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萬仙宗,山林青翠如墨海。
宗門內部,那深不可測的巨大深潭裡,有一隻巨大的黃褐色三角腦袋潛伏在那裡。
苗峰是萬仙宗的三代弟子,如今他這樣的弟子少說也有數百個跪伏在這裡。
石臺上的長老正在進行一場盛大的儀式,用以慶祝宗門的祖神萬壽無疆。
苗峰知道宗門的祖神是什麼,因爲和許多同門一樣,他曾看過好幾次。
在苗峰的眼中,祖神是一隻性格溫和的巨大蛤蟆,據說從萬仙宗建宗開始,它便已存在,可以說是萬仙宗世世代代的守護神。
祖神活了成千上萬年,卻鮮有傷過人的事情,要知道它那身軀,即便噴出口水都能撞死人。
可即便如此,苗峰依舊不敢看祖神。
因爲祖神太大,太老了,即便只是看到它很小的一部分,以及那部分里布滿了疙瘩的皮膚,他就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作爲一個年輕弟子,苗峰對這種慶典並沒有多大興趣。
他跪在那裡,偶爾擡起頭來,只見那巨大的水潭和旁邊的山林連成一片,水也是幽綠色的,深邃得彷彿沒有底。
慶典即將結束,穿着隆重的長老們已開始整理衣物,有的已取下了身上看起來極其沉重繁複的銀器。
就在這時,碧綠的潭水裡忽然傳來了一陣咕嚕嚕的聲響,冒出了無數雪白的泡泡。
很明顯,這是龐然大物在呼吸吐氣帶出的動靜。
衆長老愣了一下,左側的長老率先反應過來,說道:“祖神給了我等迴應,萬仙宗必當千秋萬代.”
祖神看起來溫和善良,人畜無害,實際上很大程度上它都在睡眠。
苗峰來萬仙宗了十年,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遇到祖神甦醒,因爲好幾次他都發現,那龐大如山嶽的祖神一直都是那樣。
要不是那巨大如山洞的鼻孔時不時會冒出大氣泡,他甚至一度以爲宗門祖神已經死了。
可如今潭水的冒泡聲明顯不同於以往,這代表着確實有大傢伙要醒來了。
聽着臺上長老欣喜無比的聲音,再看着身邊同門欣喜若狂的模樣,苗峰本能的生出了一種不適感。
就像是沉溺在一個虛假的夢境裡,四周的人看似很正常,其實都是瘋子。
只有他一個正常人。
是的,這一刻,苗峰心頭只有這一個念頭,待慶典結束後快速離開這裡。
結果就在這時,人羣忽然發出了一陣驚呼。
緣於那翻滾的氣泡忽然變成了翻滾的水柱,一直潛伏在潭水中不知多少年的祖神竟緩緩擡起了頭顱,一雙巨大蒼老的褐色眼瞳看了過來。
巨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看着身旁欣喜若狂歡呼着的同門,他生出了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忽然之間,歡呼聲中突兀的出現了一些尖叫聲。
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那幾位看起來老態龍鍾的長老臉上都佈滿了震驚的表情。
只見那顆巨大無比的三角腦袋之後,卻是一條很長的脖子。
可是蛤蟆怎麼會有這麼長的脖子?
苗峰全身已抖成了篩子。
祖神不是蛤蟆嗎?
爲什麼變成了一條蛇?
是的,一條巨大無比的蛇。
啪啪啪啪
那三角形頭顱上的疙瘩一一破碎,冒出了一條條猩紅的長舌。
祖神擡着巨大的頭顱,居高臨下的看着這一切。
這個時候,石臺上的兩位長老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們反應極快,一揮袖,裹挾着體內充沛的真元,如兩支離弦箭往後方竄去。
結果剛衝到一半,兩條猩紅的舌頭猛的咬在了他們肩頭。
兩人剛想要掙扎,後方的舌頭頓時如潮水般涌來,將兩人徹底淹沒。
如果仔細去看,會發現這些又紅又長的舌頭逐漸有了形狀,形成了一條條手臂粗的紅蛇。
是的,如今從這裡看去,一條大如山嶽的巨蛇身上,又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蛇。
萬仙門的弟子尖叫着往外跑去,可惜晚了!
密密麻麻的紅蛇涌動着撲下,將四周的一切生命吞噬了乾淨。
啪嗒啪嗒
不斷有人的骨頭從高空落下,遠遠看去,就像是在下一場骨頭一般的雨。
大小姐仔細看着那兩張畫像,神情變得越發專注。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它們剛好放在一起,甚至剛剛被風吹動時,畫中的兩張臉近乎並排擺在了一起,大小姐根本不會發現這兩人的五官是如此相似。
明明一個看起來是頗有俠氣的少俠,一個是有些病態的公子,根本很難將其聯繫在一起。
這時,大小姐用手遮住了畫像上兩個男人的頭髮,目光變得越發凝練。
如今在她手下的段玉,也就是妹妹養的男人,很有可能是前段時間在太初院掀起風浪的景越。
她早就猜測妹妹中意的人不可能只是長得俊,有點俠氣那麼簡單,定然有其他所長,如今看來她猜得沒錯。
這個景越,或者說這個段玉,做事手段十分生猛,那說明.
妹妹喜歡猛男!
太初教的人在找這個景越,她也在找這個景越,卻一直沒有什麼關鍵線索。
大小姐沒有想到,原來對方早已藏在了妹妹這裡。
這也能解釋得通,爲什麼妹妹會忽然養了一個男人了。
這是個讓太初教張初一都難受的人,藏雨宮是樂意看見張初一這樣的人難受的。
傻白甜腦袋飛速運轉,分析着其中的利弊,有一種破案的爽感。
她甚至罕見的生出了一抹信心,覺得自己挺適合幹情報這個差事。
結果下一刻,她臉色忽然一白。
緣於這個時候,她纔回想起自己找景越的初衷。
她懷疑景越是阿斷,因爲阿斷曾在夢中叫聖女姑娘,而附近的聖女姑娘就只有陳如雪。
而和陳如雪比較親近的年輕異性,她目前只查到了景越這一個人。
“不可能,不會是阿斷的,不會是阿斷的,怎麼可能這麼巧!”
“對呀,我哪有那麼好運,纔剛試着找人就找到他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慕清淺重複說着這些話,像是在安慰自己,一張臉卻變得越來越白,甚至隱隱有些發綠。
她雙手抱胸坐在那裡,在這大夏天裡隱隱有些發抖。
片刻之後,大小姐從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到了這時她才發現,僅僅是一個可能都能讓她如此害怕。
不會的,不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