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張飛破陣
泰山兵此時的士氣已然達到巔峰,軍陣略微重新整頓了一下後,頂着曹豹軍的箭雨就繼續走了過來。
此時的泰山軍先鋒已經換成了張宇,此人身材魁梧,手上也是一把長刀,跟管朱的如出一轍。
這種武器粗暴好用,刀刃捲了直接換上一把,手感幾乎沒有差別。
不像特種武器,雖然好用,卻替換起來很是麻煩。
泰山軍裝備原本就比丹陽軍要好,披甲率達到7成以上,而丹陽軍的披甲率才堪堪4成。
這倒不是陶謙偏袒泰山軍,事實上肯定是丹陽軍纔是陶謙的心頭肉。
只是丹陽軍被曹操多次擊敗,大量的甲冑軍械統統便宜了曹軍,自己的裝備自然是越來越差。
而泰山軍則一直休養生息,甲冑的保有量反而不降反升,是以反超了丹陽兵。
剛纔只是一陣對一陣,才一頓飯的功夫,泰山軍就打崩了丹陽軍的前陣,這讓整個丹陽軍的士氣都跌了下去。
兩翼雖然想要側擊臧霸的主陣,爲自家統帥解壓,可這時候泰山軍的側翼也是士氣爆棚,死戰不退,反而隱隱有反壓過來的跡象。
曹豹軍已經落入了全面的下風。
如果戰場上僅僅只有曹豹軍的話,那隻能祈禱曹豹大發神威,陣斬臧霸、張宇和管朱,那纔可能逆轉形勢。
否則的話,只能看着臧霸的泰山軍越戰越勇,直到徹底壓崩丹陽軍爲止。
曹豹所能做的,也僅僅只是拉長抵抗時間,看看能不能拖到天黑,雙方罷戰。
就在臧霸氣勢如虹,想要再接再厲,直接擊破曹豹本陣的關鍵時刻,他身邊的親兵突然顫抖着拉住他的胳膊。
“將、將軍……您、您……看……”
這種失禮的行爲本不應該發生,可那個親兵直到這麼做了,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行爲。
順着那親兵指着的方向望去,赫然是自己左翼,安排盧令統領,掩護主力側翼,阻擋下邳郡兵的一千士卒所在的位置。
臧霸定睛一看,整個人也懵了。
原來他的側翼也崩潰了。
上一刻彷彿還士氣高漲的泰山兵,現在竟然也開始崩裂,不少士兵脫離陣地四面逃跑,甚至有幾個人慌不擇路,竟然對着主力的側翼奔跑過來,眼看着就要直接撞上大陣側翼了。
這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臧霸弄不懂,眼看着一場大勝近在眼前,一戰就能蕩平徐州最強的丹陽軍。
接下來他既可以南下直逼郯城,逼迫劉備罷免蕭建,改立自己爲琅琊太守。又可以趁着劉備實力大損,無力再戰的機會,北上直接攻滅蕭建,取而代之。
可側翼怎麼就崩潰了呢?
臧霸真的想不通啊。
也不怪他想不通,按照他的預估,掩護部隊這會兒應該纔剛剛接敵不久,怎麼可能會崩潰?
難道是見到鬼了?
只見一隊騎兵恰好破陣而出,出現在臧霸的眼前,爲首一人,身長八尺,豹頭環眼,燕頷虎鬚的虎將,身騎一匹棗紅馬,聲若巨雷,帶着五十餘騎竟殺透了整個泰山軍側翼軍陣。
此將破陣之後,竟然還不急着回去,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臧霸軍主力大陣。
最後他竟然還發現了臧霸所在,擡起手中長槍,遙遙一指臧霸。
臧霸心中一緊,詢問左右:“此人是誰?”
身邊之人面面相覷,竟沒有一個人能回答的出。
臧霸突然心中一機靈,脫口而出道:“莫非此人就是張飛張益德?”
只看見遠方的張飛收起長矛,勒轉馬頭,竟又復殺回去,將側翼部隊的陣型徹底攪的稀碎。
“將軍,這如何是好?”
剛剛退回來的管朱也是大驚失色,不明白怎麼局勢就突然急轉直下了。
臧霸畢竟不是庸將,知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
面對這種局面,他竟然硬生生忍住了再次分兵去阻擋陳登、張飛部的念頭,而是斷然下令,以後軍爲殿軍,全軍撤退。
同時命令親兵飛騎火速回城通報,同時讓弓弩手最先撤退,回城之後立刻上城牆掩護大軍主力。
命令一道又一道的傳遞了出去,泰山軍迅速的行動了起來。
由於戰場態勢是優勢,所以泰山軍很輕易的就擺脫了丹陽軍的糾纏,成功脫離。
隨後,臧霸還分出一曲士兵去接應戰敗的側翼,想要儘量收攏他們,同時以後軍爲殿軍,緩緩撤退。
曹豹突然覺得正面壓力一減,原本他都打算將預備隊壓上去了,往側翼抽調援兵的信使也已經出發。
結果泰山軍居然撤退了。
曹豹剛聽到前面這麼報告的時候,他差點把信使給砍了,覺得他是在謊報軍情。
可緊跟着前面軍陣竟然傳來了歡呼聲,這讓曹豹驚疑不定起來。
很快,他派出的親兵回來報告,泰山軍確實撤退了,而且撤的很堅決,遠程部隊乾脆直接掉頭朝着城池跑步前進了。
其他部曲也在後撤,倒是先前的後軍開始列陣,一副殿後的模樣。
曹豹這才長鬆了口氣,旋即一股憤怒涌上心頭,大聲咆哮道:“把曹如意那個犬入的給我綁過來!”
張飛衝崩一千人的大陣之後,又來回肆虐,把那大陣給攪的七零八落。
後面的步兵直接一個衝鋒,徹底崩裂,化成了一片片碎片朝着開陽城跑。
張飛不急不躁的在後面追擊,像宰割肥豬似的,一塊又一塊的切下肥肉,然後甩給後面的步兵吞食。
等到這批潰兵終於被臧霸後軍擋住收攏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了三四百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做了俘虜,少部分則死於馬蹄和長矛之下。
面對臧霸親自坐鎮,又有管朱、張宇兩員猛將帶領的甲士預備隊壓陣,甚至還有一隊三十多人的騎兵遠遠的吊在後面,隨時可以發動側擊。
張飛也沒貿然衝擊,而是停在了大陣外。
劉備麾下的騎兵可不多,尤其是戰馬,那可是比人還珍貴。
張三叔再瘋狂,也不可能真去正面衝擊龜殼。
至於剛纔那一波,則是另有原因。
或許是因爲主戰場贏的太過容易,感染了側翼的泰山軍。
看見己方士氣高昂,於是盧令想要設個圈套坑殺張飛這幾十騎。
結果沒想到的是,陷阱不成,反而被張飛抓住機會,直接破陣成功,反覆蹂躪,最終徹底崩解。
盧令這一部泰山軍的倒是算得上有勇有謀,只是硬件條件差了點,想設局逮老虎,卻沒想到網子不夠結實,反而被老虎給吃了。
如果盧令以後能更小心點,應該會成長成不錯的將領,只可惜他也沒有以後了。
只因爲盧令立功心切,親自帶人設置陷阱,卻沒想到張三爺以力破局,當場斬殺盧令,破圍而出,同時還趁勢攪亂大陣,最終破陣而出。
現在,盧令的腦袋都被張三爺的馬蹄踏成碎肉了。
張飛回頭看了看,陳登和曹豹雖然已經督師追趕,可確實不怎麼來得及了。
這裡距離城牆上弓箭的輻射距離已經不過一里地,對方且戰且走,又有騎兵掩護側翼,自己可沒本事再破陣一把了。
更別說就算破陣成功,那也是一頭衝進城牆上強弓重弩的殺傷範圍內,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
果然,隨後臧霸親自上陣,帶着騎兵以及重甲士卒掩護後軍撤退,全軍小心翼翼,甚至還有一什勁弩兵嚴陣以待,就是防着張三爺突陣。
哪怕進入城牆的保護範圍後,依舊如臨大敵,不肯放鬆。
張飛見實在沒有便宜可佔,也就領兵撤走了。
雙方交兵的第一戰,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臧霸擊破了丹陽兵一個大陣,兩千人死傷慘重,最少戰損在三成以上。
如果再加上左右兩翼的傷亡,丹陽兵的傷亡當在千人上下。
這還是虧了張飛這邊打贏了,否則讓泰山軍繼續猛攻下去,丹陽兵今天甚至可能要損失上兩三千人。
而泰山軍的損失其實也差不多,主要是側面掩護主力的部隊崩潰了,又被張飛帶領騎兵追擊切割,損失了五六百人。
主力這方面則只損失了四百餘人,總計也在千人左右。
只是主力這邊的局勢佔優,是泰山軍遮蔽了戰場,又是泰山軍主動脫離接觸。
因此,泰山軍在主戰場損失的四百餘人,除了當場戰死的,以及重傷的一百多人外,其他兩百多名傷員也跟着部隊安然撤退了。
雙方看起來戰了個平手,一勝一負,損失也幾乎一模一樣。
可實際上卻是劉備軍這邊吃了大虧。
以三倍於對方的兵力,竟然只打成了平手,對方還是出城野戰,簡直是丟人丟大了。
可從結局來說,臧霸卻是比劉備軍難受的多。
畢竟他總共也才四千人,打着全軍出擊,一戰徹底解決曹豹的主意才傾巢而出。
如今曹豹沒幹掉,反而自己還折損了四分之一的人馬,臧霸心痛的都快掉眼淚了。
更別說最後控制戰場的是劉備軍了,這意味着所有的軍械甲冑都歸對方所有。
以臧霸六成的披甲率來算,帶不回來的六百多人裡,最少得丟四百套甲冑,其中甚至還有好幾領鐵甲,這可是臧霸一年都積攢不下來的數字。
最後從戰爭結果上來看,陳登成功的堵住了臧霸的出擊,破壞了臧霸破圍而出的計劃,從這一點來看,無論如何也是徐州軍大獲全勝了。
雙方激戰一場,僅僅只過了一個時辰,卻留下了幾百具屍體。
天色還很明亮,下邳郡兵繼續整備營房和防禦工事。
在曹豹的指揮下,除了分出一千人去收攏敗兵,剩下的也都被趕去修工事。
這一戰丹陽兵是丟人丟大了,還差點引起全軍崩潰,更可能成爲整場戰爭的罪魁禍首。
曹豹心裡此時心虛的很,誰讓主帥是陳登呢?
曹豹之前也不是沒在心裡埋怨過劉備,爲啥不能讓自己當主帥,無論是官職還是統軍經驗,自己可比陳登強多了。
但他也知道,陳登是劉備心腹中的心腹,嫡系裡的嫡系,好的都穿一條褲子了。
讓自己越過陳登當統帥,也確實強人所難了。
而且好歹也給自己安了個副帥的職務,這份安撫,也讓曹豹好受許多。
更重要的是,劉備親口答應了他,打贏之後,將遷曹豹爲下邳國相,讓他這次務必好好輔佐陳登,幫他立功,也正好可以藉此緩和彼此之間的關係。
劉備這番話,說的曹豹還是很舒心的,把自己放在了前輩的位置上,帶一帶後輩陳登,扶他成才,這也不是不行的嘛。
可現實卻像是一盆冷水,劈頭蓋臉的倒在曹豹的腦門上。
自己別說幫扶陳登了,反而是被陳登給救了。
一會兒去帥帳見了陳登,曹豹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剛纔的戰事。
想到這裡,曹豹就恨的牙癢癢。
只是他恨之入骨的人不是陳登,而是自己的族侄曹如意。
“找到曹如意那個畜生了嗎?”
“還沒有,曹校尉當時衝着河邊跑,找過去的人只發現了河邊的盔甲,但沒找到人。”
“好個畜生!”
曹豹真的快氣炸了,這畜生竟然如此能跑,看這架勢,這是要遊過沂水,逃到對岸去了嗎?
這邊曹豹氣炸了,那邊臧霸卻是氣哭了。
好好的一場大勝,臨門半腳給踢飛了。
想要找人出氣才發現,側翼掩護主力的別部司馬盧令已經陣亡了。
臧霸還得捏着鼻子給盧令弔唁,畢竟這也是他臧霸心腹愛將。
人都爲你而戰死了,你難道還能再執行軍法,把死人拉出來再砍一次頭?
況且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這時候也要考慮到士氣和軍心的啊。
於是,臧霸派人出城,想要贖回那盧令、傷員以及戰死泰山軍士卒的屍體。
同時,臧霸給臧艾下令,讓他火速徵集城內的精壯,編入軍隊,以備來日再戰。
臧艾不明白臧霸竟然如此急迫,後者不得不跟他解釋起來。
“劉備軍突然來襲,走水路直接切斷了我軍出城的道路。即丘不用提了,他就在郯城的眼皮子底下,眼下即便沒有陷落,也肯定陷入重圍了。”
“繒城離的太遠,溝通又不方便,不必去想。眼下能夠聯繫的就只有陽都和臨沂,大路既然爲敵所斷,那我們就只能派人出城偷偷潛越敵營。這樣一來,最少也要兩三天才能讓陽都和臨沂得知我們這裡的情況。”
“這兩三天時間,已經足夠劉備軍在要隘處下營,阻擋陽都和臨沂的援軍了。到那時候,開陽最終還是得靠我們自己破圍。”
臧艾這才明白,原來己方已經是外無援軍了。
臧霸的困獸猶鬥,主要就是想打一個時間差。
他的盟友們雖然不能來援助他,卻也必定能爲他牽制部分徐州軍。
只要在這部分牽制還有效的時間內,擊破城外的劉備軍,那局面就立刻反轉,讓他絕境翻盤。
這想法確實是沒錯的,也充分證明了臧霸的謀略、能力、膽魄和自信。
可遺憾的是,還是情報上的差距太大了。
臧霸根本不知道陳登還有大批的援軍即將趕到,不然他都未必還會有這份心氣折騰了。
張飛回營之後,將安營紮寨的事情全部扔給手下兩個軍司馬布置,自己則讓親兵打來清水煮沸,沖洗身軀。
剛纔一番大戰,張飛帶騎卒直接踏破對方陷阱,反覆突襲撕扯,堪稱今天戰事的首功。
等到張飛回營時,他全身上下都快被汗水給浸溼了。
如果劉封在這裡,一定勸說張飛不要着急卸甲,這脫的不好受了涼,可就要跟常遇春一樣,馬上風給掛了。
所幸現在是冬天,張飛雖然戰的渾身是汗,卸甲風的概率卻是很小。
很快,大口大口喝完茶水的張飛就衝起澡來。
當天晚上,大營中軍帳幕中,張三爺洗刷乾淨,換上便袍,來到中軍帳外。
“末將張飛,求見都督。”
沒錯,張三爺就是這麼嫌貧愛富,不對,是嫌黔愛士,對於平民百姓,他是一般態度,對於士卒走吏,過於粗暴殘忍,對於名門士人,那麼就是有口皆碑了。
比起日後爲了在劉巴家裡留宿,大半夜了都不肯離開,現在夜入帥帳,稟報戰事那可就再合理不過了。
“張將軍請進。”
帥帳之中,陳登正在用膳,大軍在外,事務繁雜,直到月亮都升起小半空了,陳登這纔有了時間吃口冷飯。
飯雖冷,但陳登吃的卻是十分香甜,看見張飛來了,還邀請對方一起用些。
張飛本是吃飽了過來的,但陳登一邀請,他立刻表示正巧自己也餓了。
陳登立刻讓人再上一份,張飛端起飯碗,一邊陪着陳登閒聊,一邊小口小口的吃飯。
沒辦法,這碗實在太小,若是三爺樂意,兩三口就能吃光,那會不會給陳元龍留下飯桶的壞印象?
兩人之間倒是完全沒有孔夫子所說的食不言,寢不語。
邊吃邊聊,等到吃完,陳登還特地以茶代酒,敬了張飛一碗,感謝他今天犯險衝陣,大破泰山軍,挽救了危局。
張飛樂得嘴都合不攏了,連連謙虛,卻是一雙圓目笑成了一條縫隙,末了纔想起來誇讚陳登指揮若定,洞察全局,自己不過是一夫之勇罷了。
恰好在這時候,外面親兵來報,說曹豹也來了,正在帥帳外求見陳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