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拾肆

九月的太陽依然似火,馬上就要中午了,大家的臉上都掛滿了汗珠。而大家又沒有帽子遮陽,爲了不至於被太陽灼傷,老師允許大家面北背對着太陽站軍姿。樹上的知了還在不厭其煩的叫着,越發使人覺得煩躁。對面教室裡空空的,只有兩個女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們透教室的窗戶看着大家在烈日底下站軍姿。剛纔因爲實在太累幾乎要暈倒,老師才讓她倆回教室休息。

賈冰站在隊伍的排頭,軍訓第一天的上午,老師在選體育委員的時候,周士強向老師提議說讓賈冰做班裡的體育委員。他的理由是賈冰嗓門大。後來老師讓賈冰試着喊了幾聲發現這個男生嗓門的確很大,於是就讓他做了班上的體育委員,當然像文博的班長一樣也是臨時性的。在班集體裡,有些臨時性的職務往往到了普選的時候更容易被大家選作實質性的。賈冰的這個臨時性的體育委員,後來一直做到初中畢業!

直到現在,賈冰才知道作爲一名體育委員,跑步要跟在隊伍左側中間靠前的位置。隊伍停下,體育委員要回到隊伍的第一排單獨一列。在這裡賈冰還學會了廣府八中特有的行進中口號。其實這也應該是廣府八中特有的吧。正常的口號可能都是:121,121,1,2,3,4,1234!但是在八中,所有的體育委員都要把口號喊成:121,121,1212121。。。。。。以至於上了高中,賈冰在高中做體育委員時,這樣的口號讓全班的同學笑到肚子疼,以至於被老師質問他是不是以前真的做過體育委員。

時間馬上就到十二點了。至少大家都覺得馬上就要十二點了。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染溼貼在了後背上。教官老師似乎沒有讓大家休息一會兒的意思。他在學生中間渡着步,不時的糾正幾個人變了形鬆懈下來的站姿。賈冰本來就愛出汗,此時似乎比往常流了更多的汗,他眼睛注視着前方。對於站軍姿,他本來就不怕,因爲他們的武術老師曾經教他們這些孩子們練架子蹲馬步時說過一句話,直到現在他也還記得很清楚!老師說,蹲馬步時要是覺得自己實在累的不行了,你就讓自己就想其他事,想象自己沒有在蹲馬步,而是在牀上躺着,或者想讓你生氣着急的事,反正只要是想別的事情就行,這樣你就能蹲更長時間的馬步。賈冰發現把這套方法用在站軍姿上,很管用!

“好了,大家原地休息一會兒!”曹老師終於發話了。所有的人長出一口氣,手扶着腰揉揉,踮起腳拍拍。很多人的腰已經僵硬了!

“累死了!”

“我的小腰啊!”

“這才幾天啊,接下來的日子怎麼熬啊!”大家七嘴八舌的,雖然嘴巴上對自己能不能堅持的住產生莫大的懷疑,但是臉上還是樂開了花,至少現在終於可以歇會了!

曹老師又看看手錶:“體委,集合隊伍!”

賈冰聽老師要集合隊伍,快速跑到隊列前邊,把手向上一舉喊道:“向中-看-齊!”隊伍迅速向中間這名同學的方向跑步集合過來!

“向右看齊!向前看!立正,稍息!”賈冰的口號鏗鏘有力!

“立正,稍息!”曹老師走到隊伍前邊,環顧又重新掃視了一邊隊伍,“今天上午的操練就到這裡,下午兩點半在這裡集合!好,下課!”

“老師再見!”同學們鞠躬拍手。 一上午的操練雖然只學習了齊步走和站軍姿兩項內容,大家還是覺得累得不行不行了。其他三個班的隊伍已經解散,正好這時候下課的鈴聲也敲響。二年級和三年級學生都拿着飯缸飯盆衝出教室,人流匯聚在學校會場口越發擁擠。一年級的學生也衝進教室,從窗臺上找到自己的飯缸或者飯盆,趕着去打飯。等賈冰取了飯盆時教室裡已經沒有幾個人,他也有點心急。去晚一會兒,可能也就不剩什麼好菜可吃了。他拿着飯盆往外跑,剛要衝出教室,正好一女生進教室。兩人差點撞在一起。賈冰側身閃過,女孩被他嚇得一跳,身子條件反射地向後退了一步。賈冰剛忙說,對不起!一溜煙跑開了!

這女生由於穿着特別,賈冰倒到是認的。教室裡她坐在第三排中間靠北的位置,個頭一般,圓圓的臉盤,大眼睛,胖乎乎的,學生頭,穿一身粉色運動裝。這在這個班裡是很容易引起大家關注的。因爲大家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家買了布料找裁縫做的,即使是買的現成的也是那種普通很一般樣式的衣服。像她這樣穿一身運動裝而且還是粉色的,讓人一看就覺得這女孩家裡條件肯定不一般!賈冰也沒有想太多,趕緊去飯攤上找沈玉亮他們打飯去了。

吃完飯,賈冰回到宿舍躺在自己牀鋪上。可能是因爲上午都累了,沒有幾個人說話,有也是特小聲的低估兩句就停了下來。大家很快就都睡着。躺在牀上,賈冰卻沒有一點睡意,他在回憶上午老師教的口令。像放電影倒片一樣,他讓那些東西一項項從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能夠當上體育委員,賈冰打心底高興,這倒不是驕傲,而是一種自我肯定。因爲當你真實地瞭解自己的能力,並且得到了一個展示自己這種能力的機會的時候,表面上不露色,卻會在內心最深處感到興奮!假若在心裡興奮的時候,臉上也表現的很自豪的話,這多多少少就有點驕傲的樣子。賈冰知道,這是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自己剛剛邁開第一步,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天,自己還要加倍的加油!

也不知想了多久,賈冰睡着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裡班主任郝現平在班會上向大家宣佈,由於賈冰各方面表現的都很優秀,學校決定取消他副取生身份,成爲學校的正式生。然後老師還給他配發榮譽獎狀,全班同學都鼓掌祝賀……

突然一陣電鈴聲把大家從睡夢裡拉了回來,起牀鈴響起,安靜的宿舍又熱鬧起來。中午的陽光從宿舍西邊那扇門的門縫裡擠進宿舍,照在四號牀的下鋪上。賈冰心裡想,下午的操練的時候天氣肯定會更加的酷熱。雖然跟在家裡五月夏收打小麥的時候比起來這都不算什麼,但是九月的日頭還是讓人想想就有些害怕。

在正式上課鈴聲響起之前,大家都趕到了教室。人家都說,女生從起牀到在教室裡坐下用的時間是男生的三倍,因爲他們還要搭理美麗的頭髮,而男生就不用這麼多事,起牀胡亂洗吧臉就成。但是今天下午,大部分男生還卻是踩着點進來的,甚至還有幾個沒有睡醒,揉着眼睛進的教室。那時教官曹老師已經站在了教室門口。看着這幾個慢慢悠悠走進教室的男生,賈冰內心突然燃起一股無名怒氣,這些男孩子太放鬆自己了,沒有紀律。賈冰甚至看都不想看他們一眼。在最後擠進教室的幾個學生裡面,有一個個頭不高,也就165的樣子,瘦瘦的,腰板從來就像永遠也挺不直一樣,眼睛像警匪電視劇裡的小偷。低着頭,眼睛向上翻着看人,好像每個人都可能打他一當頭棒似的。樣子嘛,到還算可以,白白的不像班裡的大多數男孩子都皮膚黝黑黝黑的,多少有點土氣。然而,賈冰卻在4班宿舍沒有見過着小子,後來才知道他被分到了二年級的宿舍裡去了。

下午的操練開始了,這次4班出來的早,佔了個有利的位置。不像上午一百多人,只能憋屈在一小塊地方里還要挨着臭烘烘的廁所。

下午的太陽還是很厲害,沒有一點風,教室後邊的梧桐樹們像一個個高大的武士。高年級的學生們正上着課,老師站在講臺上,在黑板上寫着板書。賈冰站在隊列裡,心想:軍訓結束以後自己也會像他們一樣,每天坐在教室裡,學習比小學時候多得的多的課程。除了語文,數學以外,其他的課程想想都感到興奮,當然同時還有點擔心。興奮的是這些課程都是新的挑戰,賈冰對於這些課程還是很期待的。進校的時候自己是個副取生,在他心裡這是一塊傷疤,自從自己小學一年級開始,他就是班裡的第一名。一直是老師和家長心裡的好學生,更是同學們羨慕和嫉妒的對象,考試得到的獎狀都掛滿了一牆。即便六年級到外村上學,賈冰的成績也是數一數二的,老師們也對他考上廣府八中信心十足。賈冰自己也覺得自己考上八中也是鐵定了的事。然而當考試結果出來以後,殘酷的事實面前,一向自信的賈冰幾乎要絕望了。他甚至認爲是學校把自己的成績弄錯了。自己怎麼會考的這麼差呢?考前的幾次模擬考試,自己每次都能考到幾乎滿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次竟然考的這麼糟,在班裡排名也僅僅排第三名。

後來拿到副取生通知書以後,賈冰才漸漸的找回了點自信,他知道要想證明自己還得在將來的學習中加倍努力。用實際行動告訴別人自己並不是差生。賈冰雖然站在軍訓的隊列裡,心已經早就等不及開始新的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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