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沒有人反應過來,或者說,就連玉沁,都未察覺到這絲惡意。
因爲它太過突然,如流星一閃,卻被劍心玲瓏的蘇澈瞬息捕捉到。
他提醒的很快,只在剎那之間,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注意力全然放在他身上的玉沁。
在蘇澈剛開口,話還未出之時,玉沁便從他眼中看到了那一抹驚然。
但時間太過倉促,一切發展的都太快了。
她只來得及去抓伊雪稠,幾乎是想也不想,卻依舊慢了一瞬。
伊雪稠是想去拉那個小男孩,不然對方就會跌下樓梯,而她也是下意識的舉動,根本沒有太多反應。
甚至,當蘇澈的話說出來的時候,她還疑惑,小心?小心什麼?
但下一刻,無比的冰涼傳遍全身,自腹部突顯,繼而便是瞬間蔓延的劇痛。
如是被冰刺入體,只在眨眼之間,全身的力氣就彷彿抽離,連心神都要被凍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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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雪稠張了張嘴,她看清了,看清了就在近在咫尺間的那個小孩臉上的詭笑,對方此時哪還有方纔的虛弱和暈眩感,那是冰冷而帶着嘲諷的眼神,那裡面只有清明和陰狠。
玉沁一把抓住了伊雪稠的胳膊,順勢彈指,無形劍氣如潮水打落濺起,直接刺向那倒仰着就要跌落樓梯的小男孩。
此番變故雖只在眨眼之間,但也足以讓衆人反應過來。
可是,驀然並非只發生在伊雪稠身上。
靳鷹傷重,哪怕他久在江湖,但因爲玉沁等人在身側,他纔是防備最低的一個。
本是眼中含淚,一臉急切的女人突然出手,甚至連神情都保留着方纔的祈求,但她的手,一下便刺進了靳鷹的胸前。
或者說,是她手裡的匕首,直接沒柄而入!
靳鷹喉間一嗆,登時吐出血來,但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人在生死間的應激要遠超過自己意識的反應,他一把扣住了對方的手腕,死死地,指甲都掐破了血肉。
付吟霜怒叱一聲,一掌朝其劈去。
商容魚則是罕見寒了臉色,方纔,身側的男人慾要偷襲,卻被她一腳將其手中匕首踢飛。而此時,那男人竟是一個鷂子翻身便抓住了樑上的紅綢,此時正背靠在那,臉上帶着饒有興趣和些許驚訝的笑意,看着這邊。
場間諸人的應變都太快,以致於當六扇門的幾人反應過來時,場面已是慘烈。
那個女人因手腕被靳鷹抓住,勉強躲過付吟霜含恨的一掌後,卻被蘇澈以劍氣斬斷了臂膀,繼而又被盜帥連踢摔下二樓,此時生死不知。
而那個小男孩,即便他在跌落的半空想要強行變招,卻依然沒有躲過無形劍氣,他的身上被炸出數個血洞,血舞噴灑之間,直接砸碎桌椅,只是身子挺了幾挺,便沒了聲息。
“這…”凌捕頭及六扇門的一衆捕快皆是愣住了。
他們是從燕國來的,久在六扇門,跟江湖打交道,不是沒見過高手,可像眼前這般,一切變故只在眨眼之間,竟是分出生死,他們根本不曾見過。
因爲他們自是能看出此間之人的武功,單說那行偷襲之舉的三人,便能在幾招之內將他們全數殺死。但在眼前,卻是一擊之後便被面前這幾人一招所殺。
尤其是那只是略微感知到,便足是鋒芒在背的無形劍氣,這該是何等高明的武功?
凌捕頭已是對眼前這些人足夠重視了,可現在才發現,自己依舊小看了對方,甚至此前心裡,竟還有要將這些人留下的愚蠢念頭。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
六扇門一衆人的心思如何,蘇澈等人毫不在意。
此時,盜帥臉色陰沉,他看着依偎在付吟霜懷裡的伊雪稠,一腳踩在那幾乎呼吸不動的老頭肩上。
“他真是快死了。”商容魚說了句。
盜帥咬着牙,恨恨地擡腳。
雖然伊雪稠這人在江湖上的名聲不好,且手段也是狠辣,但無論是此前地下,還是這一路上偶爾的拌嘴,盜帥覺得對方心底還是有良知在的。而如今蘇澈也勸了那人,作爲那人的手下,想必伊雪稠也有回頭的覺悟。
所以盜帥存在着勸說對方的念頭,尤其是在方纔,看到伊雪稠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搭救那要掉下樓梯小孩時。
可是,他根本沒有想到,這竟然是針對他們的陷阱。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盜帥看着那手拽紅綢的男人,一字一頓道。
對方並未回話,只是冷笑,或者,是在想如何脫身。
這時,米陌蕁扶着靳鷹緩緩靠在了一側,哪怕她在努力渡去真氣,可靳鷹胸前那沒柄而入的匕首,已是讓他回天乏術。
“沒想到,求了一輩子富貴,還是要死。”靳鷹虛弱道,嘴裡隨着說話而冒血。
“胡說什麼!你會沒事的…”米陌蕁說着,可最後,卻是哽咽。
一起共事後,對方教過她很多東西,兩人關係亦師亦友,此時她心痛之餘,更恨自己爲何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就精通易容和僞裝,竟沒看穿這幾人的僞裝。
是自己太蠢了,因爲形似盜門那人出現的緣故,失去了本該的警惕和小心。
靳鷹笑了笑,道:“不必自責,生死有命。”
米陌蕁沒忍住,終是哭出來。
靳鷹擡頭,看着那道似是也蹙眉的身影,最後道:“我竟也搞不懂,究竟是該恨你,還是該謝你…”
玉沁閉了閉眼。
靳鷹死了,伊雪稠同樣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她緊握着付吟霜的手,最後說的,是想讓對方就將她葬在這,她不想再成拖累了,而如此,也能跟甄晴離得更近些。
她是如此抱歉地說,可那種對活着的渴望和不甘,卻令人動容。
蘇澈沉吸了口氣,覺得心頭堵得慌。
明明都是聲名狼藉,且手段狠辣之人,卻在死時,依舊讓人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