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得見了？”凌蕭狂頗感驚喜的心情都表現在了臉上。
我點頭, 挖了挖耳朵：“雖然還是有點不怎麼清楚，但是突然間就聽得見了。”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沐颯旻拍拍手, 同樣喜形於色, “那麼我應該可以跟你們談談賠償的問題了吧, 之前見你們都亂得雞飛狗跳的, 不好意思提。”
“我們現在也還有很多問題沒解決。”我打算再耍耍無賴, 儘量將這件事往後拖一拖。我想凌蕭狂現在的資金一定不多，不然他不會讓沐颯旻這樣跟着我們走，絕對在虛城就甩下足夠的錢理直氣壯地讓沐颯旻滾蛋了。
“我不管。”沐颯旻竟然意外地不放過我們, “我也要吃飯的。”
“沐颯旻……”
“好了，要賠錢是吧, 說吧, 要多少。”凌蕭狂語氣不善地說, 我下意識地將視線落到他的身上，發現他似乎在生氣。
“這……凌蕭狂, 你有錢嗎？”我問他，卻被他狠狠一瞪，話都說不出了。
我剛纔那句話好像有點火上澆油。
凌蕭狂站起來，大力一拍桌子說：“要多少你到時候來我這裡儘管說，我們先走了, 還有她的那塊牌子不要了, 她已經不需要再在你那裡做事了。”
我聽得目瞪口呆, 心裡大叫着：完蛋了！喂, 你只是在斷我的米路知道不！？
凌蕭狂拉着我就向房門外走, 我嘗試着甩了幾下都沒有成功，只好大叫：“等一下, 凌蕭狂，你憑什麼決定我的事情！”凌蕭狂好像沒有聽見一樣扯着我向外走，我回過頭看沐颯旻，只見他一臉看好戲的神情，眼神還有些戲謔，就如在跟我說：真的嗎？你真的不要那塊牌子，不要你的飯碗了？
混蛋！兩個都是混蛋！
我火氣攻心，奮力把自己的手從凌蕭狂的魔爪中救出來，兩步跑回沐颯旻身邊說：“你不要聽他說，牌子我很需要，真的沒有什麼比這更讓我渴望了！”凌蕭狂你就不要開玩笑吧，說起來我還欠着沐颯旻的錢呢，沒有了這個我賣身都還不了這麼多錢啊。
“陸緋舞！”凌蕭狂咬牙切齒地喊着我的名字，一步跨到我旁邊將我拉到他的背後，然後跟沐颯旻道，“行了，就按我說的定了，你最好以後都不要見她，就這樣！”
什、什麼？
不僅是我的工作權利，連我交朋友的權利都要剝奪？
這次真的不反抗不行了！
“夠了，凌蕭狂，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發什麼神經？你在說什麼你自己知道嗎？”我要凌蕭狂看着我的眼睛，以便更好地向他傳遞我的怒意，“你幹嘛要決定我的事情，我要賺錢是我的事，我要見什麼人也是我的事，誰要見我是那個人的事，你怎麼管得這麼寬啊？如果你是覺得我管你管得太多的話，你儘管說，我也不理了，免得浪費我的口水還要被人嫌，你快點給沐颯旻賠錢就是了。”
“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是哪樣？”
……
我吵得一股氣上來了，凌蕭狂卻不接下去了。本以爲他會反擊的我被這一個突然而來的沉默噎了一下，差點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沐颯旻此時插話：“你們吵架不要在我面前吵，意見不合回家打完架再來跟我說你們統一的決定。”
我立刻就說：“不用討論了，他的事聽他的，關於我的就聽我的。”我睨了凌蕭狂一眼，他的臉色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難看，“賠款的事找他就好了，反正我沒有參加破壞，導致他發瘋的人也不是我。”
說到這句話，我突然想起了阿源，我最後只看見他被人打飛了，也不知道他後來怎麼樣，大概是死了吧，畢竟他傷得很重。於是我就問當時也在場沐颯旻：“對了，那個人後來怎麼樣了？”
“哪個人？”
“就是，就是那天……”
“哦，那個啊。”沐颯旻突然想起什麼大聲答道，“他逃進湖那邊的樹林了，照我看活着的機率不高。”
“啊，這樣。”竟然還有力氣逃跑，還真是佩服他。不過，他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也不是我可以管的事了，“好吧，那沒什麼事了，你們慢慢談你們的事，我先走了。”
我出了房間，轉身想關上門，結果被凌蕭狂的身體擋住了。
他竟然跟在我後面也要走了。
我也懶得理他，當沒有看見就走回去袁府。走到一個分叉口，我卻不怎麼想回去了，還記得去後山的路，我便向着後山出發。袁府和後山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凌蕭狂見我向着不一樣的方向走，也沒有說話，一直跟在後面幾步的距離。
時間已是戌時一刻，天已經黑了，後山裡也並不如那一天圓月照得明亮，昏暗得有些看不清較遠處的路。四周的景色也自然不像那一天好，反而是有點黑影重重的意思。我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突發奇想，想往回走又顧慮到後面跟着的凌蕭狂，怕他會笑我。
一邊後悔一邊想，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小星月湖旁。月亮隱沒在了雲層後面，湖邊昏黑，湖那邊的樹林更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還真有些恐怖的氣氛。
我在湖邊坐下，感覺到凌蕭狂停在了我斜左後方半臂的位置。其實走了這麼久，他也跟了這麼久，什麼怒氣都消了，但我又不想先向他示好，只好繼續沉默，無視掉周圍圍繞着的尷尬氣氛。兩個人傻傻地在湖邊吹着從湖那邊樹林裡吹來的，明顯比這邊略寒的冷風，都不說話。膠着半天，就當我認爲時間差不多，打算站起身離開的時候，凌蕭狂出聲了。
“那天，你爲什麼要擋在我前面？”
我翻了他一個白眼：“有什麼爲什麼的嗎？條件反射！”說完我就覺得自己笨了，你這是什麼條件反射啊，別人看見刀子就躲，你擋在他前面是爲什麼誰猜不到啊，還條件反射，真的是丟臉透頂了！
爲了掩飾自己的一時最快失誤，我趕緊又說：“我還想問你，你爲什麼不躲開呢！”其實這件事我是真的想知道的，我記得他那時候是完全可以躲開的，可他最後還是停下了動作，任由我刺傷了他。
“我當時想到在虛城的時候你也沒有躲。”
我又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大哥，那不一樣好吧？
“你那天沒有攻擊我吧，我當然不用躲啊！”
凌蕭狂點點頭，很平靜地說道：“後來我就想起來了。”
我之前還真沒有發現他是這麼遲鈍的一個人，只能說他也有遲鈍的一面，我有些幸災樂禍地笑道：“後悔吧！”
“我不後悔。”我以爲他是在死撐，哪知道他頓了一頓然後說，“你還是停下來了。”
停下來了……
“那是因爲我奇怪你爲什麼不躲好吧？！”我毫不留情地說，心想看來他不只是遲鈍，還會活在自己的幻想當中。
“你爲什麼手下留情了？”
手下留情……
“那是因爲……”我很自然地想用剛纔的句式回答，卻發現接不下去了，卡了一卡，回憶起當時我的想法：不可以這樣。
“爲什麼？”凌蕭狂追問我。
我輕咳一聲，說道：“那是因爲我仁慈，覺得不可以殺生。”我的聲音很大，想讓它變得可信度高一點，只是效果相反，顯得欲蓋彌彰。
“……是嗎。”凌蕭狂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失落？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結果卻和他的眼光撞在了一起。他的狼眼睛，依舊擁有者魅惑人心的力量，此時這雙蘊藏着很多情感的狼眼睛，更是讓人難以招架。我感覺到自己臉頰微燙，唯有狼狽地移開視線，只是仍然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陸緋舞，我有一句話想跟你說。”
不、不是吧！
這、這個臺詞聽、聽上去怎、怎麼這麼熟悉啊？
誰能告訴我爲什麼啊啊啊啊啊——？
我在腦海中咆哮，心跳不可抑制地快了起來，我拽緊了袖子，忐忑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話。