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只聽所屬上官差遣,更別說是別國之人,如今敵暗我明,其實難覓破局之機。”
玉沁說道:“不過錦衣衛素來乖戾,如今與燕國之人同行一事,兩者之間定不會和睦。或許,這纔是機會。”
這話盜帥當然能聽懂,只是話雖如此,可具體要怎麼做,纔是值得商榷的事情。
“我這就去跟方大師說。”盜帥說了聲,快步走了。
蘇澈看着他離開,然後進屋。
“你對錦衣衛熟悉麼?”蘇澈坐了,問道。
玉沁給他倒了杯茶,“你是想問我,錦衣衛可能會派誰來?”
蘇澈點點頭。
“即便知道是誰,又能如何呢?”玉沁微微一笑。
蘇澈也是默然,的確如此,現在囿困機關城之內,就算知道了帶領錦衣衛的人是誰,知道了對方性情缺點或是什麼把柄,也無法實施。
因爲他們沒辦法派人出去,若只是言語相激,對於這等身居要位之人來說,或許放在平日裡還會惱火失態,但在此時事情上,他們一定會剋制,並且無疑會回以更強的報復。
“擔心是沒有用的。”玉沁看着他,說道:“與其無謂地擔心,不如養好精神,等真的事來,也好應對。”
蘇澈搖頭一笑,“只是說起來容易,這畢竟是存亡之事,如何能不去想?”
“生死存亡並非定數,所以纔要人去抗爭。”玉沁道:“他們會想到辦法的,即便真的是山窮水盡,那也不負慷慨。”
蘇澈聽後,不免微微愣神。
玉沁輕聲道:“你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也見過身邊之人永別,對這些更要看開纔是。”
蘇澈想到,曾經在來墨家的一路上,真正面對着訣別,真正切實感受到煎熬的人,就是眼前之人。
而這些,更多的原因是爲了自己,伊雪稠她們,其實是因自己而死。
他長長吐出口氣,此時並非自責,而是鞭策。
“你現在修行《無生玉錄》,還來得及。”玉沁說道。
蘇澈聽後,搖頭道:“還是算了。”
“放着神功不學,非要練那劍法,隨你高興好了。”玉沁不再勸說。
“辜負你的好意了。”蘇澈有些歉意。
畢竟,哪怕《無生玉錄》是魔道功法,他也知道面前之人是爲了自己好。
玉沁微微一怔,然後道:“在事情未來之前,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
她朝前推了推茶盞,“喝茶吧。”
……
只要做了事,總會留下痕跡。被發現,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墨家終於發現了機關城外的蹤跡,原本只是猜測中逼近的黑影,如今終於顯露真容。
這日傍晚,墨家議事大殿之內,幾道身影未坐,只是面帶凝重地看着眼前長桌上擺放的東西。
這是兩支弩箭,其中一支斷折,都是用棉布墊着。箭頭上的血跡都幹了,只不過血槽中的血跡卻還潮溼,不免沾染到了布料上。
令場間方不同、盜帥等人面色凝重的原因,便是眼前之物,這是在機關城外發現的,或者說,是在崖底的水路洞穴旁發現的。
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兩具墨家弟子的屍體。
“這是錦衣衛的弩箭。”江構沉聲開口,語帶肯定。
後周軍械與燕國有明顯不同,而他之所以能認出來,是因爲後周承襲一世皇朝正統,彼時製造軍備的便是在朝堂的前身。是以對其所用工藝,所制樣品,自是能一眼看出。
弓弩是軍械,在此之中,錦衣衛所用箭矢與軍方又有不同,它更爲輕巧靈便,更注重近距離的殺傷。而面前桌上的,就是特製的弩箭,配備於東廠和錦衣衛之手。
“東廠的閹人自命高貴,不會跋山涉水,所以來的是錦衣衛。”盜帥說道。
江構點頭,顯然,他很希望自己這位兄弟能認同自己所說。
盜帥卻不免有些赧然,因爲這些,還是前幾日在楓林小築聽來的。
“錦衣衛監視朝堂,爲何來的是他們?”越千重有些不解,他覺得六扇門的人來,也比錦衣衛來的可能性大。
“因爲咱們對六扇門,太熟悉了。”方大師說道。
越先生仔細一想,也是想通。
“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在場的,還有幾個墨家高層之人。
“既是出招了,那就接招。”江構冷哼一聲,顯然是不齒錦衣衛暗殺行徑,其中自有冷冽殺氣。
一旁,盜帥搖頭道:“敵暗我明,這招不是這麼好接的,而且你們別忘了,上次生事的人雖然不少,但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都跳出來了。”
“你的意思是,機關城中,還有內應?”有人問道。
而隨着話語問出,場間已有兩三人下意識看向了那位越先生,畢竟,當初最不可能出現的那人,就是對方的生死之交。
越千重自能察覺到這般目光,當即臉色一冷,“越某願意查清此事。”
“現在不是懷疑自己人的時候。”方不同提醒道。
說着,他看向一直沒有開口的墨痕,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墨痕先是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問他,不過眨眼便是如常。
“錦衣衛除了蒐羅證據,構陷官員之外,對緝拿暗殺同樣在行。機關城銅牆鐵壁,除非大軍親至,佈劃攻城,否則千人萬人也只是徒勞。”他說。
方不同看着他,道,“你想說什麼,一併說出來便是。”
墨痕點頭,環視衆人,目光在一人身上停留,“城中有無內應,大家心中有數,我想說的,是如今大難當前,人心難測。”
“你這是什麼意思!”有人不悅,當場呵斥。
“李長老何必激動。”墨痕笑了笑。
“我...”那位李長老自然臉色不善。
方不同擡擡手,打斷道:“同心協力,定會共渡難關。”
衆人當然拱手應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