起衝鋒起來。
這種衝鋒並不是全力衝刺,更接近於快步,儘量保持着隊形,主要是爲了能借助奔跑的衝擊力壓制對方,打亂對方的陣型。
此時戰鬥進入肉搏階段,雙方各以驍勇之士爲鋒矢,企圖摧破敵人的陣型,然後深入其中,擠壓對方,最後擊潰敵人。
這就叫摧鋒陷陣。
管朱果然勇猛非常,手持一柄長刀,大開大合。
一刀劈下,竟將當面之敵一分爲二,滾燙的熱血潑灑開來,連帶着碎肉斷腸噴灑到周圍人的身上,宛如地獄一般。
隨後,管朱大步踏前,長刀在空中畫了個半圓,側斬而出,從右到左,直接將兩名反撲的丹陽勇士開腸破肚。
緊跟着又左劈右砍,一通猛攻後,竟手刃了七八人,將對面的陣型打開了一個小缺口。
在管朱的鼓舞下,泰山軍士氣大震,蜂擁而進,順着缺口向裡突進,同時推着戰線碾向丹陽兵。
丹陽兵吃不住勁,往後稍稍退卻,竟只是一個照面,就被挫動了陣腳。
曹豹頓時大怒,大聲激勵,同時派出飛騎,警告前陣軍校尉,若是再有後退,立斬不赦。
校尉曹如意是曹豹的族侄,知道自家老叔是動了真火了,不敢怠慢。
眼見對方先鋒大將勇猛異常,曹如意自覺不是對方對手,麾下的親兵中也沒有如此好武藝的,只能另想他法。
於是,他偷偷叫來一什強弩手,準備偷襲管朱。
這也算是曹如意的看家寶貝,如此重弩,只要距離在三十步內,就是鐵甲也可射穿。
曹如意心中暗自盤算,別看對方如此兇猛,帶動泰山軍士氣高漲。
可只要自己計策得逞,成功將對方射殺,泰山軍士氣必定由盛轉衰,到那時候,他便可親率一屯甲士反擊,打泰山軍一個措手不及。
管朱不知曹如意的打算,只覺得面前丹陽兵軍陣不斷後退,於是他越戰越勇,在中間深深切入敵陣,竟然打出了一個凸字形狀,周圍的泰山兵也是受其鼓舞,嗷嗷直叫,奮勇前驅。
管朱再次斬殺一名帶着十數個親兵想要圍殺他的曲軍候,突然發現面前一清。
他定睛一看,前方三十步處,竟排開了三人一列的弩手。
這些弩手三人一排,最前排下蹲,後排屈膝,最後排站立,九發重弩正瞄準管朱。
管朱大喝一聲,扔掉手中長刀,左右手一同發力,將面前兩具着甲屍體給舉了起來,擋在身體前面。
只聽見嗖嗖弩箭聲音,全部紮在了屍體之上,竟然沒有一箭傷到管朱。
管朱扔掉屍體,重新撿起長刀,身邊的親兵趕忙衝上,想要把他護在身後,卻被他用力推開。
管朱長刀一指前方:“丹陽賊軟弱無力,只會暗箭傷人,想要偷襲乃翁都不可得,這等懦夫,諸君有何可怕?且隨我破陣!爲將軍殺賊!”
大吼過後,管朱奮勇當先,周圍泰山兵們看見管朱的英勇無畏,無不熱血沸騰,緊跟而上,猛衝而上,使得丹陽兵軍陣開始鬆動起來。
曹如意的想法的很好,可他萬萬想不到對方竟然沒死。
不但沒死,甚至連傷都沒受,還帶着人嗷嗷叫着衝自己來了
曹如意汗流浹背,他也知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帶着親兵和預備隊反衝鋒,就算不能把管朱殺了,但至少要把對方拖住。
只要能拖住,那軍陣就不會被衝破,就還有得打。
可看着凶神惡煞的管朱,曹如意根本邁不開步子啊。
曹如意只能讓甲士屯長帶隊反擊。
甲士屯長心裡也害怕,可終究不敢違抗軍令,帶着那一屯甲士迎着管朱衝了上去。
管朱卻是絲毫不懼,帶着親兵就迎了上來,雙方只一個衝鋒,就倒下了七八個。
管朱依舊勇猛非常,雙方的激戰已近白熱化,丹陽兵這一邊根本無人能擋管朱,只能靠人命不斷的去填。
眼看着管朱直接殺散了面前的士卒,又親手將那名帶隊反擊的甲士屯長給活活掐死。
這恐怖的一幕不但嚇傻了周圍的丹陽兵士卒,就連遠處觀戰的曹如意也嚇懵了。
管朱很快就發現了曹如意,對他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手中大刀虛抹脖子,可謂是兇性畢露。
這一刻,曹如意心中的恐懼再也抑制不住了,竟轉身朝着後面逃去。
管朱早已經盯上了他,看見他轉身逃跑,頓時大笑起來,用最大的聲音大喊道:“爾等的主將已經逃跑了,伱們還在等什麼,快跑吧!”
丹陽兵們將信將疑,有些膽小的忍不住回頭去看,正看見曹如意逃跑的背影,頓時譁然。
原本就已經抵抗的很艱難,陣型變形的前軍軍陣開始快速崩解,大量的士卒跟着曹如意掉頭而跑。
曹豹在後面看的直跳腳,而臧霸則是欣喜若狂。
“管朱乾的漂亮!”
臧霸氣勢如虹:“讓張宇部上前接替管朱爲先導,把亂兵往對方後陣上趕!”
“來人,披甲,我要親自拿下曹豹的首級!”
臧霸彷彿看見了勝利的曙光,他要趁着西邊陳登所部還來不及動,先徹底擊破曹豹的丹陽兵。
剩下的陳登所部只怕會徹底喪膽,恐怕會連夜逃走。
臧霸一掃胸中鬱氣,劉備不過如此!
待我親自打上郯城,倒是要好好問問劉備,爲何敢來偷襲本將軍。
曹豹匆忙喝令親兵和督戰隊上前督戰,讓潰兵從兩翼脫離戰場,不許衝擊己方大陣。
丹陽兵畢竟是打老了仗的老兵了,大部分人都還是有這個意識的,知道往兩旁跑,只有少數衝昏了頭的人還在朝大陣跑,迎面就是遇到了一波箭雨。
隨後聽見督戰隊和親兵們手持寒光閃閃的大刀,衝着他們大喊着往兩邊跑。
有幸運躲過箭雨,又跑得快的,更是直接被督戰隊按倒在陣前,直接就地給剁了腦袋。
這樣一番操作下,才避免了後陣被潰兵衝撞,引來泰山兵衝陣,落得全盤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