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屋裡，其他人都睡了，大哥還坐在地鋪上一個勁兒地喝悶酒。看到我回來了，大哥擡起頭看了看我，然後說：“兄弟，坐下來陪哥哥喝兩口。”我看他兩眼微微發紅，估計已經喝了不少酒了，“大哥，你不能再喝了。”大哥皺了皺眉頭，長嘆了一口氣，“唉，這事還真被你給料到了。都怪我呀，當初就不該讓那個羞先人的跟着來。”我趕緊衝大哥擺了擺手，因爲我知道大哥接下來會說什麼，說到阿英，大哥接下來肯定就要提到他的小表弟小金，然而小金就跟我們睡在同一個屋，這小子比猴都精，剛一到就搶險把屋裡唯一的一張牀給佔了。如果讓小金聽到大哥罵阿英的話，這傢伙肯定會從牀上蹦起來跟他大吵大鬧。
“走，咱哥倆到外面說話。把衣服穿厚實點。”我把耳朵貼到大哥耳邊小聲說。
大哥立馬明白了，於是從牀頭扯過一件大衣披在身上，端着酒杯跟我出了屋子。哥倆來到竹林邊上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來，大哥回頭看了看覺得安全了。“兄弟，說吧。咱們哥倆在一起什麼話都可以說，現在你就算罵我一頓我也絕不會生氣的，因爲這都是我的錯。”
“這事它不能全怪你。現在我不知道阿英究竟錯在哪裡，你知道嗎？老劉家兩口子也太不像話了，老劉經常深更半夜溜進阿英她們住的房間，跟他老婆做那種事情。按理來說人家是兩口子，做那種事是必須的，但是總得要考慮一下旁人的感受啊。我這麼說吧，如果我去外面帶個姑娘回來，就在你旁邊做那種事，你會怎麼想？”
“什麼？”大哥狠狠地咬了咬牙，“算了，明天讓他兩口子去守工地，如果不去就叫他們滾蛋！”
“話不能這麼說，你不去叫人家人家也不會跟你過來，現在既然來了，就要搞好團結，有問題就解決問題。如果他倆不願意去，那就維持現狀，這樣還有一個好處。”我稍稍停頓了一下，看看四周有沒有什麼人，四周一片安靜，月亮已經爬上了東山頂。“你看出來沒有，小金對阿英有那個意思，如果你讓阿英單獨住一間屋子，那不是給了他可乘之機嗎？”
“這絕對不行！我姐夫跟阿強都在，他們也不會同意的，這不是亂套嗎？”
“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當初你就不該帶她來，如果不帶她來就不會有那麼多麻煩事。”
“我也是很爲難啊，老劉家兩口子是事先說好了的。臨出發了，這個羞先人的非得要跟着來，火車上我就看出那個小金動機不純，可是已經晚了。”
“那這樣吧，你就睜隻眼閉隻眼，當做什麼也不知道。他們願意相好就讓他們相好，反正現在是戀愛自由，誰都無權干涉。利害關係我已經當着小金的面說清楚了，那個狗日的當然不會聽的現在關鍵是看阿英了，如果阿英不給他機會，他也不敢怎麼樣。”
“你還沒看出來呀，我家那個羞先人的對他也有意思。我現在是臉都沒處擱了，要是他們真的好上了，我該怎麼向我大哥交代？”
“沒事，你二姐夫和你侄兒阿強不也在嗎？雙方的親屬做一下工作，如果工作做到了他倆還是要一意孤行，那麼所有的苦果只好由他們自己吞了。”
大哥點了點頭，“也只好這樣了，這邊有我跟她三叔，那邊有他二哥和他侄子，大家找個時間坐在一起好好談談，如果談不攏那我只好叫小金走人了。”
“老劉家兩口子的事不好解決啊，老劉他老婆一看就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人，你要讓他兩口子去守工地，他肯定不幹。人家現在就一口咬定你答應過給他們單獨安排住宿。”
“要不給他們搭個帳篷吧，就算我想單獨給他們租一間房也沒人肯租啊，這裡的人對外來夫妻住自己的房子是很忌諱的。而且就算人家肯租房，這房租誰來出？咱們哥倆又不是老闆，到時候這筆錢小聞肯定不會認的。”
“好了，明天你問一下老劉。反正我跟她老婆那個刁婦是沒法談。”
“嗯嗯，我跟老劉還算有點交情，我試着跟他談談吧。走，回去睡覺了。”
大哥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喝乾了，這才起身往回走。
第二天一早，我讓阿英跟這大夥一起上工地，爲了避免她跟小金呆在一塊兒，我特意把她安排到她二叔身邊。大哥開始找機會跟老劉家兩口子談住宿的事。結果啥也沒談攏，老劉媳婦就是一個螃蟹精轉世，死活說不通。這事只好一拖再拖。然而，大哥一開始就走錯了棋，他千不該萬不該把自己的親侄女和老劉家兩口子叫上。因爲他們的緣故，我們這個二十人的小隊伍漸漸被分化爲三個派系。老劉家兩口子開始私下攛掇其他幾名工友鬧分家，小金和阿英漸漸攪合到了一塊。面對這樣的情況，我不得不開始暗中調查，以便各個擊破。
經過一個星期的調查，我初步確定了願意跟着老劉家兩口子拆我和大哥後臺的人，人數也不多，都是年齡跟他們上下的青壯年。在這幾個人當中，有一個三十出頭的光棍，這傢伙是鬧得最兇的另外還有兩三個人是牆頭草。於是我決定先把那個光棍給說通了。
這一天，我特意來到那個光棍所在的84號，跟他一邊幹活一邊聊天。
“阿表，你辛苦了。你上來，換我下去吧。”
“不用，你可是當頭的，我哪敢讓你下坑裡來啊？”這傢伙板着個臉，一副很反感的樣子。
我彎下腰，順着繩子下到坑底，從他手裡接過鐵鏟。“上去歇會兒吧。”
“你少他媽在這兒假惺惺的！”這傢伙思思抓着鐵鏟不放，我也沒法硬搶，於是只好放手。
“阿表，我可沒得罪過你啊。我們以前還在一起幹過活，在一個鍋裡吃過飯，好多年都沒見面了。有什麼事，你好好跟我說。說白了我也就是幫老闆打打工，他最多給我點帶班費，給多少到現在也沒個數，不要一見面就高的跟敵人似的，至於嗎？”
這傢伙沉默了一會兒，說話的口氣漸漸軟了下來。“兄弟啊，我不是對你有意見，只是很多事情我看着就煩。”
“你說吧，什麼事讓你煩心？”
“伙食一天不如一天，你看看，大傢伙把菜買來了，她做出個什麼樣子？彭三還時不時衝弟兄們發火，我們弟兄拼死拼活的幹，他還不滿意。你這個人雖然年輕了一點，但是人還算可以，跟大夥同吃同住同勞動，不像他彭三，就會坐地瞎指揮，跟這樣的人實在沒辦法共事。”
“你這樣想就不對了啊，你怎麼到現在還搞不明白？彭三的工資是老闆自己出，又不要從我們工資裡面扣，老闆說了好多次了，不要我幹活，只要管好弟兄們就行，可我總覺得這樣做對不起老闆。”
“要不這樣算了，你自己單幹吧，我們現在總共有三個樁號，你可以自己做一個或者兩個樁號，願意跟着彭三的就讓他們跟着，我們幹我們的，他們幹他們的，大家互不相干。”
“呵呵，別開玩笑了，我不可能這樣做的。大家從遙遠的家鄉來到這裡混碗飯吃，要團結，一些集貿蒜皮的小事情就不要計較了。”
“你說的倒是有道理，但是怎麼團結？啊？反正我是不幹了。”
“不要衝動，現在已經是十月間了，這個時候出去找工作也不好找啊，要不是這樣我早跑了。你說我跟他姓聞的累死累活的圖個什麼呀，就那點帶班費，還不夠我給弟兄們的幾根菸錢呢。可是來都來了，只好硬着頭皮把它幹完。”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他彭三搞的那些事真的太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