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種情況,我們都很尷尬,一邊假裝各行其事一邊把空間讓給老史和小慧。
阿破道:“咦,王水生那小子呢?”
老史道:“這小子白天嚷嚷着要回國。”
阿破道:“這個貨,看咱們出事趕緊跑的遠遠的。”
一個人在阿破脖子上噴着涼氣道:“在別人背後說壞話可不是紳士的行爲。”
阿破嚇了一跳,急轉身道:“我靠,你是鬼啊?”
王水生嘿嘿一笑:“別那麼說。”
阿破捏着他脖子道:“你小子是不是看我們出事了就要跑?”
王水生忽然正了正神色道:“夥計們,我必須回去了。”
我問:“什麼事?”
王水生難得嚴肅道:“請允許我暫時保密,你們只要知道和我的身份有關就是了。”
“那你爲什麼沒走?”
王水生沮喪道:“你們也知道,我來中國那會還不需要護照,而且就算有也過期100多年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王水生正色道:“求助於朋友!”
我好奇道:“你在中國還有朋友?”
王水生熱切地看着我說:“有!就是你們!”
我們絕倒。
無雙道:“你不怕墮天使找你麻煩了?”
王水生手裡把玩着他的那枚傳世家徽道:“有些事不是你怕就能逃避的!”他看看小綠和老史,對我們說,“你們不打算告訴他們些什麼嗎?畢竟你們已經算是親人了。”
小綠和老史莫名其妙地看看我們,小慧站起身道:“今天大家都很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老史無所謂道:“隨便,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什麼。”
小綠看了無雙一眼,小聲道:“我也是。”
我們如釋重負,因爲我們誰也沒有準備好,主要是沒法說,難道讓小慧告訴她的生身之父她是一個妖怪?老史可是會做炸彈的……
王水生感慨道:“看來有些秘密還是通過家族傳承比較好,大家心照不宣。”
小慧笑道:“至於你的事,你可以申請一箇中國國籍,然後以旅遊的身份回到英國。”
王水生咋呼道:“我只聽說過英籍華人,沒聽說過華籍英人!”
小慧道:“你要照我說的做不就有了嗎?”
“那可不行,我還是英國男爵,怎麼能入你們的國籍?”
阿破道:“屁!我們中國不也有很多大腕入了你們的國籍了嗎?像那個誰(不能說)……”
王水生得意道:“這說明我們的國家還很強大!”他認真道,“萬一我入了你們的國籍以後又得了諾貝爾和平獎,我就會成爲第一個得此獎項的中國人,我相信這會變成一個絕妙的諷刺,對中國人民是一種傷害……”
小慧呸了一聲道:“那我給你第二個意見:直接找中國移民局,告訴他們你是偷渡來的,然後勞駕他們把你遣返。”
阿破也呸了一聲道:“別以爲作爲一個吸血鬼只吃血豆腐就能得和平獎!”
王水生:“……”
……
這一天對我們來說是多姿多彩的一天,它也直接影響到了很多人的命運,因爲涉槍,南霸天算是徹底倒臺了,這個我們一直沒見過面的假想敵不比我們好過多少,他現在已經成爲公安部一號通緝犯,好在他這個級別的人物仍有很多人在替他奔走,不是那麼容易就落網的。
大勇雖然沒有遭到官方通緝,但日子也不好過,本城其他黑幫把他作爲重要打擊對象加以追殺,大勇帶着幾個最忠心耿耿的小弟每天東逃西躥惶惶不可終日,我們都感覺很對不起他……
除此之外,王府大街倒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無雙換了車牌號居然沒一個人注意到,事實上我覺得就算不換也不會有人發現,王府大街鄰里間的關心絕不在車牌上,最主要的,他們堅信他們的居委會主任絕不是電視上那個持槍狂掃的恐怖分子,這事他們還常常拿來當笑話講。
重回王府大街後,和我們相處比較尷尬的是果子狸,我很難忘記他第二天見我又安之若素地去上班時的震驚表情,但也只是一瞬,隨即釋然,因爲在他和老史看來,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我們在爲政府工作,再就是我們的“組織”勢力龐大,想辦法擺平了這次風波,總之不是至黑就是至白,不過看樣子這小子對這兩種假設都不感興趣了,經過四個禿子一鬧,果子狸心如枯井不問世事,每天坐在麻將館門口安忍不動如大地,偶爾和我對視,也只是淡然一笑,一副曾經滄海難爲水的模樣……
還有就是小慧這丫頭也頹了,現在她腦袋裡藏着兩種智慧,但是水乳交融牢不可分,一逾矩就有可能被元妖附身,所謂“小慧一思考,元妖就發笑”,所以一有什麼難題不等我們問她,她就會搖着手大聲道:“別讓我動腦子,別讓我動腦子。”
老史自從那天以後什麼也沒問,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每天躺在門口曬太陽。
日子又平靜起來,元妖當然還是我們最大的威脅,可只要我們不動用妖力他就構不成危害,放下目前的內憂外患不說,我還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直到有一天我接了一個意想不到人的電話。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百無聊賴地坐在辦公室裡,座機忽然響了起來,因爲元妖的關係目前我們已經很少使用手機,我打着哈欠道:“喂?”
一個頗顯生澀的蒼老聲音試探道:“何安憶?”
這聲音顯得熟悉又陌生,攪得我坐臥不寧,我苦惱道:“你是……”
“我是戈什。”
我一下坐直了身子——我終於知道最近是哪裡不對了,葉卡捷琳娜已經很長時間都沒音信了!
現在聽來,這個以前跟我齟齬不斷的倔老頭的聲音都顯得那麼可愛,我興奮道:“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的?”
戈什語速一陣緊似一陣地說:“我現在說話很不方便,他們的人時時都在監視着我。”
我頓時緊張道:“誰?”
“傑克的人!”
“慢慢說。”
“我不能慢,何安憶,公主需要你!”
我握緊了拳頭:“出什麼事了,葉子……她好嗎?”
“她不好,很不好。”
我沒有插嘴,戈什果然很快地說:“殿下回國不久就被傑克的人發現了,那時她已經召集齊了我們國內全部的武裝,傑克宣佈她爲叛國者,他帶着那些可恥的侵略者和我們展開了對峙,可是在決戰的前一天夜裡,殿下她放棄了。”
我終於沒忍住,叫道:“什麼叫她放棄了?”
“殿下隻身去和傑克談判,表示放棄抵抗,解散全部武裝,她自己也成了傑克的人質。”
我急道:“爲什麼?”
戈什的聲音裡充滿了悲傷和疲憊,他說:“因爲我們打不贏。殿下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她不願意自己的人民白白流血……”
“……對方有多少人?”
“大約是我們的兩倍,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更主要的,他們有着殘暴的心,我們人少是其次,你得知道,我們的士兵已經太久沒有經歷戰爭,就算對方手無寸鐵我們也不可能展開殺戮……”
我倒吸了冷氣:“葉子現在怎麼樣?”
“殿下被囚禁在以前的皇宮裡,有我每天陪着她,暫時是安全的,但我不知道傑克那個混蛋在打什麼壞主意,我打這個電話是向你求助的。”
我訥訥道:“我……能做什麼?”
“來把殿下帶走吧,這個時候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人是可以相信的,殿下常常說起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是她最快樂的時光,我想她在這世界上大概沒什麼別的朋友了。”
我苦笑一聲,想起葉子臨走時我和她開的玩笑,這句話最終還是從她嘴裡說出來了。
戈什毅然道:“幫幫她吧,我會盡一切努力協助你。”
“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去找你們?”
“你先想辦法到達富加王國,然後聯繫當地的游擊隊——其實是以前的國民軍,他們會想辦法和我聯繫。”
我緊握着電話,卻沒能說什麼,我在想別的問題。
戈什沙啞道:“我知道這很危險,而且成功率遠遠低於一半,可我還是請求你能來。”
我終於把擔心的問題說了出來:“葉子如果就待在皇宮,她叔叔迫於輿論一定不敢把她怎麼樣,可是萬一我們行動失敗,她就死定了。”
戈什決絕道:“那就讓她死吧!”
我眉頭擰在一起,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戈什忽道:“我得走了!”大概是有人發現了他。
我急忙道:“老戈!”
“什麼?”他急促道。
“等着我!”
戈什欣慰道:“我就知道……”
趁他沒掛電話,我又說:“還有——”
“快說!”戈什的聲音已經緊張得像憋尿憋到牙酸那種動靜了。
我笑道:“你的中國話進步很大!”
戈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