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生命無時無刻都被另一個人掌控,另一個人的受傷卻有可能引來自己的死亡,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沈家人在這種遭受這種契約的強制下,慢慢的強大,他們不動聲色的豐滿自己的羽翼,直到能和古家抗衡的情況下,開始脫離古家。
而古家還理所應當的認爲林家就是他們的隨侍,企圖用契約來逼他們不能造反。契約的力量是強大的,林家人的確不能逃脫,可是新生一代的林家子弟,卻是在長輩浴血的保護下而沒有和古家簽訂契約,得以擁有自由的生命。
林家和古家的仇恨,就是這樣開始的。
直到現在,林家和古家也還是仇恨大過一切。但是林家老一輩的人大多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新生的林家人雖然還是和特定的古家人之間有血脈聯繫,可是現在的林家已經完全可以保護他們,讓他們不與古家簽訂契約。
沈易的血脈中指定的契約對象,恰好,就是殷晚晚。
“可是,你什麼時候簽訂了這種契約,你爲什麼要簽訂這種契約?”殷晚晚看着垂危的沈易,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着,“你是傻嗎,明明可以不用的,爲什麼要和我簽訂這種不公平的契約。”
沈易放在殷晚晚手中的手指用了一點力,但也僅僅是一點點而已,他捏了捏殷晚晚的手,無言的、艱難的勾了勾脣角。
那個時候,殷晚晚被林尋捉住,他們誰都找不到林尋的位置,可是他們清楚的知道,或許只晚一刻,殷晚晚就會死了。
他在十萬火急之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契約,只要開啓了這個契約,他就可以憑藉契約之中冥冥聯繫的血脈力量引路,找到殷晚晚。
那個時候他根本顧不上這個契約是不是平等的,也顧不上這個契約會帶給他多大的危險,甚至,他願意分擔殷晚晚所受的傷害。因爲這樣,至少殷晚晚受到的傷害會小一些。
如果在以前,有人告訴沈易,他會主動的去簽訂那個存在於他的血脈中,但是他一直厭惡和鄙視的契約,他是一定不會相信的。只是當一切自然而然的來臨,沈易發現一切的預想都是多餘的。
他願意爲了殷晚晚簽訂契約,就算付出生命也不足爲懼。
因爲這樣的契約,能夠救殷晚晚一命。
沈易的眸子半眯着,因爲他已經無力完全睜開雙眼了,甚至現在他的精神在不停的與死亡做搏鬥,因爲他太想閉上雙眼了。
可就算這樣,他也不後悔,也不希望殷晚晚因此哭泣。
“別哭。”沈易輕聲道,但其實他的聲音並沒有傳出來,殷晚晚只能通過他稍微顫動的嘴脣才知道他在說什麼。
殷晚晚哭得更厲害了,決堤的情緒在一瞬間崩潰,讓她不知道怎麼做纔好。
“胡念,胡念,你救救他。”殷晚晚只能夠寄希望於胡念。
胡唸的面色算的上冷靜,不知道是因爲被束縛的法力完全回到了他的身體,還是因爲什麼,胡唸的性格彷彿在那一瞬間就變得平穩,到此刻也沒有一點慌神。
“這麼說,契約是本來就存在你們血脈裡面的血契。”聽完了古舒墨的話,胡念下了結論。
古舒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胡念看着沈易,吐了口氣:“還好是血契,如果是其他的契約,可能就沒那麼簡單了。”
“你有辦法嗎?”殷晚晚和古舒墨的眼睛在一瞬間亮了起來,就連眼神已經漸漸變得灰暗的沈易也微微擡起了眼眸。
胡念肯定的點了點頭,一隻手摸了摸殷晚晚的頭:“晚晚,不要太緊張,我能救好他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現在我要帶他去我的房間,你們先等等我們,好嗎?”
殷晚晚在狂喜之中抽泣着點頭,看着胡唸的目光充滿期待。
她從來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此的信任一個人,彷彿有了他的一句話一切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胡念又向古舒墨投去一個稍等的眼神,他扶住了沈易,下一秒,兩個人就一起消失在了客廳中。
胡唸的房間已經被結下了一個小小的結界,胡念將沈易放在自己的牀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想到的辦法無比的簡單,可以完全解決沈易身體上的問題,只是這樣的場景,還是不要被殷晚晚看到比較好。
胡唸的房間外,殷晚晚看着緊閉的放麼你,緊張的握緊了雙拳。
“胡念一定會救好沈易的。”古舒墨站在她的旁邊,輕聲安慰道。
雖然沈易的生命已經近乎停止,雖然胡念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但沒有任何效果,但是古舒墨也還是奇怪的認定,胡念說有辦法就一定有辦法。
殷晚晚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相信胡念,只要胡念說了能救好沈易,沈易就一定能活下去。
“表哥,你一直都知道那個契約是嗎?所以你知道沈易不會害我。”殷晚晚的臉上還有淚痕,她咬了咬脣,還是問出了口。
古舒墨沉默着點了點頭。
林家和古家的仇恨一直在蔓延,大多數都是因爲老一輩之間的抗衡。因爲那份契約,林家無緣無故死了很多人,而古家老一輩早就習慣了林家的順從,所以突然被林家人反抗自然無比的憤怒。
可是到了他們這一代,早就把契約的事情看淡了。古舒墨從來沒有覺得因爲有這份血脈之間的關係,林家的某個人就應該心甘情願的爲他去死,而沈易更不會把這份契約當一回事。
沈易被派到殷晚晚的身邊,只是爲了確定殷晚晚體內的法器和殷晚晚的身份的關係。因爲如果殷晚晚強到不可思議,她完全有辦法強制沈易簽下契約。
只是一開始,沈易都沒有想到,殷晚晚竟然是這麼一個普通無比的女孩。
大概一開始,沈易也不會猜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願意爲了這個普通的女孩喪命。
古舒墨扶住了殷晚晚一直抽動的肩膀,目光裡也有幾絲不忍:“沒事的,胡念會救好了沈易的。”
他的目光看向被結界籠罩的臥室,眼中凝聚得更多的,是深深的擔憂。
以血爲誓,這樣霸道又可怕的契約,胡念究竟能用什麼方法抵抗?
……
清晨,第一絲光線透過窗簾照進屋內的時候,沉寂了一晚上的房間終於傳出了一點點動靜。
保護性的結界散開,古舒墨和殷晚晚目不轉睛的盯着房間的把手,一夜未眠讓他們的雙眼都透出疲倦,可這一刻他們的目光驟然明亮。
門把手被緩緩轉動,胡念從門內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
“原來已經過了一夜了。”胡念懶散的聲音傳出的同時,古舒墨和殷晚晚都鬆了一口氣。
只有在成功了之後,胡念纔會這麼的不正經。
然而沈易並沒有跟着胡念走出來。
“他怎麼樣了?”古舒墨忍不住問道。
胡念揮了揮手:“放心,有我在他能有事嗎,不過他現在還很虛弱,現在睡着了,以後大概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古舒墨真正放下心來,又看了看胡念蒼白的臉,皺了皺眉:“你沒事吧?”
殷晚晚這才注意到,胡唸的面色是完全不正常的模樣,蒼白的近乎晶瑩。他薄淡的嘴脣毫無血色,眼中透出的是濃濃的疲倦。
“你怎麼了?”殷晚晚皺着眉去拉胡唸的手,果然,那平常溫熱的手心也變得有些冰冷。
胡念立即抽回了自己的手,掩飾的笑了笑:“沒事,只是太累了,休息一會兒就會好。”
殷晚晚的目光中是明顯的不相信。
“真的沒事,”胡念被殷晚晚怨念的目光逗笑了,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殷晚晚沒有回答,但是滿臉“你什麼時候沒騙我”的表情。
古舒墨張了張嘴,卻又想到什麼似的沒有把話說出口,只是拍了拍胡唸的肩,沉聲道:“謝謝。”
胡念挑了挑
脣沒有說話。
殷晚晚是個普通人,所以除了看出他面色不太好和身體不舒服之外,也看不出什麼。但是古舒墨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只是古舒墨知道胡念瞞着殷晚晚的用意,就沒有明說。
血契的根本在於沈易和殷晚晚體內的血脈聯繫,這種冥冥之中的聯繫如同天命,是不可違抗的。胡念根本沒有辦法治癒沈易的傷,卻想到了能夠讓他恢復的最好的辦法。
既然一切都是因爲血脈,那替沈易換血,就可以解決所有的事情。
胡唸的法力強大,自己體內的血脈又是無比的珍貴,足以和驅魔龍族的血脈抗衡,所以胡念想都沒想,覺做下了以自己的血液來拯救沈易的決定。
只是換血這種事情本來就十分兇險,無論是對沈易還是對胡念來說,危險都是很大的。所以胡念纔會設下結界,不讓殷晚晚看到那一幕。
好在,最後的結果是好的,他成功挽救了沈易的性命,自己的身上也沒有出什麼差錯。
只是他把身體裡一大半的血液分給了沈易,隨着血液流出去的,還有他近百年的道行,所以一時的虛弱是在所難免的。
不過他也沒有騙殷晚晚,因爲只要讓他休息休息,雖然道行是不能恢復的,但是至少他看起來就不會那麼的虛弱了。
殷晚晚還想問胡念什麼,就被胡唸的一隻手指堵住了嘴脣:“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但是現在大家都累了,沈易也還沒有醒。不如我們都睡一覺,等到都醒來了再一起解釋?”
殷晚晚只好點了點頭。
古舒墨回了自己的房間睡覺,而沈易在胡唸的房裡睡着,胡唸的牀不大不小,不過卻容不下兩個人。胡念變成了一隻狐狸,死皮白賴的賴在了殷晚晚的牀上不下去。
殷晚晚本來十分堅定的想把胡念趕出去,但是想到他或許也受了傷,又想到自己體內的法器或許對他的傷又好處,只好羞紅着臉把他留了下來。
所有人都折騰了一整夜,所以這一覺,大家睡得無比的沉。家裡的小寵物們都安靜的縮在籠子裡面,沒有造成一點點響動。
窗外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行人聊天的聲音,孩童追趕的聲音,但這些聲音也沒有影響到他們。胡念變成的小狐狸縮成一團,九隻白色的尾巴耷拉在身後,他身旁的殷晚晚無意識的握着他的一隻尾巴,安然入睡。
直到又一個黑夜來臨,殷晚晚才悠悠轉醒。
胡念變成的狐狸還蹲在她的手邊,一隻尾巴被她握在手上也沒有掙脫,小狐狸看着殷晚晚醒來的時候迷茫的雙眼,忍不住湊過去朝她的臉頰啃了一口口水。
殷晚晚連忙嫌棄的把胡念提溜到門外丟掉,洗漱過後才走出了房間。
胡念已經變成人形坐在沙發上了,沙發上還坐着另一個人,是古舒墨。
“沈易還沒有醒嗎?”殷晚晚邊往沙發旁走着邊問道。
胡唸的房間房門已經大敞了,沈易聽到殷晚晚的話後從廚房探出了頭:“晚晚姐,我已經醒咯。”
殷晚晚走到胡念身邊坐下,沈易才從廚房裡出來,手上端着兩碗泡麪,殷晚晚這才發現桌子上還有兩碗泡麪。
“一直沒吃東西,現在吃點泡麪湊合一下吧。”沈易把泡麪遞到殷晚晚的手邊,自己也端着泡麪坐在沙發上吃了起來。
雖然昨天受了那麼重的傷,但是沈易現在看起來反而是最沒事的一個。因爲有了胡唸的鮮血和道行,沈易的法力變得比以前更強大更精純了。
胡念一聞到泡麪的香味就忍不住了,立即端起桌子上的泡麪開始狼吞虎嚥。垃圾食品什麼的本來就是他的最愛,奈何殷晚晚覺得不健康一直都沒有讓他吃。
另一個覺得泡麪不健康的是古舒墨,他看着桌子上的泡麪下意識的露出嫌棄的表情,就被身邊的沈易拍了拍頭。
“快吃,現在這個就是最好的食物,家裡可沒有飯菜。”沈易咧嘴說道。
古舒墨只好拿起了泡麪邊嫌棄邊吃着。
從昨天中午到今晚,四個人都是滴水未沾的狀態,現在捧着泡麪都吃出了一股幸福的味道。
吃飽喝足,幾個人才默契的放下了泡麪碗,看向了胡念。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爲什麼突然變得那麼強,而且氣息都完全發生了變化?”古舒墨當機立斷,問了幾個人最想問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